第七十五回 土行孙盗骑陷身 第2节
且说韩荣闻余化阵亡,大惊:“此事怎好!前日遣官往朝歌去,命又不下,今无人协同守此关隘,如何是好?”正议间,余元乘了金睛五云驼至关内下骑,至帅府前,令门官通报。众军官见余元好凶恶,忙报韩荣。韩荣传令请来。道人进帅府,韩荣迎接余元。只见他生得面如蓝靛,赤发獠牙,身高一丈七八,凛凛威风,二目凶光冒出。韩荣降阶而迎,口称老师,请上银安殿。韩荣下拜,问曰:“老师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一气仙余元曰:“杨戬欺吾太甚,盗丹杀吾弟子余化。贫道是蓬莱岛一气仙余元是也,今特下山以报此仇。”韩荣闻说大喜,治酒管待。
次日,余元上了五云驼,出关至周营,坐名要子牙答话。报马报入中军:“汜水关有一道人请元帅答话。”子牙传令:“摆对伍出营。”左右分五岳门人,一骑当先。只见一位道人,生的十分凶恶。怎见得:
鱼尾冠,金嵌成;大红服,云暗生。面如蓝靛撩牙冒,赤发红须古怪形。丝绦飘火焰,麻鞋若水晶。蓬莱岛内修仙体,自在逍遥得至清。位在监斋成神道,一气仙名奋有声。
话说子牙至军前问曰:“道者请了。”余元道:“姜子牙,你叫出杨戬来见我。”子牙曰:“杨戬催粮去了,不在行营。道者,你既在蓬莱岛,难道不知天意?今成汤传位六百余年,至纣王无道,暴弃天命,肆行凶恶,罪恶贯盈,天怒人怨,天下叛之。我周应天顺人,克修天道,天下归周。今奉天之罚,以观政于商。尔何得阻逆天吏,自取灭亡哉!道者,你不观余化诸人皆是此例,纵有道术,岂能扭转天命耶!”余元大怒曰:“总是你这一番妖言惑众!若不杀你,不足以绝祸根!”催开五云驼,仗宝剑直取子牙。子牙手中剑赴面交还。左有李靖,右有韦护,各举兵器,前来助战。四人只为无名火起,眼前要定雌雄。余元的宝剑光华灼灼,子牙剑彩色辉耀,李靖刀寒光灿灿,韦护杵杀气腾腾。余元坐在五云驼上,把一尺三寸金光锉祭在空中,来打子牙。子牙忙展杏黄旗,现出有千朵金莲,拥护其身。余元忙收了金光锉,复祭起来打李靖。不防子牙祭起打神鞭来,一鞭正中余元后背,只打的三昧真火喷出丈余远近。李靖又把余元腿上一枪。余元着伤,把五云驼顶上一拍,只见那金眼驼四足起金光而去。子牙见余元着伤而走,收兵回营。不表。
且说土行孙催粮来至,见子牙会兵,他暗暗的瞧见余元的五云驼四足起金光而去,土行孙大喜:“我若得此战骑催粮,真是便益。”当时子牙回营升帐,忽报:“土行孙等令。”子牙传令:“令来。”土行孙至帐前交纳粮数,不误限期。子牙曰:“催粮有功,暂且下帐少憩。”土行孙下帐来见邓婵玉,夫妻共语,说:“余元把刀伤了哪吒,哪吒往乾元山养伤痕去了。”土行孙至晚对邓婵玉曰:“我方才见余元坐骑,四足旋起金光,如云霓缥缈而去,妙甚!妙甚!我今夜走去,盗了他的来骑着催粮,有何不可?”邓婵玉曰:“虽然如此。你若要去,须禀知元帅,方可行事,不得造次。”土行孙曰:“与他说没用,总是走去便来,何必又多一番唇舌?”当时夫妻计较停当。将至二更,土行孙把身子一扭,径进汜水关,来到帅府里。土行孙见余元默运元神,土行孙在地下,往上看他,道人目似垂帘,不敢上去,只得等候。却言余元默运元神,忽然心血来潮,余元暗暗掐指一算,已知土行孙来盗他的坐骑。余元把阳神出窍,少刻,鼻息之声如雷。土行孙在地下,听见鼻息之声,大喜曰:“今夜定然成功。”把身子钻将上来,拖着铁棍,又见廊下拴着五云驼。土行孙解了缰绳,牵到丹墀下,挨着马台扒上去试验试验,然后又扒将下来。将这邠铁棍执在手里来打余元,照余元耳门上一下,只打得七窍中三昧火冒出来,只是不动,复打一棍,打得余元只不作声。土行孙曰:“这泼道,顶是顽皮!吾且回去,明日再做道理。”土行孙上了五云驼,把他顶上拍了一下,那兽四足就起金云,飞在空中。土行孙心下十分欢喜。正是:
欢喜未来灾又至,只因盗物惹非殃。
且说土行孙骑着五云驼只在关里串,不得出关去。土行孙曰:“宝贝,你还出关去!”话犹未了,那五云驼便落将下地来。土行孙方欲下驼,早被余元一把抓住头发,拎着他,不令挨着地,大叫曰:“拿住偷驼的贼了!”惊动一府大小将官,掌起火把灯来。韩荣升了宝殿,只见余元高高的把土行孙拎着。韩荣灯光下见一矮子:“老师拎着他做甚么?放下他来罢了。”余元曰:“你不知他会地行之术,但沿了地,他就去了。”韩荣曰:“将他如何处治?”余元曰:“你把俺蒲团下一个袋儿取来,装着这业障,用火烧死他,方绝祸患。”韩荣取了袋儿装起来。余元叫:“搬柴来。”少时间,架起柴来,把如意乾坤袋烧着。土行孙在火里大叫曰:“烧死吾也!”好火!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细细金蛇遍地明,黑烟滚滚即时生。
燧火出世居离位,炎井腾光号火精。
山石逢时皆赤土,江湖偶遇尽枯平。
谁知天意归周王,自有真仙渡此惊。
话说余元烧土行孙,命在须臾。也是天数不该如此,只见惧留孙正坐蒲团默养元神,见白鹤童子来至曰:“奉师尊玉旨,命师兄去救土行孙。”惧留孙闻命,与白鹤童子分别,借着纵地金光法来至汜水关里。见余元正烧乾坤袋,惧留孙使一阵旋窝风,往下一坐,伸下手来,连如意乾坤袋提将去了。余元看见一阵风来,又见火势有景,余元掐指一算:“好惧留孙!你教你的门人把吾如意乾坤袋也拿了去,我明日自有处治。”且说惧留孙将土行孙救出火焰之中,土行孙在内自觉得不热,不知何故。惧留孙来至周营。那夜是南宫适巡外营。时至三更尽,南宫适问曰:“是甚么人?”惧留孙曰:“是我。快通报子牙,吾来也。”南宫适向前看,知是惧留孙,忙传云板。子牙三鼓时分起来,外边传入帐中:“有惧留孙在辕门。”子牙忙出迎接,见惧留孙拎着一个袋子,至军前打稽首坐下。子牙曰:“道兄夤夜至此,有何见谕?”惧留孙曰:“土行孙有火难,特来救之。”子牙大惊:“土行孙昨日催粮方回,其灾何得至?”惧留孙把如意袋儿打开,放出土行孙来,问其详细。土行孙把盗五云驼的事说了一遍,子牙大怒曰:“你要做此事,也该报我知道,如何违背主帅,暗行辱国之事?今若不正军法,诸将效尤,将来营规必乱。传刀斧手,将土行孙斩首号令!”惧留孙曰:“土行孙不遵军令,暗行进关,有辱国体,理宜斩首;只是用人之际,暂且待罪立功。”子牙曰:“若不是道兄求免,定当斩首。”命左右:“且与我放了。”土行孙谢了师父,又谢过子牙。一夜周营中未曾安静。
次日,只见一气仙余元出关来至周营,坐名只要惧留孙。惧留孙曰:“他来只为如意乾坤袋,我不去会他。你只须如此,自可擒此泼道也。”惧留孙与子牙计较停当。子牙点炮出营。余元一见子牙,大呼曰:“只叫惧留孙出来会我!”子牙曰:“道友,你好不知天命!据道友要烧死土行孙,自无逃躲,岂知有他师父来救他。正所谓有福之人,纵千方百计而不能加害;无福之人,遇沟壑而丧其躯。此岂人力所能哉!”余元大怒曰:“巧言匹夫,尚该为他支吾!”催开五云驼,使宝剑来取。子牙坐下四不相,手中剑赴面相迎。二兽相交,双剑并举,两家一场大战。怎见得?有词为证。词曰:
凛凛征云万丈高,军兵擂鼓把旗摇。一个是封神都领袖,一个是监斋名姓标。这个正道奉天灭纣王,那个是无福成仙自逞高。这个是六韬之内称始祖,那个是恶性凶心怎肯饶。自来有福催无福,天意循还怎脱逃!
话说子牙大战余元未及十数合,被惧留孙祭捆仙绳在空中,命黄巾力士半空将余元拿去,止有五云驼跳进关中。子牙与惧留孙将余元拿至中军。余元曰:“姜尚,你虽然擒我,看你将何法治我?”子牙令李靖:“斩讫报来!”李靖领令推出辕门,将宝剑斩之。一声响,把宝剑砍缺有二指。李靖回报子牙,备言杀不得之事说了一遍。子牙亲自至辕门,命韦护祭降魔杵打,只打得腾腾烟出,烈烈火飞。余元作歌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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