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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邓芮二侯归周主 第2节

无心说出黄飞虎,咫尺临潼属子牙。

话说邓昆问:“可是武成王黄飞虎?”欧阳淳曰:“正是。”邓昆冷笑曰:“他今日也被你拿了,此将军莫大之功也。”欧阳淳谦谢不已,邓昆暗记在心。原来黄飞虎是邓昆两姨夫,众将那里知道?欧阳淳治酒管待二侯,众将饮罢各散。邓昆至私宅默思:“黄飞虎今已被擒,如何救他?我想天下八百诸侯,尽已归周。五关大势尽失,料此关焉能阻得他?不若归周,此为上策。但不知芮吉何如,且待明日会过一战,见机而作。”

次日,二侯上殿,众将参谒,芮吉曰:“吾等奉旨前来,当以忠心报国。速传令,把人马调出关,会姜尚,早定雌雄,以免无辜涂炭。”欧阳淳曰:“将军之言甚善。”令卞吉等关中点炮呐喊,人马一齐出关。邓、芮二侯出了关外,见幽魂百骨旛,高悬数丈,阻住正道。卞吉在马上曰:“启上二位将军,把人马从左路上走,不可往旛下去,此旛不同别样宝贝。”芮吉曰:“既去不得,便不可走。”军士俱从左路,至子牙营前。对左右探马曰:“请武王、子牙答话。”哨马报入中军:“启元帅,关中大势人马排开,请武王、元帅答话。”子牙曰:“既请武王答话,必有深意。”命中军官速请武王临阵。子牙传令,点炮呐喊,宝纛旗磨动,辕门开处,鼓角齐鸣,周营中人马齐出。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红旗闪灼出军中,对对英雄气吐虹。马上将军如猛虎,步下士卒似蛟龙。腾腾杀气冲霄汉,霭霭威光透九重。金盔凤翅光华吐,银甲鱼鳞瑞彩横。幞头灿烂红抹额,束发冠摇雉尾雄。五岳门人多骁勇,哪吒正印是先锋。保周灭纣元戎至,杀法森严姜太公。

话说邓、芮二侯,在马上见子牙出兵,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别是一般光景。又见那三山五岳门人,一般儿齐齐整整。又见红罗伞下,武王坐逍遥马,左右有四贤八俊分于两旁。怎见得?武王生成的天子,仪表非俗。有诗为证。诗曰:

龙凤丰姿迥出群,神清气旺帝王君。

三停匀称金霞绕,五岳朝归紫雾分。

仁慈相继同尧舜,吊伐重光过夏殷。

八百十年开世业,特将时雨救如焚。

话说邓、芮二将在马上大呼曰:“来者可是武王、姜子牙么?”子牙曰:“然也。”因而问曰:“二公乃是何人?”邓昆曰:“吾乃邓昆、芮吉是也。姜子牙,你相西周,不以仁义礼智辅国四维,乃擅自潜称王号,收匿叛亡,拒逆天兵,杀军覆将,已罪在不赦。今又大肆猖獗,欺君罔上,忤逆不道,侵占天王疆土,意欲何为?独不思‘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敢惶惑天下后世之人心哉!”芮吉又指武王曰:“你先王素称有德,虽羁囚羑里七年,更无一言怨尤,克守臣节。蒙纣王怜赦归国,加以黄钺、白旄,特专征伐,其洪恩德泽,可为厚矣。尔等当世世酬报,尚未尽涓涯之万一。今父死未久,彻听姜尚妄语,寻事干戈,兴无名之师,犯大逆之罪,是自取覆宗灭祀之祸,悔亦何及!今听吾言,速反其干戈,退其关隘,擒其渠魁,献俘商郊。尔自归待罪,尚待尔以不死。不然,恐天子大奋乾刚,亲率六师,大张天讨,只恐尔等死无噍类矣。”子牙笑曰:“二位贤侯,只知守常之语,不知时务之说。古云:‘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今纣王淫虐不道,荒淫酗暴,杀戮大臣,诛妻弃子,郊社不修,宗庙不享,臣下化之,朋家作仇,戕害万姓,无辜吁天,秽德彰闻,罪盈恶贯,皇天震怒,特命我周恭行天之罚,故天下诸侯,相率事周,会于孟津,观政于商郊。二侯尚执迷不悟,犹以口舌相争耶?以吾观之,二侯如寄寓之客,不知谁为之主,宜速倒戈,弃暗投明,亦不失封侯之位耳。请自速裁!”邓昆大怒,命卞吉:“拿此野叟!”卞吉纵马摇戟,冲杀过来。旁有赵升,使双刀前来抵住。二人正接战间,芮吉持刀也冲将过来,这边孙焰红使斧抵住。只见武吉催开马杀来助战,旁边恼了先行哪吒,登开风火轮,现三首八臂,冲杀过来,势不可当。邓昆见哪吒三头八臂,相貌异常,只吓得神魂飞散,落忙先走,忙传令鸣金收兵,众将各架住兵器。正是:

人言姬发过尧舜,云集群雄佐圣君。

话说邓昆回兵进关,至殿前坐下。欧阳淳、卞吉等俱说姜尚用兵有法,将勇兵骁,门下又有许多三山五岳道术之士,难以取胜,俱各各咨嗟不已。欧阳淳只得治酒管待,至夜各自归于卧所。

且说邓昆至更深,自思:“如今天时已归西周,纣王荒淫不道,谅亦不久。况黄飞虎又是两姨夫,被陷在此,使吾掣肘,如之奈何?且武王功德日盛,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真是应运之主。子牙又善用兵,门下又是些道术之客,此关岂能为纣王久守哉!不若归周以顺天时。只恐芮吉不从,奈何?且俟明日以言挑他,看他意思何如,再为道理。”就思想了半夜。

不说邓昆已有意归周。且表芮吉自于武王见阵,进关虽是吃酒,心上暗自沉吟:“人讲武王有德,果然气宇不同。子牙善能用兵,果然门下俱是异士。今三分天下,周有其二。眼见得此关如何守?不若献关归降,以免兵革之苦。只不知邓昆心上如何,且慢慢将言语探他,便知虚实。”两下里俱各有意不提。只见次日二侯升殿坐下,众将官参谒毕,邓昆曰:“关中将寡兵微,昨日临阵,果然姜尚用兵有法,所助者又是些道术之士,国事艰难,如之奈何?”卞吉曰:“国家兴隆,自有豪杰来佐,又岂在人之多寡哉!”邓昆曰:“卞将军之言虽是,但目下难支,奈何?”卞吉曰:“今关外尚有此旛阻住周兵,料姜尚不能过此。”芮吉听了他二人说话,心中自忖:“邓昆已有意归周。”不觉至晚,饮了数杯各散。邓昆令心腹人,密请芮侯饮酒。芮吉闻命,欣然而来。二侯执手,至密室相叙。左右掌起烛来,二侯对面传杯。正是:

二侯有意归真主,自有高人送信来。

且不言二侯正在密室中饮酒,欲待要说心事,彼此不好擅出其口。只见子牙在营中运筹取关,又多了那首旛阻在路上,欲别寻路径,又不知他关中虚实,黄飞虎等下落,无计可施。忽然想起土行孙来,随唤土行孙吩咐:“你今晚可进关去,如此如此探听,不得有误。”土行孙得令,把精神抖擞,至一更时分,径进关来。先往禁中来看南宫适等三将。土行孙见看守的尚未曾睡,不敢妄动。却往别处行走,只见来至前面,听得邓、芮二侯在那厢饮酒。土行孙便躲在地下,听他们说些甚么。只见邓昆屏退左右,笑谓芮吉曰:“贤弟,我们说句笑话。你说将来,还是周兴,还是纣兴?你我私议,各出己见,不要藏隐,总无外人知道。”芮侯亦笑曰:“兄长下问,使弟如何敢尽言?若说我等的识见洪远,又有所不敢言;若是模糊应答,兄长又笑小弟是无用之物。弟终讷于言。”邓昆笑曰:“我与你虽为各姓,情同骨肉。此时出君之口,入吾之耳,又何本心之不可说哉?贤弟勿疑。”芮吉曰:“大丈夫既与同心之友谈天下政事,若不明目张胆,倾吐一番,又何取其能担当天下事,为识时务之俊杰哉!据弟愚见,你我如今虽奉敕协同守关,不过强逆天心民意,是岂人民之所愿者也?今主上失德,四海分崩,诸侯叛乱,思得明主,天下事不卜可知。况周武仁德,播布四海,姜尚贤能,辅相国务。又有三山五岳道术之士为之羽翼。是周日强盛,汤日衰弱。将来继商而有天下者,非周武而谁?前者会战,其规模气宇,已自不同。但我等受国厚恩,惟以死报国,尽其职耳。承长兄下问,故敢以实告,其他非我知也。”邓昆笑曰:“贤弟这一番议论,足见洪谋远识,非他人所及者。但可惜生不逢时,遇不得其主耳。将来纣为周虏,吾与贤弟,不过徒然一死而已。愚兄固当与草木同朽,只可惜贤弟不能效古人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以展贤弟之才。”言罢,咨嗟不已。芮吉笑曰:“据弟察兄之意,兄已有意归周,故以言探我耳。弟有此心久矣,果长兄有意归周,弟愿随鞭镫。”邓昆忙起身慰之曰:“非不才敢蓄此不臣之心,只以天命人心卜之,终非好消息,而徒死无益耳。既贤弟亦有此心,正所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只吾辈无门可入,奈何?”芮吉曰:“慢慢寻思,再乘机会。”二人正商议绸缪,已被土行孙在地下,听得详细,喜不自胜,思想:“不若乘此时会他一会,有何不可?也是我进关一场,引进二侯归周,也是功绩。”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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