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666 » 《绿野仙踪》 > 第九十回 诛鳌鱼姑丈回书字 遵仙柬盟弟拜新师

第九十回 诛鳌鱼姑丈回书字 遵仙柬盟弟拜新师

词曰:

书剑诀,倩雷翁,霹雳起园中。半空争斗火相攻,顷刻即成功。

人须重,恩须重,仙柬远颁仙洞。诚心跪拜仰高风,盟弟师盟兄。

右调《鹤冲天》

话说众男妇听得雷声大震,见黑白两块云气俱飞奔东南。沈襄向周通道:“适才霹雳,即系老仙师那道符箓作用。只可惜这样一个大雷,竟让妖妇逃去。”周通忙问道:“先生何以知妖妇逃去?”沈襄道:“前走乌云必是妖妇,后随白云即老仙师也。大家同去,一看便知。”周通听了,且信且疑,和众家人一步一停的到内院。

原来妖妇和周琏盘旋了两度,也觉得有点疲倦,又见周琏睡熟,他也闭目将息,做梦也不想周琏暗算。到天交五更时,猛睁眼不见周琏,还当是出外小便;等了一会,不见入来,心上大是疑惑;一抬头,见自己衣服没一件在桌上,大是惊慌。再看周琏衣服尚在,又道:“想是他错穿去了。”又想道:“既是夜间小便,披一件大衣服则有之,何必将我裤子也穿去?此必是异人指引我有寿仙衣,着他偷去。今日白天,他在外好半天方入来,必是商议此话。若果如此,是他无情无义,我将他吞入腹中,方出我心恨气。我必须寻他,急取此衣要紧!”说着,将周琏衣服披了一件,也顾不得穿裤儿,跳下床来,将门一开,往外就走。陡见火光一瞬,急将头向旁边一侧,雷火早打中右肋,跌倒在地。亏得修炼已久,还支持得住,又怕第二雷再来,忙忙扒起,将双足一顿,驾妖云飞去。

不邪在对面屋上看得明白,擎剑驾云赶来。妖妇回头见一老道人在后面追赶,将云一停,从口内吐酒杯大一红珠,向不邪面上打来。不邪见珠来甚疾,急用袍袖遮护,只听得响了一声,打在袍袖上,只打得金光灿烂,其珠自回。不邪笑道:“今日若非穿此衣,一时回避不及,怎处!”随仗剑复行赶来。妖妇见宝珠无功,又从口内喷出白气一股,直冲不邪。不邪用剑一指,其气化为乌有。不邪道:“似他这样口中乱吐,到教我得防备他。我何不也吐一吐,着他尝尝滋味!”于是向巽地上张口一吸,从口内吹出一股火来。此火非同凡火,系冷于冰传授,从丹田内炼就三昧真火,又于离地吸取太阳真火,两火合一,费无限煅炼之功,始成腹中一宝。出口时便烈焰飞空,烧得妖妇皮肉焦黑,大喊道:“真人与我同是修道之人,恳快些收火,饶我性命,今后再不敢胡为!”一边说,一边驾云飞驰。妖妇意见还想跑离火外,那里知道此火是不邪肚中的东西,随心所使,卷住妖妇,寸步不离,如何跑得脱!

妖妇自知必死,现出原形,从火光中拼命来吞不邪。不邪见妖妇化为鳌鱼,龙头朱角,约长数丈,张着大口扑来,不由得大笑道:“此妖妇无能为矣!”用手将剑向妖鱼口中一丢。此剑虽出自凡铁铸就,却有符咒在上面,可随心指使,只见从妖鱼口中入去,即从尾后穿出。妖鱼大吼如雷,早一翻一覆从半空中坠下。不邪将剑火齐收,按云头,随落在一深山大涧之旁。急看妖鱼,被火烧的通身破烂,鳞甲披靡,已死在地下,惟二目尚未损坏。不邪用剑剜了一只眼睛,带在身边,以决周通父子之疑,仍驾云到周家花园左近落下,款步走来。

再说周通等率领众人到内院窥探,寂无一人;又着人潜去妖妇房中偷窥,不但妖妇不见,连老道人也不知何之。周通向沈襄道:“先生真高明土也!果不出所料,老仙师定是追赶妖精去了。只是此番若不斩草除根,惹下他,我一家断无生理。”又见冷氏也率领众妇女走来,蓦听得一妇人大叫道:“你们快看来!我脚下踏着一物,甚是光亮。”众人打着灯笼各去争看,只见一片麟甲,有斗盆大小,丢在西台阶下。众男妇看了,无不吐舌。周通道:“老仙师原说是鱼精,这便是他的麟甲,被雷霹下来。但他一甲就其大如此,身子真不知多长!”周琏看了,心胆俱寒,向众妇人道:“怎么我就相交下这样个大怪物,岂非奇绝!”周通又着众家人在各院细细搜寻,再无别物。将鳞甲收放在桌上,大家说白道黄,议论到天明。

忽见管门人跑来报道:“那位老仙师爷回来了,现在园外。”周通父子和沈襄没命的跑出去迎接,将不邪让在迎辉轩,叩头谢劳。冷氏也顾不得内外,率领众妇女都站在院中,听说妖妇下落。只听得周通道:“仙师真好法力,一雷将妖怪霹下斗大一片鳞甲,落在院中。但不知追赶下去,可将妖怪斩除了没有?”不邪笑道:“若非令郎将寿仙衣偷来,贫道穿在身上,定必挨他一珠。虽不至于大伤,只索让他逃去,又须四下找寻。”随将妖鱼如何施展本领、自己如何降他细说了一遍。众男妇听罢,个个心惊。冷氏大悦。周通父子谢了又谢。不邪将剜来鱼目取出,着众人看视,约有一尺大小,虽成死物,还烂烁有光。周通父子复行叩拜。

不邪道:“贫道原欲除妖后即回衡山,因吾师有书字,曾吩咐面交,所以复来。”周通道:“令师尊是何人?书字与那个?”不邪道:“台驾一看,自然明白。”遂将于冰与的柬帖、书字取出,一同递与。周通先看了柬帖,点头不已,说道:“真是神仙,事事前知!”次看到“在吾姑丈周通家作祟,淫吾表弟周琏”等句,大是惊诧,却想不到冷于冰身上。急急将书字细看,一边看,一边喜的眉欢眼笑,心花俱开;后看到沈襄话,便将沈襄连连的看了几眼;看完将书字揣在怀中,只乐的拍手拍膝,大笑不已。冷氏听的大笑,还只当是为除妖快乐。周通笑着跳起,拉住不邪道:“不意贵老师是我的内侄!我内侄原籍是直隶广平府成安县人,名唤冷于冰,字不华,可就是他么?”不邪道:“正是。”周通又拍手打掌的大笑起来。周琏也心喜不尽。

冷氏在院中听得明白,高声问道:“适才说冷于冰,可是我侄儿不是?”周通笑应道:“正是,正是!你不必回避,快入来!”冷氏连忙走入,看见不邪,先行跪拜,叩谢除妖救子活命之恩。不邪知是于冰姑母,不敢怠慢,也急忙叩首相还,口中连说:“不敢!不敢!”冷氏起来,问周通道:“我侄儿在那里?也来了没有?”周通笑道:“他如今已成了神仙,那里还肯来看望你我!有与我们的书字在此。”冷氏道:“你快念与我听。”周通道:“改日与你念,此刻说说罢。”随即将书字中话详细告知,沈襄话没敢题出。

冷氏听罢,和明珠落掌一般,喜欢到极处,反落下泪来,向不邪深深一福,说道:“恳求老仙师将我侄儿自出家到如今,从头至尾和老拙说说。我侄儿自与老拙别后,我曾差人去广平三四次,到知我侄孙儿逢春如今做封翁,两个小孙孙都是好孩子,少年科甲。大的中了第十八名举人,娶的是都察院掌院王大人的女儿;第二个做了翰林院庶吉士,娶的是户部侍郎张大人的女儿。我侄孙总不教他们做官,怕得是奸臣严嵩谋害,现告假在家。他们也常差人探听老拙,可惜我侄妇卜氏前年病故了。到是我侄儿的音信,不但老拙不知下落,连我侄孙逢春也不知道。”说罢,又深深一福。不邪道:“请太师姑坐了,待门下细说。”周通道:“到教仙师站了好半晌。快,大家就坐,洗耳静听。”沈襄见冷氏住了忙乱,方过来作揖,一齐坐下。

不邪因柬帖内有“系吾己亲,若问及,不妨实话”,只得将于冰出家学道、得火龙真人指他起,随地擒妖降怪、济困扶危,前后渡脱了六个徒弟,直说到入定分身,赈济浙江并天下穷苦民人,以及此番奉命来拿鱼怪,到说了好半日方完。众人听了,无不惊羡为真正神仙。但妇人家问长问短,聒唣不已,不邪清修已久,那里受得,恨不得摆脱速去。只因冷氏话再说不断,不邪看于冰分上,只得随问随答。家人们拿出许多新鲜果品,摆满一桌,不邪一个也不吃,只急的要辞去,怕冷氏絮烦。冷氏那里肯放,说道:“老仙师既是我侄儿徒弟,就是我己亲一般。我定留住十日,我还有些东西烦与我侄儿带去。且我小儿中了妖气,也不说与他治治,只急得要走!”不邪道:“日前符水,胜似千服补药。只要独宿百日,便可回元。”说着,又站起来告别。周通将不邪拉出院外,道:“弟深知寒舍非仙人久停之所,亦不敢强留。只是弟与贱内回书未写,况沈襄话还未与他说破,祈少停片刻。即舍亲知道,也断不以迟回为过。”不邪听的有回书,这是不敢不带去的,只得复入房中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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