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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缺月重圆真情独笑 群珠紧守离恨谁怜 第3节

到了留青舍,珊枝问起琴言之事,琴言只得大略说了一说。珊枝不信,心中有些动疑,说:“怎么无缘无故的,会害起病来?见你戏的也不止他一个,难道人人见了你,就都为你害病吗?我倒不晓得,你们有这些情分,还是另有缘故呢?”一片话,说的琴言臊得了不得,又不敢驳回他,吊桶落在他井里,只好忍住这气罢了。

却说子玉这一场大病,琴言这一出华府,魏聘才自为得意,又以为奇,在城外各处传扬,人家听了,竟当了一件新闻。有那些各班里相公,有嫌琴言的,有爱造言生事的,七嘴八舌,改头换面,添起枝叶,把个子玉、琴言说得无所不至。不料王通政在人家席上,遇着蓉官、二喜等类,就把子玉、琴言的事说得活龙活现。文辉本看过子玉之病,也觉得病得有些古怪,只不晓得是相思病,今听了这些话,心上着实不爽快。因想道:“少年人这些事原也禁不住的,也只好逢场作戏。况且子玉才十八岁,正是好花含蕊的时候,怎么就作起这些事来?偏偏去年又将个爱女许了他。人生起头第一件,就是这不受听的事!有了外遇,将来琴瑟之间,就不能专好的了。”回家就叫他儿子王恂,问了一回。王恂只好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又与子玉剖辨,说断不至此。文辉终有些疑心。

陆夫人听见了,虽未过门,倒先替女儿吃起醋来了,便向文辉说道:“若论玉哥儿,相貌是极好的,所以去年孙亲家母作媒,我就应许了。如今你自然不管,这怎么好?人尚未成,倒先弄些笑话出来,将来若是一味的混闹,叫琼姑过去,如何过得日子?亲翁在家还能拘管,亲母是一味的溺爱,顺着他性儿,日后多半是个不成器的。这等小小年纪,就这样无廉无耻的爱起小旦来,真了不得了!更有那些老不正经的,也要常在外边作乐,更怪不得年轻的人了。到底这些小旦有什么好处?羞也不羞!”陆夫人气头上,倒连王文辉也教训了一顿。文辉只是赔笑,不敢作声,说:“事情呢实在稀奇,我暗中窃访,连恂儿都知道,他们才见过两三面,就是彼此思念,其实没有别的事。况且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明白到这些事?你放心,我自去嘱咐表妹,以后管得严些,不准他出门,也就没事了,到今冬也好完娶。这件事,琼姑过去了,或可拘住他。”陆夫人冷笑了一声道:“这些下作脾气,是出于本心。我见多了,拘管得哪一个住!从来说贼不改性,管住身管不住心的。”文辉听这些话,明明的逼到自己身上来,只得呵呵一笑,踱了出来,往书房里去了。

陆夫人气极了,又在他女儿琼姑面前,把子玉讲了又讲。琼姑低头不语,心中也有些不耐烦,本知道是个风流夫婿,却不道是这样轻薄,应着一句常说的话“才人行短”了。便又想起哥哥、姊夫常说子玉的好处,说人是极正经的,又极有情的,或者他爱的这人,是单为其色,没有别的事,也未可知,便觉红晕桃腮,手拈衣带,呆呆的静想。陆夫人又心疼他,多说了恐他烦恼,便坐了一坐,也自去了。

再说子玉自从琴言来看之后,便已放心;又晓得他母亲不责备,而且反托聘才带琴言来,心中十分快意,自然更好得快了。不到十日,便已精神复旧,唯见了母亲,总有些惶恐不安的光景。颜夫人爱子之心十分体贴,又知儿子并无苟且之行,绝不提起琴言的事。那王文辉亲自来过几次,陆夫人也来过一回,在颜夫人面前,也不好说得,但有些话里讥讽,暗藏褒贬,似乎叫亲家以后留点神,不宜放纵他的意思。又见子玉病已痊愈,看其相貌翩翩,实是佳婿,又像个真诚谨厚的人,就把疑心消去一半。

过了几日,子玉究竟放心不下,便回了母亲,借看聘才为名,去访琴言。恰好见着聘才,聘才又求珊枝把琴言叫出来,说了有一个多时辰的话,子玉才放心而去。华府中人多嘴杂,且各存一心,过了几日,就有人将此事传到华公子耳中。华公子听了,着实有气,便叫珊枝上来问了一遍。珊枝替辩了几句,华公子也说了他几句,以后不准琴言出门,将他派往“洗红居”,交与十珠婢看管,不与外人通问,便与拘禁牢笼一般。幸亏十珠婢都是多情爱好的,倒着实照应他。若是别人在此,也是求之不得的,这琴言一来年纪小,二来是个异样性格的人,倒是守身如玉,防起十珠婢来。所以华公子看得出他老诚,放心放在婢女堆中,也当他是个丫环看待他,只不许与外人交接。到了此间,是断乎走不出来,就是林珊枝,不奉呼唤也不能到的,何况他人?琴言只好坐守长门,日间有十珠婢与他讲讲说说,也不敢多话,晚间独守孤灯,怨恨秋风秋雨而已。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