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如是我闻三 第5节原文解释
洛阳郭石洲言:其邻县有翁姑受富室二百金,鬻寡媳为妾者。至期,强被以彩衣,掖之登车。妇不肯行,则以红巾反接其手,媒媪拥之坐车上。观者多太息不平。然妇母族无一人,不能先发也。仆夫振辔之顷,妇举声一号,旋风暴作,三马皆惊逸不可止。不趋其家而趋县城,飞渡泥淖,如履康庄,虽仄径危桥,亦不倾覆。至县衙,乃屹然立。其事遂败。用知庶女呼天,雷电下击,非典籍之虚词。
【翻译】
李金梁入狱后,自知不能被赦免,就对刑房吏史真儒讲述了这些。史真儒是我的同乡,曾经把这些事告诉过姚安公,说强盗也有强盗必须遵循的规矩。又讲述了大盗李志鸿说过的话:“我放响箭打着马跑了三十年,抢劫的东西算是多的,见人就抢劫的事也很多;大概最终败露的有十分之二三,成功的有十分之七八。假若一旦污辱了妇女,仔细数来,没有一个不败露的。”所以他常用此来训诫他的手下。大概上天惩罚淫乱的人,是毫不含糊的。
乾隆辛卯年夏天,我从军乌鲁木齐回到京城,借住在珠巢街路东一所宅院,和按察使龙承祖是邻居。住宅的第二重有五间房,最南的一间,门帘常飘起一尺多高,像是有风吹似的;而其他四间房的帘子则没有飘起。不明白是什么缘故。小孩子们到了这间房里,马上惊哭,说是床上坐着个胖和尚,对着人嬉笑。和尚成了厉鬼,为什么要占据人家的房屋?更是难以理解。又在三更之后常常听到龙家宅院里有女子哭声;龙家也听到哭声,却说哭声是在我的宅院里。这些疑团难以解开,但知道这确实不是个好地方,就把家搬到了柘南先生的双树斋。后来住这两座房子的人,都很不吉利。刑部尚书白环九,平常从无疾病却突然死去,就是在龙家宅院里。所谓的“凶宅”,确实不是没有根据的说法。先师陈白崖先生说:“住吉宅的人未必就吉利,但住凶宅的人却肯定有祸。就好像和风温暖,未必能使人不生病;而严寒侵袭,人一碰上就会生病。滋补的好药,未必能使人立即健壮;而用大剂量的药急攻,一喝下去就元气大伤了。”这话也确实有道理,所以不能固执地用生死有命的说法与之抗衡。孟子说过:“因此那些知天命的人,不站在危墙的下面。”
洛阳郭石洲说:他家邻县有户人家,儿子死了,父母接受了富户的二百两银子,把守寡的儿媳卖给富户做妾。改嫁这天,她被强迫披上鲜艳的衣服,架上了车。寡妇不肯走,她的双手被用红巾反捆起来,由媒婆抱住拥着坐在了车上。围观的人大都为她叹息,还有的愤愤不平。可是,寡妇的娘家没有人,谁也不好首先出面阻拦。就在车夫扬鞭催马那一刻,寡妇高声呼号一声,刹那间旋风骤起,三匹马都被惊得狂奔起来,车夫控制不了。三匹马拉着车子,不向富户家中跑去,而是直接奔向县城,一路上,马车飞越沼泽如同走在康庄大道上,就是经过窄路、危险的小桥也没有翻车。到了县衙门口,这才停下屹然站住。于是这件事就没有办成。从这件事可以知道,受屈平民女子呼唤上天,雷电立刻下击,并不是文献所虚构的。
【原文】
从舅安公介然曰:“厉鬼还冤,见于典记者不一,得于传闻者亦不一。癸未五月,自盐山耿家庵还崔庄,乃亲见之。其人年约五十馀,戴草笠,著苎衫,以一驴驮襆被,系河干柳树下,倚树而坐。余亦系马小憩。忽其人蹶然而起,以手作撑拒状,曰:‘害汝命,偿汝命耳,何必若是相殴也!’支拄良久,语渐模糊不可辨;忽踊身一跃,已汩没于波浪之中矣。同见者十馀人,咸合掌诵佛。虽不知所报何冤,然害命偿命,则其人所自道也。”
戊子夏,小婢玉儿病瘵死。俄复苏曰:“冥役遣我归索钱。”市冥镪焚之,乃死。俄又复苏曰:“银色不足,冥役弗受也。”更市金银箔折锭焚之,则死不复苏矣。因忆雍正壬子,亡弟映谷濒危时,亦复类是。然则冥镪果有用耶?冥役需索如是,冥官又所司何事耶?
胡牧亭侍御言:其乡有生为冥官者,述冥司事甚悉。不能尽忆,大略与传记所载同。惟言六道轮回,不烦遣送,皆各随平生之善恶,如水之流湿,火之就燥,气类相感,自得本途。语殊有理,从来论鬼神者未道也。
狐之媚人,为采补计耳,非渔色也;然渔色者亦偶有之。
【翻译】
堂舅安介然公说:“厉鬼报冤索命的事,在典籍中有不同的记载,传闻的说法也不一样。乾隆癸未年五月,我从盐山耿家庵回崔庄,亲眼见到了。那个人五十来岁,戴草帽,穿麻衣,用一头驴驮着铺盖卷儿,把驴拴在河边柳树下,自己靠树坐着。我也拴上马休息。忽然间那个人跳了起来,双手做出支撑的样子,说:‘害你的命,就还你一条命吧,何必这么打我呢!’支撑了半天,话语渐渐模糊不清了;他忽然纵身一跳,沉没消失在波浪中。当时有十来个人都看到了,都合掌念佛。虽然不清楚报的是什么冤仇,但是害命偿命却是那人亲口说的。”
乾隆戊子年夏天,小丫环玉儿得痨病死了。不一会儿又苏醒过来,说:“冥间鬼卒打发我回来要钱。”买来纸钱焚烧,玉儿才死。不一会儿,她又苏醒了,说:“银子的成色不足,鬼卒不要。”又买回金银箔折成元宝焚烧,她才又死去不再复苏。这让我想起雍正壬子年,亡弟映谷临死时,也有类似事情发生。这么看来,难道是纸钱果然有用?冥间鬼卒这样向鬼魂勒索,冥官又是管什么的呢?
胡牧亭侍御说:他家乡有个活人时兼做阴官的,讲阴司的事情讲得很详细。虽无法全部回忆起来,但大致和传记所写的相同。只是讲到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修罗道、人道、天道六道轮回,他说并不需要遣送,都是根据各人平生的善恶,就像水先流向潮湿的地方,火先烧向干燥的地方一样,气息相感,以类而分,自然会到该去的地方。这话很有道理,是讲鬼神的人从来没有说到过的。
狐精媚人是为了采阳补阴,并不是喜欢美貌;然而爱色的偶尔也有。
【原文】
表兄安滹北言:有人夜宿深林中,闻草间人语曰:“君爱某家小童,事已谐否?此事亢阳熏烁,消蚀真阴,极能败道。君何忽动此念耶?”又闻一人答曰:“劳君规戒。实缘爱其美秀,遂不能忘情。然此童貌虽艳冶,心无邪念,吾于梦中幻诸淫态诱之,漠然不动。竟无如之何,已绝是想矣。”其人觉有异,潜往窥视,有二狐跳踉去。
泰州任子田,名大椿,记诵博洽,尤长于《三礼》注疏,六书训诂。乾隆己丑登二甲一名进士,浮沉郎署。晚年始得授御史,未上而卒。自开国以来,二甲一名进士,不入词馆者仅三人,子田实居其一。自言十五六时,偶为从父侍姬以宫词书扇,从父疑之,致侍姬自经死。其魂讼于地下,子田奄奄卧疾。魂亦为追去考问,阅四五年,冥官庭鞫七八度,始辨明出于无心;然卒坐以过失杀人,削减官禄,故仕途偃蹇如斯。贾钝夫舍人曰:“治是狱者即顾郎中德懋。二人先不相知,一日相见,彼此如旧识。时同在座亲见其追话冥司事,子田对之,犹慄慄然也。”
即墨杨槐亭前辈言:济宁一童子为狐所昵,夜必同衾枕。至年二十馀,犹无虚夕。或教之留须,须稍长,辄睡中为狐剃去,更为傅脂粉。屡以符箓驱遣,皆不能制。后正乙真人舟过济宁,投词乞劾治。真人牒于城隍,狐乃诣真人自诉。不睹其形,然旁人皆闻其语。自言:“过去生中为女子,此童为僧。夜过寺门,被劫闭窟室中,隐忍受污者十七载,郁郁而终。
【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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