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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槐西杂志三 第4节原文解释

【翻译】

朱定远说:有个读书人夜晚坐着乘凉,忽然听见房顶上有吵闹声。他惊骇地站起身来看,两个女子在屋檐上打架,掉了下来,这两个女子大声问道:“先生是读书人,请问姊妹共有一个丈夫,有这个礼法吗?”士人吓得不敢说话。女人又催问,士人战栗着小声说:“我是人,只知道人类的礼制。鬼有鬼的礼制,狐精有狐精的礼制,不是我能知道的。”两个女人唾了他一口,说:“这人模棱两可,应当问一个明白人。”于是相互拉扯着走了。苏味道办事模棱两可,这倒是一种自我保全的妙计。然而因为推诿责任坏了事而遭到惩罚的人,也到处都有。因为太老于世故,算计得太巧妙的人,不应回避的事也回避了,应当做的也不做,所以往往坐失机会,留下祸根,到了祸殃暴发,已经不可收拾了。这个读书人遭到狐精的责备,还是小事。

济南人朱青雷说:他的家乡有个年轻人与邻居的女儿相爱,时常互相偷看。时间长了,就露出了私通的蛛丝马迹,女孩的父亲猜疑,夜里趴在围墙上,左右察看两家,暗暗候着他们往来。他看见女儿房里有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房里有一个女子,两男两女的衣服装饰、形体相貌都一模一样。这才知道年轻人和女儿都被狐精迷惑了。这真像黎邱的鬼变幻成人家子弟相貌的故事。朱青雷说:“依我看,不如找个热心人做媒撮合,也是一段佳话。但听说两家的父母都很气愤,各自请了巫师驱逐狐精。当时我正收拾行装北上,不知后来究竟如何了。”

有个能看见鬼的人说:“过继的儿子,凡是异姓的,即便是姐妹的儿子、妻子的侄子,祭祀亡灵时,来享用的鬼,都是亲生父母,继父母的鬼魂不来。凡是同族祭祀的,有的即使已出了五服,祭祀时,都是他们的继父母的鬼魂来享用,亲生父母的鬼魂虽然也来了,只能坐在一旁陪伴,不敢抢先。只有于某抱养张某的儿子,祭祀时,来享用的依然是于某。后来得知几代以前,于家的一名妇女怀孕后嫁给了张家,这个儿子就是现在于家的祖辈。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说:“这很容易明白。铜山在西方崩塌,东方洛阳的铜钟就会有响应,不因为距离远而受阻。琥珀摩擦后能吸草,但不能吸铁针;磁石能吸铁针,但不吸草,它们不因为距离近而相合。属于一类的,能相互感应;分属于两类的,相互就没有感应。看到这些而使人油然产生了和睦家族之心,油然产生了追念远古祖先之心。人的一身有四肢,而每肢又有五指,然后就有了二十指了;二十指的痛痒,我们都能感觉到,这是因为全身浑然一体。亲近莫过于妻妾了,妻妾的痛痒,她们自己不说,我终究不可能知道,因为毕竟是两个身体啊。”

【原文】

宋子刚言:一老儒训蒙乡塾,塾侧有积柴,狐所居也。乡人莫敢犯,而学徒顽劣,乃时秽污之。一日,老儒往会葬,约明日返。诸儿因累几为台,涂朱墨演剧。老儒突返,各挞之流血,恨恨复去。众以为诸儿大者十一二,小者七八岁耳,皆怪师太严。次日,老儒返,云昨实未归。乃知狐报怨也。有欲讼诸土神者,有议除积柴者,有欲往诟詈者。中一人曰:“诸儿实无礼,挞不为过,但太毒耳。吾闻胜妖当以德,以力相角,终无胜理。冤冤相报,吾虑祸不止此也。”众乃已。此人可谓平心,亦可谓远虑矣。

雍正乙卯,佃户张天锡家生一鹅,一身而两首。或以为妖。沈丈丰功曰:“非妖也。人有孪生,卵亦有双黄;双黄者,雏必枳首。吾数见之矣。”与从侄虞惇偶话及此,虞惇曰:“凡鹅一雄一雌者,生十卵即得十雏。两雄一雌者,十卵必毈一二,父气杂也。一雄两雌者,十卵亦必毈一二,父气弱也。鸡鹜则不妨,物各一性尔。”余因思鹅鸭皆不能自伏卵,人以鸡代伏之。天地生物之初,羽族皆先以气化,后以卵生,不待言矣。 凡物皆先气化而后形交,前人先有鸡先有卵之争,未之思也。 第不知最初卵生之时,上古之民淳淳闷闷,谁知以鸡代伏也;鸡不代伏,又何以传种至今也。此真百思不得其故矣。

【翻译】

宋子刚说:一个老儒生在村里的学塾教书,村塾旁有个柴垛,狐精住在里面。村子里的人都不敢碰那个柴垛,但学生们顽皮淘气,常常在上面大小便。有一天,老儒到某处参加葬礼,约定第二天回来。孩子趁机把桌子摞起来拼摆成戏台,脸上涂上红色和墨色演起戏来。老儒突然返回来,把孩子们都打了一顿,直打得出了血,之后恨恨连声地走了。这些孩子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才七八岁,众人都怪老师过分严厉了。第二天,老儒返回,说昨天并没有回来过。众人这才知道是狐精出怨气报复孩子们。有的人提议要向土地神控诉,有的提议把那个柴垛拆掉,有的要去那里痛骂。其中有一个人说:“这些孩子确实无礼,打一顿也不为过,只是下手太狠毒了。我听说要想制服妖精必须用德行,以力相博,永远不可能制服。如果冤冤相报的话,我担心灾祸不止是这些。”众人听了,才没有行动。这人可以说是处事心平气和,也可说是有远虑啊。

雍正乙卯年,佃户张天锡家里孵出了一只鹅,一个身体两个头。有人认为是妖怪。沈丰功老先生说:“不是妖怪。人有双胞胎,蛋也有双黄蛋;双黄蛋孵出的小鸡,一定两个头。我见过几次了。”我和堂侄虞惇谈到这件事时,虞惇说:“凡是一雄一雌配对的鹅,生下十只蛋会孵出十只小鹅。两只雄鹅一只雌鹅配对的,生下十只蛋一定会败坏一两只,是因为雄性精气混乱。一只雄鹅两只雌鹅配对的,生下十只蛋也一定会败坏一两只,因为雄性精气薄弱。鸡鸭就不要紧,各种动物的性质不一样罢了。”我由此想到,鹅鸭都不能自己孵卵,人们用鸡代替孵卵。天地产生万物的时候,羽毛类都先以气化,然后卵生,就不必再细说了。 凡是物种都是先有精气变化然后有形体交配,过去的人关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争论,是没有深入思考啊 。只是,不知道最初卵生的时代,原始人类还浑浑沌沌,谁会知道用鸡来代替孵卵;鸡不去代替鹅孵卵,鹅又怎么能传种到现在。这些事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原文】

刘友韩侍御言:向寓山东一友家,闻其邻女为狐媚。女父迹知其穴,百计捕得一小狐,与约曰:“能舍我女,则舍尔子。”狐诺之。舍其子而狐仍至。詈其负约。则谢曰:“人之相诳者多矣,而责我辈乎?”女父恨甚,使女阳劝之饮,而阴置砒焉。狐中毒,变形踉跄去。越一夕,家中瓦砾交飞,窗扉震撼,群狐合噪来索命。女父厉声道始末,闻似一老狐语曰:“悲哉!彼徒见人皆相诳,从而效尤。不知天道好还,善诳者终遇诳也。主人词直,犯之不详。汝曹随我归矣。”语讫寂然。此狐所见,过其子远矣。

季廉夫言:泰兴旧宅后,有楼五楹,人迹罕至。廉夫取其僻静,恒独宿其中。

一夕,甫启户,见板阁上有黑物,似人非人,髿长毳如蓑衣,扑灭其灯,长吼冲人去。又在扬州宿舅氏家,朦胧中见红衣女子推门入。心知鬼物,强起叱之。女子跪地,若有所陈,俄仍冉冉出门去。次日,问主人,果有女缢此室,时为祟也。盖幽房曲室,多鬼魅所藏。黑物殆精怪之未成者,潜伏已久,是夕猝不及避耳。缢鬼长跪,或求解脱沉沦乎?廉夫壮年气盛,故均不能近而去也。俚巫言,凡缢死者着红衣,则其鬼出入房闼,中霤神不禁。盖女子不以红衣敛,红为阳色,犹似生魂故也。此语不知何本。然妇女信之甚深,故衔愤死者多红衣就缢,以求为祟。此鬼红衣,当亦由此云。

【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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