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纪六 原文及注释 第3节
宝寅喜曰:“崔君之勇,关、张不如。”延伯曰:“此贼非老奴敌也,明公但安坐,观老奴破之。”癸亥,延伯勒兵出,宝寅举军继其后。天生悉众逆战,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锋,将士尽锐竞进,大破之,俘斩十余万,追奔至小陇,岐、雍及陇东皆平。将士稽留采掠,天生遂塞陇道,由是诸军不能进。
宝寅破宛川,俘其民以为奴婢,以美女十人赏岐州刺史魏兰根,兰根辞曰:“此县介于强寇,不能自立,故附从以救死。官军之至,宜矜而抚之,奈何助贼为虐,翦以为贱役乎!”悉求其父兄而归之。
乙巳,裴邃拔魏新蔡郡,诏侍中、领军将军西昌侯渊藻将众前驱,南兖州刺史豫章王综与诸将继进。癸酉,裴邃拔郑城,汝、颍之间,所在响应。
魏河间王琛等惮邃威名,军于城父,累月不进,魏朝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节、赍斋库刀以趣之。孝芬,挺之子也。琛至寿阳,欲出兵决战。长孙稚以为久雨,未可出;琛不听,引兵五万出城击邃。邃为四甄
以待之,使直将军李祖怜先挑战而伪退;稚、琛悉众追之,四甄竞发,魏师大败,斩首万余级。琛走入城,稚勒兵而殿,遂闭门自固,不敢复出。
魏安乐王鉴将兵讨元法僧,击元略于彭城南。略大败,与数十骑走入城。鉴不设备,法僧出击,大破之,鉴单骑奔归。将军王希聃拔魏南阳平,执太守薛昙尚。昙尚,虎子之子也。甲戌,以法僧为司空,封始安郡公。
魏以安丰王延明为东道行台,临淮王彧为都督,以击彭城。
魏以京兆王继为太尉。
二月乙未,赵景悦拔魏龙亢。
初,魏刘腾既卒,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卫微缓。元乂亦自宽,时出游于外,留连不返,其所亲谏,义不纳;太后察知之。去秋,太后对帝谓群臣曰:“今隔绝我母子,不听往来,复何用我为!我当出家,修道于嵩山闲居寺耳。”因自欲下发。帝及群臣叩头泣涕,殷勤苦请,太后声色愈厉。帝乃宿于嘉福殿,积数日,遂与太后密谋黜义。然帝深匿形迹,太后有忿恚,欲得往来显阳之言,皆以告义;又对义流涕,叙太后欲出家,忧怖之心日有数四。义殊不以为疑,乃劝帝从太后所欲。于是太后数御显阳殿,二宫无复禁碍。义举元法僧为徐州,法僧反,太后数以为言,义深愧悔。
丞相高阳王雍,虽位居义上,而深畏惮之。会太后与帝游洛水,雍邀二宫幸其第。日晏,帝与太后至雍内室,从者皆不得入,遂相与定图义之计。于是太后谓义曰:“元郎若忠于朝廷,无反心,何故不去领军
,以余官辅政!”义甚惧,免冠求解领军。乃以义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
戊戌,魏大赦。
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杨鲊等攻仇池郡,行台魏子建击破之。
三月己酉,上幸白下城,履行六军
顿所。乙丑,命豫章王综权顿彭城,总督众军,并摄徐州府事。己巳,以元法僧之子景隆为衡州刺史,景仲为广州刺史。上召法僧及元略还建康,法僧驱彭城吏民万余人南渡。法僧至建康,上宠待甚厚;元略恶其为人,与之言,未尝笑。
魏诏京兆王继班师。
北凉州刺史锡休儒等自魏兴侵魏梁州,攻直城。魏梁州刺史傅竖眼遣其子敬绍击之,休儒等败还。
柔然王阿那瓌为魏讨破六韩拔陵,魏遣牒云具仁赍杂物劳赐之。阿那瓌勒众十万,自武川西向沃野,屡破拔陵兵。夏四月,魏主复遣中书舍人冯儁劳赐阿那瓌。阿那瓌部落浸强,自称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魏元乂虽解兵权,犹总任内外,殊不自意有废黜之理。胡太后意犹豫未决,侍中穆绍劝太后速去之。绍,亮之子也。潘嫔有宠于魏主,宦官张景嵩说之云:“乂欲害嫔。”嫔泣诉于帝曰:“乂非独欲害妾,将不利于陛下。”帝信之,因乂出宿,解乂侍中。明旦,乂将入宫,门者不纳。辛卯,太后复临朝摄政,下诏追削刘腾官爵,除义名为民。
清河国郎中令韩子熙上书为清河王怿讼冤,乞诛元乂等,曰:“昔赵高柄秦,令关东鼎沸;今元乂专魏,使四方云扰。开逆之端,起于宋维,成祸之末,良由刘腾,宜枭首洿宫
,斩骸沈族,以明其罪。”太后命发刘腾之墓,露散其骨,籍家没赀,尽杀其养子。以子熙为中书舍人。子熙,麒麟之孙也。
初,宋维父弁常曰:“维性疏险,必败吾家!”李崇、郭祚、游肇亦曰:“伯绪凶疏,终倾宋氏。若得杀身,幸矣!”维阿附元乂,超迁至洛州刺史,至是除名,寻赐死。
乂之解领军也,太后以乂党与尚强,未可猝制,乃以侯刚代乂为领军以安其意。寻出刚为冀州刺史,加仪同三司,未至州,黜为征虏将军,卒于家。太后欲杀贾粲,以乂党多,恐惊动内外,乃出粲为济州刺史,寻追杀之,籍没其家。唯乂以妹夫,未忍行诛。
先是,给事黄门侍郎元顺以刚直忤乂意,出为齐州刺史;太后征还,为侍中。侍坐于太后,乂妻在太后侧,顺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乂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愤!”太后嘿然。顺,澄之子也。他日,太后从容谓侍臣曰:“刘腾、元乂昔尝邀朕求铁券,冀得不死,朕赖不与。”韩子熙曰:“事关生杀,岂系铁券!且陛下昔虽不与,何解今日不杀!”太后怃然。未几,有告:“乂及弟瓜谋诱六镇降户反于定州,又招鲁阳诸蛮侵扰伊阙,欲为内应。”得其手书,太后犹未忍杀之。群臣固执不已,魏主亦以为言,太后乃从之,赐乂及弟瓜死于家,犹赠乂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江阳王继废于家,病卒。前幽州刺史卢同坐乂党除名。
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幸,元顺面谏曰:“《礼》
,妇人夫没自称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采。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修饰过甚,何以仪刑后世!”太后惭而还宫,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邪!”顺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耻臣之一言乎!”
顺与穆绍同直,顺因醉,入其寝所,绍拥被而起,正色让顺曰:“身二十年侍中,与卿先君亟连职事,纵卿方进用,何宜相排突也!”遂谢事还家,诏谕久之,乃起。
初,郑羲之兄孙俨为司徒胡国珍行参军,私得幸于太后,人未之知。萧宝寅之西讨,以俨为开府属
。太后再摄政,俨请奉使还朝,太后留之,拜谏议大夫、中书舍人,领尝食典御,昼夜禁中;每休沐
,太后常遣宦者随之,俨见其妻,唯得言家事而已。中书舍人乐安徐纥,粗有文学,先以诌事赵脩,坐徙枹罕。后还,复除中书舍人,又谄事清河王怿;怿死,出为雁门太守。还洛,复谄事元乂。乂败,太后以纥为怿所厚,复召为中书舍人,纥又谄事郑俨。俨以纥有智数,仗为谋主;纥以俨有内宠,倾身承接,共相表里,势倾内外,号为“徐、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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