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蠹 第3节原文解释
尧统治天下时,茅草屋顶不用修剪,栎木椽子不用砍削;吃的是粗粮,喝的是野菜汤;冬天披的是质量很差的兽皮衣,夏天穿的是用葛纤维做的粗布衣;现在即使是看门的人吃穿也不会比这更差了。禹统治天下时,自己拿着农具走在民众的前面,累得大腿肌肉消瘦,小腿上汗毛也磨掉了,现在即使是奴隶的劳动,也不比这更苦。就此而言,古人让出天子王位,不过是去掉看门人那样的供养,离开奴隶般的劳苦而已,所以古代人把天下传给别人也不值得赞扬。当今的县令,一旦死去,他的子孙接连几代都会有马车坐,所以人们看重县令的位置。因此,人们对于让位这件事,很容易辞掉古代的天子,却很难辞去现在的县令,这是因为利益待遇的大小实在很不相同啊。住在山上要到深谷去打水的人,遇到节日,用水作礼物互相赠送;住在洼地苦于水涝的人,却要雇人去挖渠排水。所以荒年的春天,对自己幼小的弟弟也没有食物供给;丰年的秋天,对来往很少的远方客人也一定招待吃喝。这不是疏远自己的亲人偏爱过路的客人,而是因为收成的多少实在很不相同啊。因此,古人轻视财物,并不是讲仁慈,而是财物很多;今人争夺财物,并不是太贪吝,而是财物太少。轻易地辞掉天子职位,不是什么品德#guoxue666-com;尚,而是因为古代的权势很小;争夺官职和依附权贵,不是什么品德卑下,而是因为今天的权势很大。所以圣人研究社会财富的多少,考虑权势的轻重,然后制定相应的政治措施。所以惩罚轻不是仁慈,诛杀严不是凶暴,是适应社会情况而行事。因此,政事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措施必须适应已经变化了的政事。
古时候周文王处于丰、镐一带,土地不过方圆百里,他推行仁义怀柔西戎,于是就统治了天下。徐偃王居于汉水以东,土地方圆五百里,他推行仁义有三十六个国家向他割地朝贡。楚文王害怕徐国会危害自己,就起兵讨伐徐国,于是把它灭掉了。周文王推行仁义而统治天下,徐偃王推行仁义而丧失国家,这说明仁义可以用于古代而不能用于今天。因此说:时代不同了,事情就会随之变化。当舜统治天下时,苗族人不#-666hh;,禹准备去讨伐他们。舜说:“不行。我们崇尚道德还不够深厚而动用武力,这不是正确的治国原则。”于是连续三年进行德教和精#-666nn;感化,人们拿着兵器跳舞,苗族人就降#-666hh;了。到了#-666cc;工打仗的时候,武器短的被敌人击中,铠甲不坚固的身体受到伤害。说明拿着兵器跳舞来教化的方法,只适用于古代,不适用于现代。所以说:事情变了,措施就要跟着改变。上古时在道德上竞争,中世时在智谋上角逐,当今则在力量上较量。齐国将要攻打鲁国,鲁国派子贡去游说齐人。齐国人说:“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我想要的是土地,不是你说的那一套空话。”于是就发兵攻打鲁国,一直打到离鲁国都城城门十里的地方作为边界。所以徐偃王推行仁义而徐国灭亡,子贡善于辩说而鲁国丧失土地。由此说来,仁义、辩智都是不能用来保全国家的。抛弃徐偃王的仁义,不用子贡的辩智,依靠徐国、鲁国的力量来抵抗拥有强大#-666kk;队的国家,那么齐国、楚国的野心就不能在徐、鲁两国得逞了。
古今的社会情况不同,新旧时代的政治措施也不一样。假如想用宽容和缓的仁政去治理处在急剧变动时代的民众,就好像没有缰绳和鞭子而去驾驭烈马一样,这是不明智所带来的祸害。现在儒、墨两家都称颂先王爱天下的一切人,看待民众就像父母疼爱子女一样,拿什么来证明它是这样的呢?人们说:“司寇行刑时,君主为此而停止奏乐;听到死刑的判决,君主为此流泪。”这就是他们所列举的先王的例证。如果认为君臣的关系如同父子的关系,天下就一定能治理好,那么按照这种说法推论,天下就应该没有不和睦的父子了。就人的本性而言,没有一种爱能超过父母对子女的爱,尽管子女都受到父母的爱护,但家庭未必和睦,即使爱得深厚,怎么就能保证不发生冲突呢?先王爱民,不会超过父母关爱子女,但子女未必不会叛逆,那么民众怎么就一定能治理好呢?况且按法令执行刑罚,君主却为之流泪,用这个表示仁爱,是不可以用来治国的。流着眼泪而不想用刑,这是君主的仁慈;然而却不能不用刑,这是国家的法制。先王把以法办事放在首位,而不听从仁慈的心肠办事,那么不能用仁慈来治国,道理也就很清楚了。
况且民众本来就屈#-666hh;于权势,很少能被仁义所感化的。孔丘,是天下的圣人,修养德行,宣传儒学,周游海内,天下的人都喜欢他的仁,赞美他的义,而愿为他效劳的门徒只有七十人。这大概是因为看重仁的人很少,能够做到义是很难的。所以以天下之广大,而能听从他指使的人只有七十人,而行仁义的只有孔丘自己一个人。鲁哀公是一个不高明的君主,他坐在朝廷里统治国家,国内的老百姓没有敢不服从的。老百姓总是屈服于权势的,权势也的确容易使人服从,所以孔丘做了臣子,而哀公反而做了国君。孔丘并不是#-666ee;怀哀公的义,而是服从他的权势。所以根据义,孔丘不会臣服于鲁哀公,然而凭借权势,哀公就可以让孔丘臣服。现在的学者劝说君主,不是让君主依仗必胜的权势,而是让君主致力于行仁义就可以称王天下,这是要求君主必须做到像孔丘那样,而把世上的普通民众都当成孔丘的门徒,这是必定行不通的办法。
现在有一个不成器的孩子,父母训斥他,他不悔改;老乡责备他,他无动于衷;老师教诲他,他不肯改变。把父母的慈爱、老乡的品德、老师的智慧这三样美好的东西,一起施加到他身上,然而他始终不被触动,丝毫也不改变。直到地方官吏拿着官府的兵器,执行国家的法令,到处搜捕坏人的时候,他才感到恐惧,改变了坏品行,纠正了坏行为。所以父母的慈爱不足以教育好子女,必须等待官吏执行严厉的刑罚,这是因为人们总是受到慈爱就骄横,见到权威就服从。因此十仞高的城墙,即使是善于攀登的楼季也不能越过,因为它太险峻了;千仞高的大山,就是跛脚的母羊也容易放牧,因为它的坡度平缓。所以英明的君王总是严峻地制订国法并严格地执行刑罚。一丈左右的布帛,一般人见了也舍不得放手;成百上千两黄金正在熔化,即使是盗跖也不敢去拿。不是一定会受害时,很小的东西也不愿放弃;一定会烧伤手时,就是大量的金子也不敢去取。所以英明的君主必须要坚定地执行刑罚。因此奖赏不妨优厚而坚决兑现,使民众#-666bb;派有利可图;惩罚不妨严厉且坚决执行,使民众感到畏惧;法令不妨统一而固定,使民众都知道。所以,君主施行奖赏而不随意改变,执行惩罚不会有赦免,给予奖赏的同时辅以荣誉,实施惩罚的同时加以恶名,这样贤能的人和不贤能的人都会尽力去干事。
现在却不是这样。因为他有#-666ii;劳而给他爵位,却鄙视他做官;因为他努力耕作而给他奖赏,却轻视他创立家业;因为他不愿被录用而疏远他,却推崇他轻视世俗#-666ii;利;因为他触犯#-666mm;令而责罚他,却赞美他有勇气。施加给臣下的毁誉、赏罚,互相矛盾,所以法律#-666mm;令被破坏,民众就越发混乱。现在如果自己的兄弟遭到侵犯,就必定帮他反击,这被叫做方正;知道自己的朋友受到侮辱,就跟随他一起报仇,这被叫作忠贞。方正、忠贞的风气形成了,君主的法令就会被破坏。君主尊重这种忠贞、方正的品行,而忘记他们违反法#-666mm;的罪过,因此民众就会逞勇犯禁,而官吏不能制止了。不从事农耕劳动就有吃有穿,却说他有才能;不打仗立#-666ii;就受到尊重,却说他是贤人。“贤”、“能”的风气形成了,国家的兵力就会削弱,土地就会荒芜。君主喜欢所谓“贤”、“能”的品行,而忘记兵力削弱、土地荒芜的祸害,那么谋求私利的行为就会得逞,国家利益就会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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