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盖陈臧列传 原文 第4节
帝以蜀地新定,拜宫为广汉太守。十三年,增邑,更封酂侯。十五年,征还京师,以列侯奉朝请,定封朗陵侯。朗陵,县名,属汝南郡,故城在今豫州朗山县西南。十八年,拜太中大夫。
十九年,妖巫维汜弟子单臣、傅镇等,复妖言相聚,入原武城,“维”或作“缑”。劫吏人,自称将军。于是遣宫将北军及黎阳营数千人围之。贼谷食多,数攻不下,士卒死伤。帝召公卿诸侯王问方略,皆曰“宜重其购赏”。时显宗为东海王,独对曰:“妖巫相劫,埶无久立,其中必有悔欲亡者。但外围急,不得走耳。宜小挺缓,挺,解也。令得逃亡,逃亡则一亭长足以禽矣。”帝然之,即来宫彻围缓贼,贼众分散,遂斩臣、镇等。宫还,迁城门校尉,复转左中郎将。击武溪贼,至江陵,降之。武溪,水名,在今辰州卢溪县。
宫以谨信质朴,故常见任用。后匈奴饥疫,自相分争,帝以问宫,宫曰:“愿得五千骑以立功。”帝笑曰:“常胜之家,难与虑敌,吾方自思之。”二十七年,宫乃与杨虚侯马武上书曰:“匈奴贪利,无有礼信,穷则稽首,安则侵盗,缘边被其毒痛,中国忧其抵突。抵,触也。虏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赤地,言在地之物皆尽。说苑曰:“晋平公时,赤地千里。”疫困之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县在陛下。福不再来,时或易失,《左传》曰:“大福不再。”蒯通曰:“时者难遇而易失也。”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今命将临塞,厚县购赏,喻告高句骊、乌桓、鲜卑攻其左,发河西四郡、谓张掖、酒泉、武威、金城也。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如此,北虏之灭,不过数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谋臣狐疑,令万世刻石之功不立于圣世。”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即张良于下邳圯所见老父出一编书者。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归也。故曰有德之君,以所乐乐人;无德之君,以所乐乐身。乐人者其乐长,乐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逸政多忠臣,劳政多乱人。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左传》曰:“国无善政,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颛臾,鲁附庸之国。鲁卿季氏贪其土地,欲伐而兼之。时孔子弟子冉有仕于季氏,孔子责之。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季氏之邑,今不取,恐为子孙之忧。”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公羊传》曰:“见者异辞,闻者异辞,传闻者异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岂非至愿;苟非其时,不如息人。”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宫永平元年卒,谥曰愍侯。子信嗣。信卒,子震嗣。震卒,子松嗣。元初四年,与母别居,国除。永宁元年,邓太后绍封松弟由为朗陵侯。
论曰:中兴之业,诚艰难也。然敌无秦、项之强,人资附汉之思,虽怀玺纡绂,跨陵州县,玺,解见光武纪。《白虎通》曰:“天子朱绂,诸侯赤绂,上广一尺,下广二尺,法天一地二也,长三尺,法天地人也。”董巴《舆服志》曰:“古者上下皆有绂,所以殊贵贱也。自五霸递兴,以绂非兵服,于是去绂也。”殊名诡号,千队为群,尚未足以为比功上烈也。至于山西既定,威临天下,谓诛隗嚣、公孙述。戎羯丧其精胆,群帅贾其余壮,羯本匈奴别部,分散居于上党、武乡、羯室,因号羯胡。此总谓戎夷耳,不指于羯也。《左传》曰:“欲勇者,贾余余勇。”斯诚雄心尚武之几,先志玩兵之日。几,会也。玩,习也。先志者,乘胜之志也。臧宫、马武之徒,抚鸣剑而抵掌,志驰于伊吾之北矣。屈原曰:“抚长剑兮玉珥。”曹植《结交篇》曰:“利剑鸣手中。”《说文》曰:“抵,侧击也。”光武审《黄石》,存包桑,《周易·否卦·九五》曰:“其亡其亡,系于包桑。”言圣人居天位,不可以安,常自危惧,乃是系于包桑也。包,本也,系于桑本,言其固也。闭玉门以谢西域之质,卑词币以礼匈奴之使,西域传曰,建武二十一年,西域十八国俱遣子弟入侍,天子以中国初定,皆还其侍子。《匈奴传》曰,建武二十八年,匈奴遣使诣阙贡马及裘,乞和亲。帝报曰:“单于国内虚耗,贡物裁以通礼,何必马裘?今赠缯五百匹,斩马剑一。”是卑辞币礼也。其意防盖已弘深。岂其颠沛平城之围,忍伤黥王之陈乎?平城,县名,今云州定襄县。高祖七年,击韩王信,至平城,被匈奴围,七日乃解。十二年,高祖亲击淮南王黥布,在陈为流矢所中。颠沛,狼狈也,颠音丁千反。
赞曰:吴公鸷强,实为龙骧。《战国策》曰:“廉颇为人,勇鸷而爱士。白起视瞻不转者,执志强也。”骧,举也。若龙之举,言其威盛。邹阳曰:“神龙骧首奋翼,则浮云出流。”电埽群孽,风行巴、梁。虎牙猛力,功立睢阳。宫、俊休休,是亦鹰扬。《诗》曰:“良士休休。”又曰:“惟师尚父,时惟鹰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