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666 » 《后汉书》 » 卷二十四 马援列传 > 马援列传 白话文翻译

马援列传 白话文翻译

马援,字文渊,右扶风茂陵县人。马援的远祖赵奢,在战国后期,曾担任赵国将军,号称马服君,后世子孙以“马”为姓。在西汉武帝朝,马援的祖先曾是二千石官员,按照制度,将家眷从邯郸迁至茂陵。马援的曾祖父马通有功,受封为重合侯,因为受到哥哥马何罗谋反案的牵连被杀。马援的祖父、父亲这两代人,没有再担任官职。马援有三个哥哥,马况、马余、马员,都很有才干,在王莽执政时都是二千石官员。

十二岁时,马援的父亲去世,马援成为孤儿,然而,马援从小就立下志向,几个哥哥很惊讶,资助马援学习齐《诗经》,马援不愿意拘泥于章句解释,欲告别马况,前往边郡恳田、放牧。马况说:“你很有才气,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优秀的工匠不会把朴玉拿给人看,你还是要坚持学习。”马况去世,马援为哥哥服丧一年,不离墓地,马援敬事寡嫂,不戴冠冕不进入守墓的庐舍。后来,马援担任郡府督邮,押送囚犯至司命府。囚犯犯了重罪,马援可怜囚犯,私下里将囚犯释放,而后,马援跑到北地郡,碰上朝廷大赦,马援留在北地郡放牧牲畜。有很多外地客人愿意依附马援,马援在北地郡役使百姓数百家,在陇山以西游历,享有名望。马援常对门客讲:“大丈夫立下志向,就应该贫而弥坚,老当益壮。”马援在边郡垦田、放牧牲畜,拥有马、牛、羊数千头,每年生产的谷米有数万斛。马援感叹道:“积累下这么多财富,在别人需要时就要能伸出援手,否则,岂不成了守财奴?”马援散尽家财,分送给族中兄弟、故旧,自身却穿着裘皮衣裤。

王莽末年,各地义军纷纷起事,王莽的堂弟卫将军王林广招英雄,王林提拔马援和同县人原涉为将军幕府掾史,向王莽推荐二人。王莽拜原涉为镇戎郡大尹(注:天水郡太守),拜马援为新成郡大尹(注:汉中郡太守)。王莽败亡,当时马援的哥哥马员担任增山郡连率(注:上郡太守),与马援一起放弃太守职务,移居凉州,躲避战乱。刘秀即皇帝位,马员先到洛阳拜谒光武帝,光武帝派马员返回上郡,继续担任太守,马员在任上去世。马援留在陇西,隗嚣很敬重马援,任命马援为绥德将军,与马援共商大事。

公孙述在蜀郡称帝,隗嚣派马援前往蜀郡联络。马援与公孙述曾经在同一个里巷居住,二人关系很要好,马援原以为到了蜀郡公孙述一定会热情相待,握手言欢,欢迎老友远道而来,到了蜀郡,却发现公孙述盛装打扮,宫殿上布置很多警卫、陈设仪仗,而后,让官员引导马援上殿,在殿堂上,马援向公孙述行礼如仪。公孙述让人先领马援返回馆舍,为马援制作都布禅衣、交让冠,而后再与百官一起,在宗庙中接见。马援站立在旧友的位置,在鸾旗、旄骑、出警言跸的引导下,公孙述乘坐銮驾,钟磬齐鸣,一路缓缓地进入宗庙,旁边有伺礼的赞礼官,阵容庞大。公孙述欲拜马援为大将军,封为列侯,带去的宾客有人愿意留在蜀地。马援向他们晓谕利害:“当今天下,豪杰纷争,最终落于谁手,还难以预料。公孙述不能像周公一样,握发吐哺,礼迎国士,与贤士一起,共商大计,商讨如何夺取天下,反而在修饰上装模作样,犹如泥塑木雕一般。这种人,怎么能留得住天下贤士?”马援辞别公孙述,返回陇西,对隗嚣讲:“子阳不过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不如留意洛阳。”

建武四年冬天,隗嚣派马援带着书信前往洛阳。到达洛阳,官员引导马援登上宣德殿,光武帝笑着迎接马援,对马援讲:“卿在两位皇帝之间游历,今日看到卿,令人深感惭愧。”马援顿首谢道:“当今之世,不但君要择臣,臣也要择君。臣与公孙述是同乡,从小关系极好。此前,臣到蜀地去,公孙述坐在大殿上,两旁站满了持戟卫士,堂而皇之地召见臣。今天,臣从远方来,陛下怎么知道臣不是刺客、奸人,怎么就肯轻易地接见臣?”光武帝笑着说:“卿不是刺客,是说客。”马援说:“天下反复,欺世盗名者,难以胜数。今天臣看到陛下如此恢宏大度,犹如高祖当年,臣心中明白,帝王自有天命。”光武帝很欣赏马援。马援跟随光武帝南下巡狩,到了黎丘县,又转向东海郡,而后返回洛阳。皇帝任命马援为待诏,派太中大夫来歙持符节护送马援返回陇西。

隗嚣与马援同起同卧,隗嚣问马援此次到洛阳有何观感,在朝堂上议政时,有何见闻。马援回答:“此次到洛阳,受到皇上接见不下数十次,每次接见,都是轻言细语,从晚上谈到天明。皇上才智过人,勇武圣明,非一般人所能及。皇上对待客人,推诚相见,无所隐瞒,为人豁达大度,注重大节,与高帝有相似之处。而且,皇帝博览经书,对政事了如指掌,前世皇帝难以比拟。”隗嚣问:“卿以为皇帝比高祖如何?”马援回答:“当然不如高祖。高帝对人对事,无可无不可;当今皇上,喜欢做官吏做的事情,按照礼法行事,不喜欢饮酒。”隗嚣听后,怏怏不乐,说:“按照卿所讲的,不是超过高祖了吗?”然而,隗嚣信任马援。此后,隗嚣把长子隗恂送往洛阳,在宫中侍奉皇帝。马援携带家眷护送隗恂前往洛阳。在洛阳居住几个月,光武帝并没有任命马援职务。马援认为三辅殷富,土地肥沃,自己带来的门客很多,就上书光武帝,奏请在上林苑开垦种植,光武帝批准奏请。

此时,隗嚣采纳王元的建议,思想出现反复,犹疑不定。马援多次以书信劝告隗嚣,责备隗嚣不该首鼠两端。隗嚣怨恨马援背叛自己,看了书信更加愤怒。再后来,隗嚣发兵,抗拒汉军。马援上疏光武帝:“臣马援归附圣朝,侍奉陛下,没有朝廷公卿一言半语的推荐,也没有陛下身边近臣的襄助。臣如果不能自我表白,陛下怎么了解臣?做人做事,生前不被人尊重,死后不能令人怀念,与人有矛盾,不能令人忌惮,臣以为,这是做人的失败。在此,臣甘冒忌讳,冒死罪向陛下袒露心腹。臣与隗嚣原来是好朋友,最初,隗嚣派臣到洛阳来,对臣讲:‘的确想成为汉臣,足下前往洛阳,请近距离观察一下皇帝。认为行,就可以定下来。’及至臣返回陇西,向隗嚣汇报,确实想劝说隗嚣向善,不敢以诡谲之言,误导隗嚣做一个不义之人。然而,隗嚣心怀诡诈,犹如贼寇一般憎恨陛下,把对朝廷的怨恨加在臣身上。臣如果不能向陛下奏明,则有欺君之罪。臣奏请陛下在行宫聆听臣的奏报,同时献上剿灭隗嚣之策,臣愿意倾吐肺腑,奏明愚策,而后退耕垄亩,死无遗恨。”光武帝召见马援,就陇西之事征求马援的意见,马援为皇帝出谋献策。皇帝诏令马援率领五千精锐骑兵,先去游说隗嚣的部将高峻、任禹等,包括陇西地区的羌人君长,向他们晓谕利害,促请他们归顺朝廷,进一步瓦解隗嚣的力量。

马援亲自写信给隗嚣的部将杨光,希望杨光能够劝说隗嚣,信中讲:“春卿,别来无恙。在冀南分手后,此间杳无音讯。近来,我回到长安,在上林苑居住。我私下认为,如今四海逐渐安定,亿万百姓向往太平,季孟却仍在负隅顽抗,成为众矢之的。我常担心,海内会因为季孟割据陇西而切齿痛恨,最终导致伏尸流血,因此寄去书信,以表达恻隐之意。为此,季孟竟然怪罪马援,采纳王游翁的谄谀之言,自以为萧关以西可以举足而定。如今看来,结果如何?前些时,我到河内郡看望伯春,看到他的家奴吉从陇西归来,说伯春的小弟仲舒看到吉,向他讯问伯春的近况可好,吉不敢言,早晚啼哭,在悲痛中辗转度日,当诉说家族怨愁时,真可谓难以名状。对于憎恨之人,可杀不可谤,马援听后,也禁不住流下眼泪。马援深知,季孟忠孝仁慈,即使曾参、闵子骞也不过如此。能孝顺尊亲,为何不能垂怜儿子?听说儿子身戴三种刑具,仍然恣意妄为、上蹿下跳,难道要让儿子被烹作肉羹?季孟常自夸拥兵自重,是为了保全父母之国能够按时祭祀,还说要厚待士大夫,等等。而今,却逼着士大夫为自己殉葬,同归于尽,原本能保全的,也要加以毁灭,口中所讲的厚待,不过是令士人赴汤蹈火。此前,季孟拒绝公孙述,不肯接受公孙述的封爵,如今,竟然与公孙反贼勾结,欲与公孙述结为联盟,这样做,不觉得愧对先人?如果结为联盟,还要送一个儿子去做人质,隗嚣有多少儿子可以送出去!在以往,公孙述欲封季孟为朔宁王,春卿主张严词拒绝;而今,春卿年岁已老,还要低头与小儿辈在一个饭碗里混饭吃,低眉胁肩,服侍公孙伪朝?人们常讲,好马不吃回头草!今天,朝廷以高位等待春卿,君应该派遣牛孺卿及其他耆年老者,共同劝说季孟。如果季孟仍然执迷不悟,即可以抛弃独夫,毅然决然,归顺朝廷。前些时,我展阅地图,看到天下共有郡、国一百零六处,为何季孟以陇西区区两郡,就想与朝廷对抗?春卿服侍季孟,对外可谓有君臣之义,对内已尽了朋友之情。作为君臣,春卿应该极力劝谏;作为朋友,更应该勉力为之。岂有明知季孟走上不归之路,仍在旁嗫嚅不言,袖手旁观?趁现在还有补救机会,春卿应该尽力劝说季孟回心转意;一旦错失良机,悔之晚矣。来君叔是天下信士,朝廷很器重,来君叔言辞恳切,常为季孟讲好话。马援也力主朝廷以信义对待季孟,绝对不可负约。虽然如此,时不我待,愿君读后,早日回信。”杨光没有回信。

本篇未完,请继续下一节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