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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朱儁列传 白话文翻译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郡朝那县人,是度辽将军皇甫规哥哥的儿子。父亲皇甫节,曾担任雁门郡太守。从少年起,皇甫嵩就怀有文武志向,砥砺情操,诵读《诗经》《尚书》,练习弓马武艺。最初,皇甫嵩被举荐为孝廉、茂才。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连续征召,皇甫嵩俱不肯应召。在灵帝朝,公车署征召皇甫嵩,拜为议郎,后来升任北地郡太守。

当时,巨鹿郡人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声称尊奉黄老,聚集弟子讲学,行跪拜之礼,默念思过。张角诓骗百姓,用符水咒语治病,有些病人因此而痊愈,百姓愈发相信张角的道术。张角派遣八名弟子,向各地传教,以太平道传播天下,信教的百姓越来越多,愈发具有迷惑性。十余年间,信教的百姓达到数十万,遍布郡、国,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荆州、扬州、兖州、豫州的百姓,莫不信奉张角的道术。张角设置三十六方,每方首领类似于将军,对信众发号施令,大方有一万余人,小方有六七千人,首领由张角任命。张角向百姓宣传:“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还用白垩土在京城的官署大门上写字,在州郡官府的衙门,写上“甲子”。灵帝中平元年,大方首领马元义等,首先在荆州、扬州聚集数万百姓,约定日期,在邺城会齐。马元义多次来往于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人作为内应,约定三月五日,内外一起举事。还未来得及作乱,张角的弟子济南郡人唐周上书朝廷,告发张角谋反,朝廷抓捕马元义,在洛阳车裂。灵帝将唐周的告发信,下发给朝廷三公、司隶校尉,派钩盾令周斌率领三公府掾史,彻查宫中值班的卫士及京师百姓与张角勾结者,有一千余人,全部逮捕、诛杀。朝廷在冀州追捕张角等人。张角看到事情已经败露,遂星夜兼程,通知各方首领起事,同时举兵。造反的百姓,一律用黄巾包头,当时,人们称造反的队伍为“黄巾军”,也有称其为“蛾贼”的,起事者杀人祭天。张角号称“天公将军”,张角的弟弟张宝号称“地公将军”,张宝的弟弟张梁号称“人公将军”。黄巾军所到之处,焚烧官府,抢掠乡邑,一时间,州郡官员惊慌失措,各地县长、县吏大多逃亡。短短十几天,天下莫不响应,京师震动。

灵帝下诏,诏令各州郡整饬武备,加强守卫,准备各种攻防器械,从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 辕、旋门、孟津、小平津,京师周围的各个关津要塞,全部设置都尉。灵帝又召集群臣廷议。皇甫嵩认为,应该解除党禁,还要把宫中府藏的钱、西园的厩马,拿出来支援前线将士,灵帝采纳皇甫嵩的建议。随后,朝廷征调天下精兵,挑选良将。灵帝拜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持符节,与右中郎将朱儁一起,调集五校、三河郡(注:河内郡、河东郡、河南郡)的骑兵,还有招募来的勇士,共计四万余人。皇甫嵩、朱儁各率领一军,即日出发,讨伐颍川郡黄巾军。

朱儁与黄巾军首领波才刚一接战,就败下阵来。皇甫嵩随后进兵,进驻长社县固守。波才率领黄巾军将长社城围得水泄不通,皇甫嵩兵少,军中战士恐慌。皇甫嵩召集军吏,鼓励道:“兵法有奇、正之别,胜负不在人多。如今,贼寇依草结营,见风很容易着火。我军可趁着夜色,顺风纵火,贼寇必定大乱。我军乘势进兵,四面攻击,可收田单之功。”当天晚上,狂风骤起,皇甫嵩命令军士,手持苇杆扎成的火把,登上城顶,又派精锐士卒悄悄潜出城,在城外纵火,大呼杀贼。城上的火把挥舞,遥相呼应,战士们擂响战鼓,鼓声震天,山摇地动,皇甫嵩乘势率领士卒杀出城来,冲向敌阵。黄巾军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此时,灵帝派来的骑都尉曹操率领汉军杀到,皇甫嵩、曹操与朱儁合兵一处,奋力杀敌,大败黄巾军,斩杀数万人。此战后,灵帝封皇甫嵩为都乡侯。皇甫嵩、朱儁乘胜进军汝南郡、陈国,继续围剿黄巾军,在阳翟县追上波才,在西华县痛击彭脱,两路黄巾军先后被打败。其余贼寇或降,或散,三个郡、国相继平定。

皇甫嵩率领汉军进剿东郡,在仓亭与黄巾军首领卜己大战,生擒卜己,斩杀七千余人。当时,北中郎将卢植与东中郎将董卓讨伐张角,无功而返。灵帝诏令皇甫嵩继续进军,讨伐张角。皇甫嵩与张角的弟弟张梁在广宗县大战。张梁骁勇善战,皇甫嵩不能取胜。第二天,皇甫嵩命令关闭营门,休整一天,以观其变。黄巾军贼寇稍微松懈。当天夜晚,皇甫嵩整顿军队,在鸡鸣时分,率领汉军杀出,直杀向敌阵,双方大战至下午三点,皇甫嵩大破黄巾军,斩杀张梁,斩杀、俘虏三万余人。慌乱中投河淹死的黄巾军,有五万余人。皇甫嵩焚烧敌寇的车辆辎重,有三万余辆。跟随黄巾军的家属,老弱妇幼,全部被擒,皇甫嵩缴获甚多。此前,张角已经病死,皇甫嵩又将张角的坟墓挖开,剖棺戮尸,将首级传送至京师。

此战之后,皇甫嵩与巨鹿郡太守、右冯翊郭典一起,在下曲阳县攻打张角的弟弟张宝,斩杀张宝。皇甫嵩斩杀、擒获十万余人,在下曲阳县城南,修筑“京观”,埋葬尸体。灵帝拜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兼领冀州牧,封为槐里侯。皇甫嵩享受槐里、美阳两个县,共计有食邑八千户。

黄巾军遭镇压后,灵帝将纪元年号更改为中平。皇甫嵩奏请灵帝,减免冀州一年的田租,以赈济饥民,灵帝采纳建议。百姓为此作歌道:“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皇甫嵩体恤士卒,甚得军心,每次行军,停下来安营扎寨,都要等到全军的营帐全部安顿好,皇甫嵩这才进帐休息。军中士卒已经吃上饭,皇甫嵩才肯吃饭。曾经有军吏因为某事受贿,皇甫嵩拿出自己的钱物,送予受贿的军吏,军吏深感惭愧,有人为此而自杀。

皇甫嵩平定黄巾军后,名声威震天下,朝政依然混乱,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原信都县令汉阳郡人阎忠劝说皇甫嵩:“最难得又最容易失去的,是时机;时机一旦到来,转瞬间就会逝去,这就叫作‘时运’。因此,圣人会因时而动,智者会借时而行。如今,将军遇上难得的时运,对于转瞬而逝的时机,将军如果不能把握住,抓住时机,将如何保全名誉?”皇甫嵩问:“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阎忠答:“天道无亲,百姓只会追随有力者。如今,将军在暮春接受出征命令,在季冬大功告成。将军兵动神速,其功效难以再现;摧毁强敌,犹如摧枯拉朽;消除坚冰,甚于滚汤浇雪。在一个月内,汉军犹如风卷残云,摧毁残敌,筑起‘京观’,刻石勒碑,南向报捷。将军建立的功勋,震动朝野,将军树立的威望,响彻海内。即使有商汤、周武,代天讨伐,也不过如此。如今,将军建立不赏之功,又兼有高出世人的功德,继续侍奉昏庸的君主,将如何保全自身?”皇甫嵩再问:“臣夙兴夜寐,一心奉公,时刻不忘记报效朝廷,为何不能安享度日?”阎忠答:“此话差矣。在往昔,韩信不忘一饭之恩,拒绝蒯通三分天下之劝谏,最后被绞死在宫中。临死前,韩信发出‘悔不当初’的感叹,时机失去,才知道悔不当初。如今,汉室已经衰微,势穷力乏,远不如当年刘、项对峙。将军的权位,又重于当年的淮阴侯;将军在战场上指挥若定,足以鼓动风云。将军在大帐运筹帷幄,足以激起雷电。当此时,将军正可以奋起武威,借天下危难之机,挽狂澜于即倒;向众豪杰施予厚恩,安绥部众,整军习武,崇恩以绥先附,振武以临后服。将军征召冀州士人,征发七州民众,羽檄驰骋于前,大军紧随其后。将军渡过漳河,饮马孟津,以诛杀阉宦为号召,剪除朝中群凶。此时此刻,即使儿童,也会奋拳尽力;即使女子,也会褰裳效命。更何况,将军麾下聚集的熊罴战士,有疾风扫落叶之威势!大功可成,圣业可就。只待天下归顺,将军祭拜上帝,接受天命,将六合混为一统,南面称帝,转移宝鼎,推翻亡汉,此乃将军千载难逢、风云激荡之良机。正可谓,枯木不可再雕,衰世难以扶持。如果将军仍要倾尽全力,辅佐衰汉,雕刻腐朽的枯木,犹如迎着斜坡,滚动弹丸,逆着狂风,驾驶航船,谈何容易?而且,当今朝廷,宦官当道,邪恶犹如市贾,帝命难以执行,权力归于近侍。昏君之下,难以久居。将军有不赏之功,朝中有谗人侧目,如果再不下定决心,后悔晚矣。”皇甫嵩听了谏言,惶恐不安。皇甫嵩说:“非常之谋,不能施于恒常之势。创立大功,绝非庸才所为。黄巾军贼寇,绝非秦、项可比,臣麾下的部众,刚刚聚集,很容易逃散,依靠他们,难以成就大业。而且,百姓并未忘记汉室旧恩,上天不会护佑叛逆。如果贸然行事,希冀建立毫无希望之功,只能招来猝然而至之祸,这与效忠朝廷、坚守节操之忠臣,怎能相比?虽然朝廷有邪佞之臣,臣不过放弃尊位罢了,仍然可享有盛名,受到后人纪念,死而不朽。反叛朝廷的事情,臣不敢想。”阎忠知道,皇甫嵩听不进劝谏,遂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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