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结朱陈嫖客招驸马 受节钺浪子做元戎 第2节
至第二日午间,流星马报道:“车骑将军乌梅大战,在斜阳铺阵亡,属下将士死亡过半。敌兵离甘棠镇止有一百馀里。”国王听了这个警报,急急的催了黄河清领兵去了。
过了六七天,飞骑报来:“黄元帅与贼将马如龙连战四次,损了许多人马。本月二十六日四鼓,黄元帅带兵亲去劫营。不意马如龙已有准备,将黄元帅围住厮杀,又分遣贼众,挡住我国的救应人马。黄元帅又大战,在次日寅牌时分,见救兵不到,恐被贼辱,自刎在阵前了。败兵四散逃命。刻下大营又无主将,是两个总兵赤心与白虎暂行统摄,已于二十日退兵在甘棠岭上,据险谨守。事甚危迫,祈速发大兵救援。”国王听了,连忙聚齐满朝文武,商议御敌。
众文武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身任其事。国王且怒且骂道:“尔等平昔高爵厚禄,坐享荣华;今日值国家有事之时,竟无一人肯出力报效。寡人养育尔等何用?”丞相海中鲸道:“臣举一人出力,可平贼寇。”国王道:“卿举何人?”海中鲸道:“此事非温驸马不可。”如玉听了,只吓的心上乱跳。国王道:“温驸马文臣也,焉能克敌?”海中鲸道:“臣言驸马可以克敌,非论文武官爵也,但取其才耳。温驸马身任艺文院职,一国士子俱感其公明;任大司刑职,朝中文武皆服其廉正。臣意优于此者,必优于彼,料敌制胜,原非大才人不可。”
国王沉吟了半晌,问如玉道:“卿是寡人骨肉至亲,自当与国同休戚。未知驸马肯替寡人分忧否?”温如玉此时进退两难,只得勉强奏道:“臣本书生,未娴军旅。数年来叨沐主上隆恩,至优至渥,虽赴汤蹈火亦无所辞。主上若不以臣为不才,臣敢不竭股肱之力,仰报万一!至于成败利钝,全仗主上洪福,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国王道:“公主系寡人之爱女,卿亦同寡人之爱子。寡人今日着卿领兵,实出于无可奈何。卿此去,若常胜则可,若少挫锋锐,寡人总年迈不能亲征,定遣太子起倾国之兵,与贼一决胜负也。”温如玉顿首受命。国王道:“本国并四面镇守的人马,止有三十馀万,日前黄河清领去精锐五万。刻下败亡之后,料所剩也不过一二十万而已,这几日甘棠镇又不知捐去多少。今授卿为通国兵马大元帅,无论文武大小官员,凡有斩杀,不必请命。此行如寡人亲行一般。卿明日可拣选精兵八万起行,粮草寡人亲为调度。再传寡人言语,向公主说知。卿年力精壮,才智有馀,此去定马到成功,他亦不必过于悬计。”
如玉叩别下来,回到驸马府中,见属下人整备车辇,伺候公主入朝,要亲见国母,替如玉苦辞。如玉问明,随到内房,与公主说知断不可辞的情由,并国王吩咐的话。只见公主作难许久,方说道:“听我父王的话,你实义不容辞。但你此去,可保必胜么?”如玉道:“胜败那里敢必,不过尽心竭力罢了。”公主又道:“两军阵前生死不测,只可遣将对敌,断不可亲自出马。万一败回,我自有法与你分解。你可沿途与我安设驿马,朝中若有举动,不过一日夜便可到军前。”如玉道:“如此甚好。”随即着内官吩咐本府执事人员,从本城至甘棠岭四百馀里,分派站马三十馀匹,传递驸马府家书:“可限时日,连夜奔驰,过时违误者斩首!”内官传令下去。两人叙了一夜别情,真是难割难舍。
次日,如玉下教场点齐八万人马,知道国王心急如火,只得连夜起程。国王亲自送出朝门,文武官俱在城外把酒送行。一路上浩浩荡荡,奔赴甘棠岭来。
白虎、赤心二总兵星飞的迎接下来。如玉扎定营盘。两将禀见,如玉唤至中军。两总兵参见毕,侍立两旁。如玉问了回黄元帅阵亡的详细,又问起近日的情形。两将道:“马如龙善能用兵,智勇足备,手下俱是强兵勇将,锐不可当。自从黄元帅败没后,小将等收拾残兵,退守甘棠岭上,日夜防备,总不敢和他交战。贼兵虽攻打了数次,俱被雷火炮石打退。目下咱国军士甚是疲劳。得元帅天兵到来,自必刻期取胜也。”如玉着二总兵后营酒饭,先回甘棠岭守候,二将去了。如玉这一夜真是好愁!
次日四鼓放炮起营,第二日已时早到了甘棠岭,众将齐来叩头。如玉将人马俱扎在岭上,亲自登高而望,见敌营相去数里,遍地都是营寨,也看不出有多少人马。到晚间,槐阴营内灯火之光绵亘数十馀里,金鼓之声岭上岭下彼此皆闻。如玉将大小诸将传至中军商议,有言战者,有言守者,意见不一,到把个如玉弄的一点主意俱无。少刻诸将退去,独自坐在中军帐内,愁的无门可入。拿过几本兵书来翻,看了几遍,也不知他说的是些什么,一句也参悟不出。
到次日,马如龙率领兵将杀来,要和温如玉会面。探子报入中军,如玉听的敌人坐名要会他,心上极怕;又想着受国王重托,安可不亲临战地,死活也得去走遭。随即传下令去,着各营将官按营头各分一半人马守岭,一半跟随御敌。自己亦披了一副轻巧盔甲,摆开队伍,杀下岭去。
到两军会合之地,各用强弓硬弩射住了阵脚。马如龙差人喧叫:“请新到温元帅答话!”温如玉右手伏剑,左手执旗,两旁列着八员战将保护。如玉抬头往对面一看,见槐阴国的人马蜂屯蚁聚,甚是精锐。须臾,门旗开处,一员大将居中,两旁里也有数员战将侍卫。如玉将马如龙一看,但见:
戴一顶溜金凤翅盔,盔上下嵌八颗明珠;穿一领乌银龙鳞甲,甲前后护两轮宝镜。衬一件松绫千鹤战袍,扣一条蓝玉双螭鞓带。左悬犀角铁胎弓,右插雕翎金镞箭。手持一柄加钢宣化斧,身骑一匹卷毛红兔马。
如玉看那马如龙,青眉碧眼,紫须獠牙,塌鼻梁,卷唇嘴,人高马大,真是金刚太岁一般。那马如龙也将如玉一看,但见:
头戴束发盘龙珠冠,灿烂与日华争耀;身披雁领锁子银甲,皎洁和月色齐辉。白面微须,全带书生之气;纤腰细指,几同闺女之形。素锦袍能工刺就,白玉带巧匠装成。花柳场中,实可充一员劲将;刀枪队里,算不得半个英雄。
马如龙提斧出阵,大喝道:“那麾下骑白马的可是温如玉么?”只这一声,与雷霆无异,温如玉便惊慌起来,不敢与马如龙交言。只见中军副总兵柳色青策马向前,厉声答道:“俺元帅大邦元老,不屑与小丑接谈,命吾代为示谕。尔等乃人世魍魉,理合缩首一方,苟延岁月。今无故破我关城,屠我士女,罪恶已极。天兵到此,尚不倒戈卸甲,泥首求降,汝意欲何为耶?”马如龙道:“尔国将士黄河清,二十年前曾犯吾界,扰我人民。今吾奉命到此,报前仇耳。若肯割甘棠东一带地方,讲和求成,我就领兵回去,誓不再来。”柳色青道:“甘棠岭乃吾国重镇,岂肯以尺寸与人。今日之事,惟有一战,以决雌雄!”马如龙道:“今日之事,惟有一战以决雌雄!”说罢,两马相交,兵器并举。不数合,马如龙将柳色青拦腰一斧,分为两段。如玉原是个尚嫖情的柔弱官人,那里见过这般凶狠,吓的他心惊胆战,勒转马头,往岭便跑。众军士见主帅逃奔,只得将队伍闪开,让他一条路跑去。马如龙见中军阵脚乱动,将斧头一摆,那槐阴国军卒将士一拥齐来。赤、白二总兵各率众迎敌。
温如玉跑到岭上,回头下看,见两国军将大战在岭下。少刻,见本国人马敌挡不住,一齐往岭上乱跑,马如龙催兵往岭上直冲。如玉又大惧起来,策马奔驰,意欲舍岭逃命。亏的他随身家将等将马拦住,道:“驸马爷,跑不得了!一跑则此岭无主,军心越发大乱起来。等马如龙杀上岭来,跑也不迟。”如玉勉强停住。再看本国人马,分两路往岭上乱奔;又见槐阴国人马不住奋勇追杀,就势欲夺此岭。只见岭上锣声一响,乱箭齐发,槐阴国人马招架不住,方才退去。正是:
龙韬虎略有神机,正正堂堂变化奇。
莫笑温郎失纪律,谁家嫖客领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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