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666 » 《绿野仙踪》 > 第八十一回 跳墙头男女欣欢会 角醋口夫妇怒分居 > 第2节

第八十一回 跳墙头男女欣欢会 角醋口夫妇怒分居 第2节

心上悬结着,只睡了一个更次便醒转来。悄悄的起去,点着个灯,看了看小女厮和他兄弟,睡的和死人一般。随即打开了鞋包,换了双真红缎高底鞋儿;走在镜台前,敷了一番脂粉,将头发用梳子笼的光光的,罩了块青手帕,头顶上插了朵大红花。坐在床上算计道:“他昨日说五鼓就在墙头候我,此时他定在那里相等。我若去,父母问起时,我昨日原说没有出下恭来,只说内急的狠。说与他一声,我立刻回来就是了。”想罢,将灯笼儿吹灭,一步步走到外房门前,款款的将门儿一启,侧身出去。到窗外一听,不见动静,知道他爹妈没听见,连忙抢行几步,将夹道门推开。

这边门儿一响,墙头上的周琏早已看见,低低问道:“来了么?”蕙娘见周琏已在墙头,也不答应,将门儿急忙拴了。不想周琏早预备下个灯笼点在墙那边,先向炭堆上丢下一个褥子、一个枕头,跳过墙来,和灯笼都放在地下,然后去到蕙娘跟前,用双手抱起,放在褥子上,着了枕头,也顾不的说话,将褥儿拉下。蕙娘道:“你断断不可像昨日那样啰唣,我实经当不起。”周琏连连吃嘴道:“我今日只管着你如意。”

两人事毕,搂抱了片刻,天已大亮。周琏将他扶起,抱在怀中,口对口儿的问道:“今日比昨日何如?”蕙娘斜瞅了一眼,便笑了;旋将周琏脖项搂住,又将粉面枕在周琏面上,只顾挨揸。周琏道:“天已大明,你该去了。”蕙娘始将秋波转盼,抬头看那天色;看罢,向周琏道:“我此时一点气力也没了。你抱起我来,我去罢。”周琏将他抱起。蕙娘系了裤儿,一手托着墙,一手拉着周琏衣袖,问道:“你明日来不来?”周琏道:“我为什么不来,我又不是疯子。”蕙娘又笑了笑,问周琏道:“你快过去罢。”周琏将褥子卷了,枕头向墙那边一丢,然后提了灯笼,从炭上扒过墙去。又回头看蕙娘,蕙娘又笑了笑,以目送情。周琏摆手儿,蕙娘方才出去。

回到外房,见他父亲正穿衣服,他妈还睡在被内,急急的几步走入内房,将红鞋脱去,换了一双宝蓝鞋穿了。小女厮与他盛了洗脸水。梳洗毕,呆呆的坐在床上,思索那交媾的趣味,不想是这样个说不来的受用,怪道妇人家做下不好的事,原来由不得。又想着普天下除了周琏,第二个也没这本领。从此一心一意要嫁周琏,拿定他母亲是千说万依的,只是他父亲话断然无望。

到第三夜五更时,又与周琏欢聚。事完后,蕙娘说起要嫁的话,周琏道:“此事从那日会文在窗下见你时,从此想算直到如今。只是我家有正妻,不但将你与我做个偏房,就是与我房下做个姐妹,你父亲也断断不依。我也思量了千回百转,除非我房下死了,那时名正言顺,遣媒作合,内中又有你母亲作主,这是十分中就有十分成就。如今该怎么向你父亲开口?”蕙娘道:“我已是二十岁了,早晚间我父亲把我许了人,我这身子已被你破,那堪又教人家再破!我到那时,不过是一条绳子自缢死,就是报还了你爱我的一场好心。只是我死了,你心上何忍!”说着,两泪纷纷,从脸上滚下。周琏抱住温存道:“你休要忧愁,且像这样偷着做,等候个机缘。即或到水尽山穷,我从这墙上搬你过去。到我家中,禀明父母,费上十万银子打官司,也没个不妥当的事。万一不妥当,再着上十万。若二十万还无成,我赔你同死,也舍不的教你独死,教你再嫁第二个人!”蕙娘听了这句话,拭了泪痕,说道:“我的终身总要和你说话。你若是误了我,我便做鬼也不依你!”两个相亲相偎,到天明别去。

自此,一连七八天周琏没回去,总在书房中歇卧,偶尔白天回家走走。周琏父母以为儿子下苦功读书,心上到也欢喜。怎奈他妻子何氏与周琏是少年好夫妻,每日晚上定要成双;今一连七八夜不见周琏回来,那里还挨的过去,便生了无限猜疑,打算着周琏不是嫖便是赌,不过是借读书为名,欺谎父母。又见周琏回家止到他房中两次,面色上大不同前,看的冷冷淡淡,连多坐一刻也不肯,已看出破绽,只是摸不着根儿。将伺候周琏大小家人、厨子、火夫都轮班儿叫去细细盘问,众人一口同音,说主人实是独自宿歇,用心读书,并无半点外务。何氏又疑他们受周琏嘱托,因此不肯实说。想了半天,想出个套话儿,来到婆婆冷氏面前说道:“女婿连夜不回家,与众家人打通一路,包着个娼妇在新书房左近,夜去明回,已七八天了。咱家有钱,谁人不忌恨,久后被人讹诈事小,设或一出一入被人家伤了性命,我做个寡妇罢了,只怕爹妈后嗣可虑。”

冷氏听了别的话,知道他们是少年夫妻,不愿丈夫离开的意思;后听到伤了性命等语,心上有些怕起来,立刻将周通请入内室,照何氏适才的话告诉周通。周通笑道:“我一生一世止有此子,凡他一举一动,我无不昼夜留心。暗中着人访查,实系在新书房内立志苦读,并未胡行一步。除会文日期出门,馀俱在书房内办理功课。止是和齐贡生家两个儿子稠密些,他们少年人合的来,也罢了。若说讲到邻家,那齐贡生行优品正,言笑不苟,是我们本城头一个正路人,是一万分信的过的人。今日他另立书房读书,这是最难得之事。若把他这读书高兴阻了,惹的他恼怒起来,胡嫖乱赌,你我也只合把他白看两眼,谁舍的难为他?这是媳妇儿贪恋丈夫,我今日就吩咐与他,白日在书房中,晚间回家来罢了。”随即着人将周琏叫来,说明此话。

周琏听了,和当心打个霹雷一样,又不敢在他父亲面前执拗,含怒出来;深信家中大小没人敢掇弄他,随到他母亲冷氏面前细问。冷氏道:“这是你父亲怕你少年没守性,设或在外眠花卧柳,教我们担忧;况你媳妇独宿也不是个常事,因此着你回来。”周琏听了这两句话,便明白是何氏有话了,连忙走到何氏房内问道:“你今日和母亲说什么话来,怎么父亲陡然教我回家歇宿?”何氏笑道:“连我也不知道二位老人家是什么意思,敢是怕你在外嫖赌。”周琏怒说道:“我便嫖赌,将我怎么?”何氏见丈夫恼了,低低的笑说道:“你就嫖赌去,只要你有钱。”周琏道:“有钱,有钱,一百个有钱!只是不嫖你!”何氏道:“我要你嫖我么?”周琏道:“你既不要嫖你,你为什么在老爷子前过舌?”何氏道:“那个烂舌头生疔疮的才过舌哩!你只回书房里睡去就是了,何必苦苦向我较白!”周琏道:“你能有多大鬼儿,敢在我眼前使展!”说着,将衣服搂起,指着自己阳物向何氏道:“你多嘴多舌,也不过为的是他。你从今后若安分守己,我还教他赏你一二次光;你若暗中作弄我,我将他倒吊起,也轮不着你屄里去!”何氏道:“你到不砢碜我罢,谁要他当饭吃不成!你的会吊着,难道我的不会挂着么?”

正嚷闹间,他母亲冷氏入来,说道:“教你回家是你父亲的意思,与你媳妇何干?你两个不必吵闹,我明日自有安排。”周琏道:“我的被褥俱在书房中,我明日再回家罢。”冷氏道:“这使不得!你父亲方才和你说了,你便与他相拗,他岂不怪你?现放着你媳妇被褥,何必定要书房中被褥怎么?况此时已是点灯时候,还去做甚!”说罢,冷氏出去。

周琏无可如何,只得遵他母亲的言语。深虑没和蕙娘说声,恐他独自苦等,连夜饭夜酒都不吃,也不脱衣服,和衣儿倒在床上,一心牵挂着蕙娘。到三更时分,何氏只当周琏睡熟,忍不住到他怀前替他解扭扣,松腰带,拉去靴袜。正要脱底衣,周琏睁开两眼,向何氏脸上重重的唾了一口,骂道:“没廉耻的货,我原知道你挨不住了!”何氏此时羞愧的无地可入,低了头走至床脚下,泪流满面,又不敢高声大哭,心上又悔又气,恨不的一头碰死。

到五更时,周琏那里还睡的住,坐起来,只觉的一阵阵耳热眼跳,不由的嘴里说道:“罢了,这孩子今夜苦了!”何氏只当丈夫说他苦了,越发在床脚头哽哽咽咽,悲伤不已。周琏见何氏甚是悲切,素日原是和好夫妻,想了想:“他也是贪恋我的意思,我头前处置过甚了。做妇人的,谁没有个羞耻?省的我这般肉跳心惊,到不如且拿他出火。”伸手将何氏一搬,见何氏二目红肿,哭的和酒醉一般,随蹲在床上,将何氏用两手抱起,放在床中间。正要对面亲嘴说话,被何氏用力一推,周琏不曾防备,一个翻斤斗倒跌下床去,头上碰下个大扢搭。扒起来,双睛出火,怒不可遏,却待将何氏揪扭痛打,回想他父母睡熟,惊动起来不便,忍了一口气,将靴袜穿上,叫起女子们点了灯笼,出外边书房中去了。正是:

本篇未完,请继续下一节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