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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捉奸情贼母教淫女 论亲事悍妇打迂夫 第2节

两人到了房中,蕙娘笑嘻嘻的说道:“此时的心才是我的心了。我只怕你一脚失错,咱两个都滚了下去。”说罢,见周琏的房屋裱糊的和雪洞相似,桌子上摆着许多华美不认识的东西,床上铺设着有一尺多厚,都是些文锦灿烂的被褥。周琏将蕙娘让的坐在椅上,问今晚早来之故。蕙娘将他妈识破奸情并所嘱的话,子午卯酉细说了一番。周琏大喜道:“从此可放胆相会矣!”急急将床上被褥卷起,放了一张小桌;又从地下捧盒内取出许多的吃食东西放在桌上,取过一小壶酒来,安了两副杯箸。将蕙娘抱在床上,并肩坐了,先亲嘴咂舌,然后斟了一杯酒递与蕙娘。蕙娘吃了一口,道:“好辣东西,把舌头都折麻了,闻着到甚香。”周琏道:“这是玫瑰酒、百花露和佛手露三样对起来的烧酒。早知你来,该预备下惠泉酒,那还甜些。”蕙娘又呷了一口,摇着头儿道:“这酒利害,只这一口我就有些醉了。”

周琏让蕙娘吃东西,自己又连饮了五六杯,觉的下面阳物火炭般发作起来。猛见蕙娘裙下露出一只朱红高底缎鞋,上面青枝绿叶,绣着些花儿,甚是可爱,忙用手把握起,细细赏玩。见瘦小之中,却具着无限坚刚在内,不是那种肉多骨少、可厌可恶之物,不禁连连夸奖道:“亏你不知怎么下功夫包裹,才能到这追人魂、要人命的地步。”蕙娘道:“不用你虚说,这只还好,那一只到弄上黑了。”周琏又将蕙娘的鞋儿脱下一只,把酒杯放在里面,连吃了三杯,又含着酒送在蕙娘口里,着蕙娘吃。只四五口,蕙娘便脸放桃花,秋波斜视,不由的淫心荡漾,身子向周琏怀内一倒,口中说道:“我不吃了。”周琏见他情意已浓,将鞋儿替他穿上,跳下地去点了四五支烛,放在左近,一边替蕙娘脱去上下衣服。见了那一身雪肉,倍觉魂销,将舌头连咂几下,说道:“素常心神恍惚,不能尽兴。今晚天色甚早,我将你弄个死,方显我手段。”蕙娘道:“我今夜送上门来,死活随你心软硬罢。”周琏也将浑身衣服脱尽,把一个椅子上铺了锦褥,抱蕙娘在椅上。两人从起更后,直干至二鼓方休,蕙娘早软瘫在椅上。周琏拔出阳物,将桌儿掀放在地,打开被褥,抱蕙娘睡在里面,两人口对口儿诉说心田。复用手将蕙娘浑身抚摸,真是光同珠玉,棉若无骨,分外情浓。没有两杯茶时,周琏阳物又动起怒来,把蕙娘按翻狠干。这番比前番更凶,蕙娘昏迷了四次,直到鸡声乱叫方休。

两人搂抱着歇了片刻,周琏替蕙娘穿了衣服,自己到书案前胡乱写了几句誓状,从书柜内取出两副时样赤金镯儿,约重六七两,着蕙娘带在胳膊上,说道:“这镯儿切不可着你母亲拿去。”又取出三封银子,用手巾包住,向蕙娘道:“回去和干妈说,金子此时实不方便。这是几两银子,且与干妈拿去,改日我再补罢。外誓状一张,可一总带去。”蕙娘道:“我只为和你久远做夫妻,因此我母亲说的话我便一字不敢遗露,恐拂了他意思,坏你我的大事。像这镯儿,我若有福嫁你,仍是你家的东西。这银子我拿去,脸上讨愧的了不的。”周琏笑道:“这也像你和我说的话?我的就是你的,将来还要在一处过日子哩。只是我还有个和你要的东西,你须与我。”蕙娘道:“我一个穷贡生家女儿,可怜有什么东西送你?你若要,就是我这身子,你又已经得了。”周琏道:“你这双鞋儿我爱的狠,你与了我罢。我到白天看见他,就和见了你一般。”蕙娘道:“你若不嫌厌他,我就与你留下。”说着,笑嘻嘻的将两只鞋儿脱下,双手递与周琏。周琏喜欢的满心奇痒,连忙接住,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用手绢儿包了,放在小柜内。

蕙娘将两只脚用裹布紧紧扎缚停当。周琏将蕙娘抱出房来,一层层挪移上去,又抱过了墙头,照前背负了,一步步送下炭堆。将三封银子并誓状从怀中取出,交付蕙娘,搀扶着出了夹道,看着蕙娘扶墙托壁,慢慢的走入正房去了。周琏回来,将一切收拾如旧,倒在床上歇息。

这边庞氏到日将出时就忙忙的到里间屋内,见他小儿子和小女厮还熟睡,急问蕙娘誓状下落。蕙娘将誓状交与,庞氏看了看,一个字儿认不的。次复将一百五十两银子着庞氏过目,把周琏话详细说知。庞氏听一句笑一句,打开银包细看,一封是三五两大锭,那两封都是五六钱、七八钱雪白的小锭。庞氏挝起一把来,爱的鼻子上都是笑,倒在包内叮当有声。看了大锭又看小锭,搬弄了好一会,见小儿子醒来问他,他才收拾起,笑向蕙娘道:“俺孩儿失身一场,也还失的值。不像人家那不争气的,一文不就,半文就卖了。”蕙娘道:“那话也该和父亲说说了。”庞氏道:“你那老子,真非人类,另是一种五脏!见了银钱和见了仇敌一样,全不想久后儿孙们如何过度。我细想,若不与他大动干戈,虽一万年也没个定局。等他洗罢脸,我就和他说。”说着,将银子和誓状仍包在手布内,藏在衣襟底下,提到外间房内,暗暗的归入柜中。

少刻,贡生净罢面,穿完衣服,却待要出外边用早功,读殷盘迁都章。庞氏道:“你且莫去,我有话说。”贡生道:“说什么?”庞氏道:“女儿今年二十岁了,你要着他老在家中么?”贡生蹙着眉头道:“我留心择婿久矣,总不见个用心读书的人。”庞氏道:“我到寻下个了。”贡生道:“是那家?”庞氏道:“就是我的干儿子周琏。”贡生道:“你故来取笑?”庞氏道:“那个忘八羔子才和你取笑哩!”贡生道:“周琏是何指挥女婿,已娶过多年,怎么说起这般没人样的话儿来?真是昏愦不堪!”庞氏道:“你才是昏愦不堪哩!我那干儿子又好人才,又好家业,又有好爹好妈、好奴仆、好骡马、好房产,一个人占了十几个‘好’字,就是王侯宰相,还恐怕不能这样全美。你不着我的女儿嫁他,还嫁那个?”贡生道:“放屁!周琏现有正室,难道教女儿与他做妾不成么?我齐其家的女儿,可是与人家做妾的么?”庞氏道:“人家也是明媒正娶,那个说他做妾?”贡生道:“蠢才!是人家谎你哩。我的女儿,岂是受人家谎的么!”

庞氏道:“怎么是你的女儿?说这话岂不牙麻么!我三年乳哺,十月怀胎,当日生他时,我疼的左一阵右一阵,后来血晕上来,几乎把我晕死!这都是你亲眼见的。我开肠破肚打就的天下,你这老怪物坐享太平。我问你:你费了什么气力来?”贡生气的寒战道:“看!看!看他乱谈!”庞氏道:“就算上你费过点力气,也不过是片刻。我肚里生出来的,到不由我作主,居然算你的女儿!”老贡生气的手足俱冷,指着庞氏道:“上帝好生,把你也在覆载之中!”骂罢,又冷笑道:“是他的女儿!要嫁个周琏,岂非缘木求鱼之想!”

庞氏道:“你休拿文章骂我!你骂我,我也要骂哩。”贡生道:“你这样天昏地暗的杀材!理该把你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而已。”庞氏大怒道:“说着你,还要拿文章骂我么?”我把你个不识好歹的老奴才!不识抬举的老奴才!千年万世老忘八奴才!”贡生大怒,先从桌上取起一个茶杯摔碎,又将一个汤碗也摔碎在地,一翻身倒在床上,只将胸脯狠拍,道:“安得上方斩马剑,断却泼妇一人头!”庞氏道:“打了家伙就算了?你便将家伙打尽,我也要着女儿嫁周琏哩!”贡生怒坏,便将双眼紧闭,任凭庞氏叫吵,一言不发。

庞氏见贡生不言,跑来用两手抱住贡生头巾乱摇,道:“老怪!你便装了死,我也要着女儿嫁周琏哩!”贡生恨极,一翻身向庞氏脸上偷了一掌,疾趋在地下抱火盆要打。却待将腰一湾,不意庞氏一头触来,正触在贡生腰眼间,贡生“呵呀”了一声,早从火盆这边倒过火盆那边去。贡生忍痛扒起,在火盆内挝一把灰向庞氏脸上洒去,洒的庞氏头脸俱白,被灰掩了二目。贡生见庞氏揉眼,心上得意之至,忙用手捧灰又洒。不防庞氏恨命的扑来,将贡生撞倒在地,用手在贡生面上乱拧。贡生急伸二指触庞氏之口,被庞氏将指头咬住,贡生大声叫道:“疼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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