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沉迷酒色的武宗 第2节
有时候左右触怒了武宗,只要求刘氏替他们求情,武宗就不会怪罪。宫中都叫刘氏为刘娘娘,武宗和内侍说起刘氏,也以刘娘娘相称。所以江彬等人见了刘氏也只好拜倒在她裙下,像侍奉母亲一般。
武宗在偏头关的时候曾加封自己为镇国公,并亲笔下诏:“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统领六师扫除边患,屡建奇功,特加封为镇国公,每年俸禄五千石,令吏部即刻执行!”杨廷和和梁储等人见武宗越做越荒唐,赶紧联名上奏劝阻,说这样是名不正言不顺,请速速收回成命。武宗不仅不理,还追封江彬为平虏伯,许泰为安边伯,因为他们曾参与了应州一战,另外受到封赏的人数多达九千五百五十多人。
武宗和刘氏回京的时候,大臣们都按照之前的仪仗迎驾,不久武宗又想南巡,就给吏部下了道手谕:“镇国公朱寿宜加封太师。”接着又给礼部下旨:“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不日将前往山东祭神祈福。”接下来是工部,下旨让他们速速造好快船备用。这几道圣旨一下,朝堂上就炸开了锅。内阁大臣没有一个同意武宗这么做的,纷纷联名上奏。翰林院修撰舒芬,愤然道:“此时不直谏报国,尚待何时?”于是邀同僚崔桐等七人,联名上奏道:
陛下之出,以镇国公为名号,苟所至亲王地,据勋臣之礼以待陛下,将朝之乎?抑受其朝乎?万一循名责实,求此悖谬之端,则左右宠幸之人,无死所矣。陛下大婚十有五年,而圣嗣未育,故凡一切危亡之迹,大臣知之而不言,小臣言之而不尽,其志非恭顺,盖听陛下之自坏也。尚有痛哭泣血,不忍为陛下言者:江右有亲王之变,指宁王宸濠事,见后。大臣怀冯道之心,以禄位为故物,以朝宇为市廛,以陛下为弈棋,以委蛇退食为故事,特左右宠幸者,智术短浅,不能以此言告陛下耳。使陛下得闻此言,虽禁门之前,亦警跸而出,安肯轻亵而漫游哉?况陛下两巡西北,四民告病,今复闻南幸,尽皆逃窜,非古巡狩之举,而几于秦皇、汉武之游。万一不测,博浪柏人之祸不远矣。臣心知所危,不敢缄默,谨冒死直陈!
兵部郎中黄巩,听说舒芬等人已经上奏,就向他们要来奏稿,看后觉得还不够痛切,于是独自上疏抗奏道:
陛下临御以来,祖宗纪纲法度,一坏于逆瑾,再坏于佞幸,又再坏于边帅之手,至是将荡然无余矣。天下知有权臣,而不知有陛下,宁忤陛下而不敢忤权臣,陛下勿知也。乱本已生,祸变将起,窃恐陛下知之晚矣。为陛下计,亟请崇正学,通言路,正名号,戒游幸,去小人,建储贰,六者并行,可以杜祸,可以弭变,否则时事之急,未有甚于今日者也。臣自知斯言一出,必为奸佞所不容,必有蒙蔽主聪,斥臣狂妄者,然臣宁死不负陛下,不愿陛下之终为奸佞所误也。谨奏!
员外郎陆震,看了黄巩的奏稿,叹为至论,自愿为其联名,一起共进。吏部员外郎夏良胜,及礼部主事万潮,太常博士陈九川,又连奏上陈。吏部郎中张衍瑞等十四人,刑部郎中陈俸等五十三人,礼部郎中姜龙等十六人,兵部郎中孙凤等十六人,又接连上奏阻止。连御医徐鏊也援引医术独自上了一本。武宗看到这些奏折烦躁得很,加上江彬、钱宁等人在一旁煽动,便将黄巩、陆震、夏良胜、万潮、陈九川、徐鏊等人全部打入大牢,并罚舒芬等一百零七人跪在午门外五天。
大臣们正跪着呢,周叙等人又相继递上了奏折,这下武宗更生气了,管他什么奏折,全部按名字抓进了大牢。可怜那些跪在午门外的大臣们,白天被罚长跪晚上又被关进大牢。除了有两三个内阁大臣和尚书石鐇上奏求情外,没有人敢替他们说话。
京城里连日的阴霾天气,白天也和傍晚一样昏暗。南海子的水涨了好几尺,海上一座桥下的七个铁柱都被水势摧折。
金吾卫指挥张英因此感慨道:“天有异象,难道我还不上奏吗?”随即光着膀子担了两堆土去找武宗上奏。武宗呵斥他退下,张英立即拔刀刺向胸口,血流得满地都是。侍卫夺去张英的刀,一边将他抓进大牢,一边问他那两堆土是干什么用的。
张英回答说:“我来这里哭谏,就没想要活着回去,只是担心自尽时血会弄脏了大殿,所以准备撒点土来掩埋。”武宗下诏打张英八十大棍。张英胸口已经受到巨创,又被杖责,最后死在了狱中。其他官员也都被杖责,有的还被贬黜,有的被褫夺俸禄半年。比如黄巩等六人被杖责五十,徐鏊被发配戍边。
江彬还让刑吏加重惩罚,结果员外陆震,主事刘校、何遵,评事林公黼,行人司副余廷瓒,行人詹轼、刘槩、孟阳、李绍贤、李惠、王翰、刘平甫、李翰臣,刑部照磨刘珏等十多人全部惨死杖下。武宗又下令不准再说起此事,一面预备南征。
这时,忽然有一警报传来,说宁王朱宸濠杀害官员,想要造反,说起来,又是一件大逆案。真是:
宁死还将健笔扛,
千秋忠节效龙逄。
内廷臣子无拳勇,
可奈藩王未肯降。
看武宗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把权利当作游戏,让人可笑又可恨。微服出游喝花酒,不论是良家女子还是风尘女子,只要看上眼的都占为己有。身为天子,居然自称为总兵官、镇国公和太师,真是不知道尊卑。文武百官泣血上奏,有气节的人多的是,武宗却对他们任意侮辱,又是罚跪又是杖责的,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自古以来,也就只有一个商纣王和夏桀可以与之媲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