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俺答退兵 第2节
原来,赵贞吉入见世宗后,因受到世宗的恩遇,便盛气凌人地去见严嵩,严嵩推辞说不见。可赵贞吉觉得是门卫从中作梗,于是就怒骂门卫,说他有意刁难不让他去见严嵩,正在吵吵嚷嚷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进来,笑着对赵贞吉说:“足下为何事而来?军国大事慢慢商议就可以了呀!”
赵贞吉定睛一看,原来是严嵩的义子赵文华,不禁愤愤地说:“像你们这种权贵的走狗,知道什么是天下大事?”说完,赵贞吉就自顾自离开了。
赵文华本不值得一提,但是赵贞吉也太傲气了。
赵文华也不和他多吵,只是冷笑着进去将此事添油加醋地告诉给了严嵩。严嵩因此越发地仇视赵贞吉。等到俺答的大军退去后,严嵩就上奏世宗说:“赵贞吉大言不惭,其实毫无规划,他只想为周尚文和沈束说情,趁机蒙蔽皇上。”这句话又激起了世宗的怒意,当即命人将赵贞吉逮捕起来,赵贞吉先是被拘留了好几天,接着又被杖责一顿后贬为荔波典史。
话说,当时赵贞吉主战的时候,朝廷众臣都袖手旁观,没人附和,只有一个官位最低的小官朗声说道:“赵公说得极是。”
吏部尚书夏邦谟注视着他说:“你是什么官?敢在此高谈阔论?”
那人立即应声回答说:“您不认识我锦衣经历沈鍊吗?正是你们这些大臣们无所建树,小臣才不得不说。沈鍊痛恨国家没有良将,以致贼寇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不敢面对。如果用一万兵马保护陵寝,一万兵马护送通州的军饷,再配合十几万勤王大军,足以击败贼寇,为什么就是不做决定呢?”
夏邦谟说:“你自己去上奏皇上吧,我们无才,你也不必和我们说空话。”沈鍊更气愤了,竟然真的亲自写了一封奏折呈了上去,可世宗全然不理。沈鍊只好闷闷不乐地借酒消愁。
一天,沈鍊在尚宝丞张逊业家喝酒,两人谈起国事,又谈到严嵩,沈鍊不禁放下杯子开始痛骂严嵩,涕泪交加。
当天回去之后,沈鍊心里还是激愤不已,叹息着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现在奸臣当道,正是忠臣尽力报国的时候,我就是上书弹劾严嵩又怎么样?就是死也死得其所。”
计划已定,沈鍊随即备好笔墨,思忖了一下,然后提笔写道:
昨岁俺答犯顺,陛下欲乘时北伐,此正文武群臣,所共当戮力者也。然制敌必先庙算,庙算必当为天下除奸邪,然后外寇可平。今大学士严嵩,当主忧臣辱之时,不闻延访贤豪,咨询方略,惟与子世蕃,规图自便,忠谋则多方沮之,谄谀则曲意引之,索贿鬻官,沽恩结客,朝廷赏一人,则曰由我赏之,罚一人,则曰由我罚之,人皆伺严氏之爱恶,而不知朝廷之恩威,尚忍言哉!姑举其罪之大者言之:纳将帅之贿,以启边陲之衅,一也;受诸王馈遗,每事隐为之地,二也;揽御史之权,虽州县小吏,亦皆货取,致官方大坏,三也;索抚按之岁例,致有司递相承奉,而闾阎之财日削,四也;隐制谏官,俾不敢直言,五也;嫉贤妒能,一忤其意,必致之死,六也;纵子受贿,敛怨天下,七也;运财还家,月无虚日,致道途驿骚,八也;久居政府,擅权害政,九也;不能协谋天讨,上贻君父忧,十也。明知臣言一出,结怨权奸,必无幸事,但与其纵奸误国,毋宁效死全忠。今日诛嵩以谢天下,明日戮臣以谢嵩,臣虽死无余恨矣。
写到这里,沈鍊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夏邦谟也很可恶,干脆连他也一起弹劾了。”于是又接着写了几句话,大意是吏部尚书夏邦谟包庇严嵩,对严嵩的不法行径置之不理,所以请求皇上将他们一同治罪。
第二天一大早,沈鍊就将精心写就的奏折呈了上去。
但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经历,居然想弹劾大学士和吏部尚书,就算写得出神入化又怎么样呢?况且世宗现在正倚重严嵩,怎么会信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经历沈鍊说的话?
世宗立即就降旨斥责沈鍊诬陷朝廷重臣,罢了他的官。随后,刑部郎中徐学诗和南京御史王宗茂先后上奏弹劾严嵩,也全部获罪。徐学诗被削籍,王宗茂被贬官。还有叶经、谢瑜、陈绍,他们和徐学诗是同乡又是同时为官,都因为弹劾严嵩遭到贬斥,被称为“上虞四谏官”。
从此,京中所有不服严嵩的大臣都被一网打尽,一个不剩。
而仇鸾攀着严嵩这根高枝,很快就得到了世宗的重用。
恰好吏部侍郎王邦瑞请求整顿营防,上奏说:“建国初期,京营不下七八十万人,现在京营从三大营变为十二团营,后来又变成两官厅。虽然不断招募士兵,但现在仍然只有三十八万多人。武库的武器装备只有十四万,军饷也有名无实,没人发放。最近贼寇抢去不少壮丁,现在京营只剩下了五六万人,很多都还是老弱病残,根本无法上战场杀敌。以后京城要是再出现乱事,靠谁来抵御呢?”
世宗看完这本奏折,立即下令废止团营两官厅,仍然恢复以前的三大营旧制,并创立设戎政府,命仇鸾为总督,王邦瑞为副总督。仇鸾独揽京城兵权,还想一并压制边将,世宗一律答应了他的请求,王邦瑞却认为不可,极力谏阻说仇鸾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的私情。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仇鸾的用心,世宗却深信不疑,王邦瑞的入谏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受了世宗的一顿斥责。
不仅如此,世宗还特赐给仇鸾封记,有了封记,所有奏折都可以不经过兵部的审议。王邦瑞因而再次上奏抗议,终于惹恼了世宗,下令将王邦瑞削职。王邦瑞离开后,仇鸾更加肆无忌惮,还扬言要大举北征,命户部四处征收军饷,百姓不堪其扰,苦不堪言。后来礼部尚书徐阶从中劝阻,仇鸾方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不久又传来俺答入侵的消息,仇鸾忙令时义出塞,送金币贿赂俺答的义子脱脱,表示愿意互通贸易,劝他不要动兵。脱脱禀告俺答,俺答求之不得,接着送信给宣大总督苏祐,让他转告仇鸾。仇鸾于是和严嵩商议,定下了每年春秋两次互市的约定,俺答要交换的货物无非是塞外的马匹,因此便叫作马市。
马市开放后,朝廷命侍郎史道掌控。
为此,兵部车驾司员外郎杨继盛上奏抗议道:
互市者,和亲别名也。俺答蹂躏我陵寝,虔刘我赤子,而先之曰和,忘天下之大仇,不可一;下诏北伐,日夜征缮兵食,而忽更之曰和,失天下之大信,不可二;堂堂天朝,下与边寇互市,冠服倒置,损国家之重威,不可三;此语未免自大恶习。海内豪杰,争磨励待试,一旦委置无用,异时号召,谁复兴起,不可四;去岁之变,颇讲兵事,无故言和,使边镇将帅,仍自懈弛,不可五;边卒私通外寇,吏犹得以法裁之,今导之使通,其不勾结而危社稷者几希,不可六;盗贼伏莽,本摄国威,今知朝廷畏寇议和,适启睥睨之渐,不可七;俺答往岁深入,乘我无备,备之一岁,仍以互市终,彼谓我尚有人乎?不可八;俺答狡诈,出没叵测,我竭财力而辇之边,彼或负约不至,即至矣,或阴谋伏兵突入,或今日市,明日复寇,或以下马索上直,或责我以他赏,或责我以苛礼,皆未可知也,不可九;此条所见甚是。岁帛数十万,得马数万匹,十年以后,帛将不继,不可十。凡为谬说者有五:不过曰吾外假马市以羁縻之,而内足修我武备,夫俺答何厌之有?吾安能一一应之?是终兆衅也,且吾果欲修武备,尚何借于羁縻?此一谬也;又或曰互市之马,足资吾军,夫既已和矣,无事战矣,马将焉用?且彼亦安肯损其壮马以予我,此二谬也;抑或曰互市不已,彼且朝贡,夫至于朝贡,而中国之捐资以奉寇益大矣,此三谬也;或且曰彼既利我,必不失信,亦思中国之所谓开市者,能尽给其众乎?不给则不能无入掠,此四谬也;或又曰兵为危道,佳兵不祥,试思敌加我而我乃应之,胡谓佳兵?人身四肢皆痈疽,毒日内攻,而惮用药石,可乎?此五谬也。夫此十不可五谬,匪惟公卿大夫知之,三尺童子皆知之,而敢有为陛下主其事者,盖其人内迫于国家之深恩,则图幸目前之安以见效,外慴俺答之重势,则务中彼之欲以求宽。公卿大夫,知而不言,盖恐身任其责,而自蹈危机也。陛下宜振独断,发明诏,悉按言开市者。然后选将练兵,声罪致讨,不出十年,臣请得为陛下勒燕然之绩,悬俺答之首于藁街,以示天下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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