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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闯入深宫的男子 第2节

之后冯保一面将伪证交给神宗,还污蔑说太监陈洪也和高拱互相勾结,已经将其逮入狱中,一面派人来到高拱的故里,将他的家人抓来京城问罪。此时,张居正也上奏请神宗追查此案的主使。

一时间京城内外都被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声鼎沸。两路夹攻,高拱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张居正听说外面的人对此事议论纷纷,心里很是不安,就私下里问吏部尚书杨博。

杨博正色说道:“这件事情节离奇,一不小心就会兴起大狱。当今皇上初登大宝,秉性聪明,您是内阁首辅大臣,应该辅佐皇上平等对待,宽厚仁慈。况且高公虽然刚愎自用,但绝对不会谋逆。皇天在上,您怎么能随意诬陷他人呢?”

张居正被他说得自惭形秽,不由得羞红了脸,勉强答了一两句话后就回家了。

这时,大理寺少卿李幼孜前来拜访张居正。李幼孜和张居正是同乡,张居正自然要接见。

李幼孜正拄着拐杖进来,张居正见状急忙上前迎接道:“足下身体不好,就不要拄着拐杖前来了呀!”

李幼孜不等他说完就接口道:“我抱病前来,无非为了这次的案子,您要是不为高拱辩白,将来恐怕会遭人唾骂啊!”

张居正心中一动,勉强应付李幼孜说:“我正为此事担忧呢!”

李幼孜说:“念在我们是同乡,所以说话直接了一点,还请见谅!”

张居正又敷衍了好久,李幼孜才离开。

御史钟继英上奏营救高拱,暗中还指斥张居正,张居正知道后很不高兴,打算拟旨诘问。

左都御史葛守礼去见尚书杨博,对他说:“照这样下去很快会兴起大狱,您应该据理力争,维护大体啊!”

杨博回答道:“我已经劝告过张相国了。”

葛守礼又说:“希望全在您身上了,您怎么能以劝告过了作为推辞的借口呢?还是要再去劝说才好!”

杨博只好提议:“我和您一起去,怎么样?”葛守礼答应了,两人随后一同来到张居正家。

张居正见两人到来,就开口说道:“东厂的供词已经写好,只等同谋到齐就可以上奏请求处置了。”

葛守礼说:“我不敢依附乱党!但高相国为人正直,请张相国保他一命。”

张居正一言不发。

杨博也请求说:“望张相国主持公道,维护国家正气。东厂那些太监,哪个有良心?要是因为此案牵连到众多大臣,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张居正仍然不为所动。

杨博和葛守礼又举出前朝的夏言、严嵩、徐阶、高拱等人,互相倾轧的例子,张居正听得很不耐烦,忿然地说:“两位今天来,就是以为我一心想致高拱于死地吗?东厂的奏折在这里,你们自己看一看!”说到这里,张居正气冲冲地走进内室拿出一封奏折,扔到杨博面前说:“你们自己看看跟我有没有关系!”

杨博从容地捡起奏折,从头开始细看。只见奏折中有“大臣所供,历历有据”,其中“历历有据”四个字是另外加进去的,正是张居正的笔迹。

杨博也不明说,只“哧”地笑了一声,将奏章放进了袖子中。

张居正见杨博笑了一声,猛然想起有四个字被自己改了,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东厂的人不明白事理,所以我替他们换了几个字。”

葛守礼说:“如今之计,还要靠张相国才可以有回天之力!”

杨博与葛守礼两人真可以说是有心人,看出张居正的破绽却依然态度恭谦,不怕张居正不照办。

见两人都这么说了,张居正不好再推诿,只好作揖向两人道谢说:“如果这件事还可以挽回的话,我一定尽力挽回。但牵着牛尾巴往回拉很费事,不如善后怎么样?”

杨博说:“张相国如果尽全力为高相国辩白的话,这事有什么难的呢?”

张居正有所触动,便欣然地说:“待我去禀报神宗,一定尽力而为!”

杨博与葛守礼这才放心,齐声说道:“这最好不过了,造福天下,名垂青史就在此一举了!”说完,两人拱手告别而去。

张居正送走两人,立即入宫力保高拱无罪,请求神宗特派清廉的大臣彻查此案。神宗于是命都督朱希孝、左都御史葛守礼和太监冯保一起会审王大臣。

朱希孝是成国公朱希忠的弟弟,接到圣旨后忙和兄长商议说:“谁上奏皇上出的这个难题,还要我去审?万一失察,恐怕连整个家族都难保了。”

说着,朱希孝掩面哭了起来。朱希忠见状也急了起来,两人对着哭了半晌,还是朱希忠有点主意,让朱希孝去问张居正怎么办。

张居正告诉他:“不必问我,去见吏部杨公,他自有办法。”

朱希孝作揖告别张居正,立即前去见杨博,边说边哭泣。

杨博笑着说:“这不过是借你的清廉保全朝廷的大体。我们怎么忍心陷害您呢?”

朱希孝呜咽着说:“想要平反此案的话,总要搜集证据啊。”

杨博说:“这有什么难的!”当下和朱希孝密谈了好一会儿,朱希孝这才转忧为喜,止住眼泪。

回去之后,朱希孝暗中派遣校尉来到狱中,审问王大臣刀剑的来由。王大臣开始不肯说实话,校尉连哄带骗,王大臣方才说出真相,说是辛儒给他的,并将辛儒教唆他改供词一事也大致说了一遍。

校尉告诉王大臣:“按国家法律,入宫谋逆是要灭九族的!你居然把罪都坐实了,当初你还不如说实话,还能减轻些罪过。”

王大臣凄然地说:“我是真不知道。辛儒说我带刀进宫已经是死罪了,所以教我改口供,说不但可以免罪,还可以得到荣华富贵,谁知道他是在骗我呢?”说到这里,王大臣放声大哭起来,校尉反而安慰了他好久,才回去复命。

这时候,高拱的家人已经被逮捕入京,朱希孝和冯保、葛守礼三人一起升堂会审。明朝的制度是,法司会审,必须先将罪犯拷打一顿,也就是所谓的“杂治”。三位大臣上了法庭,冯保命人将王大臣杂治。

校尉走过来将王大臣的衣服剥去,王大臣在下面狂喊:“不是已经答应给我富贵了吗!为何杂治我?”

校尉不理他,将他打了一顿后推到堂前跪下。

朱希孝先将高拱的家人混在一帮侍卫里,问王大臣说:“你看两旁的侍卫,有没有认识的?”

王大臣忍着痛,睁大眼睛向四周瞧了瞧,没有看到一个熟人,便说:“没有认识的。”

冯保见状,插嘴呵斥道:“你敢犯上,到底是何人主使的!快从实招来!”

王大臣瞪着眼睛对冯保说:“是你让我说的啊。”

冯保顿时大惊失色,勉强镇定了一下,又说:“你不要瞎说!之前为什么说是高相国主使的?”

王大臣说:“是你教我说的。我哪里知道什么高相国?”

说得冯保更是无地自容,只好不再说话。

朱希孝又问道:“你的蟒衣和刀剑呢?那又是从哪里来的?”

王大臣说:“是冯家的仆人辛儒交给我的。”

冯保听到这话,恨不得马上从椅子上溜下去,急得两肩乱抖,脸上也出现了仓皇的神色。

还是朱希孝看不过去,替冯保解围说:“你不要胡言乱语!朝廷的讯狱官也是你能随便诬陷的?”随即命校尉将王大臣押回大牢,宣布退堂。

冯保踉踉跄跄地回到家里,暗想,倘若王大臣再多说几句话,我这条命恐怕就要丢了。为了自保,冯保只好派遣心腹入狱,用生漆调成酒,劝王大臣饮下。王大臣不知是计,一口就喝干了,从此变成了哑巴,再也不能说话。

宫里有一个姓殷的太监,已经七十多岁了,是资格最老的内侍,和冯保一同侍奉神宗,谈到此事的时候,殷太监上奏神宗说:“高拱是忠臣,怎么可能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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