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奚十一奇方修肾 潘其观忍辱医臀 第3节
潘三正在纳闷,忽见一个伙计进来,说道:“周家那找零的银子二十九两七钱,打发人来取。”潘三道:“我早已秤好在此。”将天秤架下抽屉一开,只见几个砝码在内,不见银包,又从各处找了,也不见有。潘三明知桂枝偷去,只得叫伙计重兑了。再看屋内,墙上挂的一个表也不见了。潘三恨声不已,因是找他来医病的,不便多说,忍气吞声,唯有暗恨周小三与三姐害他。
又挨了几日,那天多喝了一盅,更痒得厉害。偶然想起卓天香,也十七八岁了,又是他的老主顾,叫他来商量商量倒可以,即叫人去叫了天香来。天香来了,见了潘三请了安。潘三甚是欢喜,又同他到小账房里,摆出一盘盒子菜,一碟熏鱼,一碟瓜子,一壶陈木瓜酒,与他谈心。天香见潘三喜眉笑脸,乜斜着眼睛,扭头扭脑,不像往日的样子,心里想他今日高兴,必有一番缠扰。吃了一会,天香过去与潘三一凳坐了。潘三搂着,一手摸他那物,比落花生大得有限,心里吃惊问道:“你今年十八岁了,怎么还没有发身,像七八岁的孩子?”天香笑道:“不晓得为什么缘故,他只不肯长。他也不懂人事,总没有动过色。”潘三道:“我不信。”把他那颗落花生双手拈了几拈,果然不动,又捋两下,也不见怎样。潘三气极,将他推下身来。
天香嘻嘻的笑,又扑到潘三怀里,拈着他的胡子道:“三爷怎么恼我?我原用不着这个,怎么你今天找错了门路?”潘三撅着嘴不理他。天香伸手去摸潘三的下体,也像烟瘾来了的一样,垂头丧气,不似往日的淘气。天香弄了一会,有些起来。无奈潘三一动心,后面更发痒得厉害,要把天香撵开。天香当是他故意装作,便一把攥得紧紧的。潘三咬紧了牙,夹紧了屁股,把天香肩上咬了一口。此时是穿的夹衣服,一口把天香咬得“哎哟哟”的叫起来,把一手护着肩。见潘三靠了椅背,把身子往下矬了几矬。天香见此光景,甚是不解,眼睁睁的看着潘三,见他面红耳赤,又不讲什么。天香道:“三爷,你今日为什么不喜欢我?想我伺候错了,因此恼我?”潘三道:“我也不恼你,但我今日不高兴与你做这件事。”
天香只得走开坐了,又道:“三爷要梳发不要?”潘三道:“也好,倒梳梳发罢。”天香与潘三梳起发来。潘三问道:“你们给人玩的时候,内里怎样快活?”天香笑道:“有什么快活,这是伺候人的差使,快活是别人快活呢!”潘三道:“不是这么说。我听说有一种人,小时上了人的当,成了红毛风,说里头长了毛,便痒得难受,常要找人玩他,及到老了,还是一样。这真有的么?”天香道:“可不是,我们东光县就有两个:一个刘掌柜是开米铺的;一个狐仙李,都是四十几岁了,常到戏场里去找人。他先摸人的东西,那人被他摸了不言语,他就拉了他去,请他吃饭给他钱,千央万恳的,人才玩他一回。适或碰着了个古怪人,非但不理他,还要给他几个嘴巴。这个毛病至死方休的。”
潘三听了心里更急,又问道:“这毛病除了人玩,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得呢?”天香道:“哪里有什么方法!”想了一想 ,忽又说道:“有、有有!有一个人与我们同行,听他说医好一个人,说是用手挖出来的。”潘三笑道:“这个如何放得进手?”天香道:“手是放不进,指头是伸得进的。”潘三道:“适或长了毛,指头也挖不出来。”天香道:“他有方法。他说长毛也要经过人精才长,没有经过是不长的。不过那东西不得出来。”潘三道:“既这么说,有三个月的,大约还可以治得。”天香道:“这要问他。”潘三见有人能治这个毛病,便将实话与天香说了。天香听了,也甚诧异,怪不得方才这个样儿,想要与我做个烧饼会,便笑道:“你也玩得人多了,与人玩玩也没有什么要紧,治好他做什么!”潘三把他拧了一下。梳完了发,潘三千叮万嘱的,叫他找了那人来。
天香去了。到明日,去找那人,告知缘故。那人笑道:“潘三叫你来请我么?这事我早知道。他正月里拿这个法子收拾了许老三,许三姐才设计哄他,许老二就用他的法子收拾他。许老二早告诉了我。许老三吃了多少荞麦面,还吃了泻药,泻不出来。还是我传他的法子,听说三姐将银耳挖替他挖干净的,才不至成了毛病。潘三这个人真不是个东西!极该得这个报应,由他罢了!”天香再三的替潘三央求。那人道:“既然要我去治好他的病,你去对他说,要送我三百吊钱。他这个毛病还花三百吊买来的,何况要治好他,应该加一倍才是。”天香即将这话去对潘三讲了,潘三道:“不知取得出来取不出来?如果真能取出来,我就给他三百吊,但叮嘱他别告诉人。”
天香去了,歇了两日,才同了那人来。到潘三小账房内,潘三颇不好意思。那人道:“三爷的事我全知道。但日子久了,取他出来也不容易。”潘三自己讲不出来,叫天香与他讲定了:如好了,送他三百吊钱,明日先交一百吊,十日后不发痒,再送那二百吊。那人也依了,便对潘三道:“三爷你那洞府深,我的指头短,摸不着底。你今日将二两金子,打一支七寸长、笔管粗的一根耳挖,明日早饭后我来,包管你取得干干净净,不要你受第二回苦。”潘三道:“必定要金的?银的使不得?”那人道:“定是金的,银的万使不得!”说罢去了。潘三疑他赚这二两金子,便用二两低银打了,镀了金,等他来。
明日,那人果然来了,将耳挖放进,替他挖得个干净。潘三也算略尝滋味,先给了一百吊钱。那人把这耳挖果然要了,潘三以为得计。过了十余日,居然好了,竟不发痒,又将那二百吊也给了他。天香借此向潘三借钱,潘三要买他的嘴,也给了几十吊钱。
那人是个剃发的,得了三百吊钱,便一朝发迹,又有二两金子,便乐不可言。一日,想将那金耳挖到银匠铺里打两个戒指,银匠说是镀金的,他还不信,及到试金石上刮了出来,果然是银的,便恨潘三赚他,起了狠心。找了天香,要他去对潘三讲,不应欺他。他如今把这耳挖做了凭据,逢人便说是潘三爷要他挖屁股的,叫他一辈子怎样做人!天香果然说了,潘三无奈,只得托天香去说:叫他不要声扬,再给他些钱。后来讲来讲去,那人只是不依,又给了三百吊。以后那人与天香串通,每逢缓急,便找潘三;潘三不肯应酬,便恶言恶语的把那件事提起来。潘三像写了卖身文契与他一样,零零星星,真应酬了好几年,直到那人死了方罢。此是闲话,非书中正文。下文即叙琴仙出京,且俟细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