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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韩王信传第三 第2节

汉军灭掉楚国,逼迫项籍在乌江边自杀,汉王刘邦建立汉朝,做了皇帝,封彭越为梁王。田横害怕被刘邦诛杀,与手下将士五百余人渡过大海,盘踞在一个海岛上。高祖刘邦听说此事后,考虑到田横兄弟在反秦起义中,首先平定齐国,齐国贤者大多数归附于田氏家族,现在田横仍然盘踞在海岛上,没有归顺朝廷,担心以后会成为动乱的祸源,于是派出使者赦免田横,召田横到洛阳来。田横谢绝道:“臣烹杀了陛下的使臣郦食其,听说他的弟弟郦商现在是汉将,而且受到重用,臣恐惧,不敢奉诏。愿意做一个平民百姓,住在海岛上。”使者回来后报告,高祖诏命卫尉郦商,高祖说:“齐王田横就要来了,他的随从人马,谁敢动一个指头,灭族!”又再次派出使者,持苻节向田横传达皇帝的诚意,说:“田横来了,大者可以封王,小者可以封侯;不来,朝廷将派出大军征剿。”田横于是带着两位门客,乘坐传车来洛阳面见皇帝。

走到尸乡的驿站,田横向使者谢道:“人臣要见天子,须先沐浴一番。”于是在驿站停留下来。田横对门客讲:“田横与汉王刘邦当初起义时,一样是南面称孤,今天汉王做了天子,田横却成了亡命天涯的罪人,要向皇帝北面称臣,实在是惭愧。我曾经烹杀汉将的哥哥,现在又要与他的弟弟一起侍奉皇帝,就是天子有诏命,没有人敢动我,我难道心中无愧?陛下想要见我,无非是想看一下我的面目。现在陛下在洛阳,斩下我的头颅,快马飞驰三十里,面目不会改变,还能看得清楚。”遂拔剑自刎,门客带着田横的头颅,跟随使者快马送给高祖。高祖浩叹道:“英雄,盖世英雄!以布衣起兵,兄弟三人先后为王,可谓贤者!”为田横的壮举,刘邦感动地流下眼泪,任命送田横头颅来的两位门客为都尉,调集二千军人,以王者礼为田横下葬。

葬礼完毕,两位门客在墓冢旁,自掘墓穴,而后拔剑自刎。高皇帝听到这样的结果,意识到田横的门客均为贤者,“我听说还有五百人仍旧在海岛上”,即刻派出使者,征召这些贤者。听到田横的死讯,这些门客全部自杀。高皇帝感叹,田横兄弟赢得士子归心。

韩王信,是战国时原韩襄王的庶出孙子,身高八尺五寸。项梁拥立楚怀王,燕国、齐国、赵国、魏国也都在此前后,拥立了本国的诸侯王,只有韩王室没有找到后代,韩国人于是拥立韩国公子横阳君韩成为韩王,借以安定韩国。项梁在定陶县战死,韩王成投奔楚怀王。沛公率军进攻阳城县,派张良以韩国司徒身份占领韩国,遇到韩信,刘邦任命韩信为将军,韩信率领韩地义军,跟随刘邦从武关进入秦地。

沛公被封为汉王后,韩信跟随刘邦进入汉中,韩信劝说汉王刘邦:“分封诸侯王,项羽把汉王封到这样的地方,此地不宜久留。汉军将士都是崤山以东的人,他们日夜盼望着能早日返回故乡,借着他们还有东归的愿望,我们可以与诸侯争夺天下。”汉王刘邦继而率领汉军平定三秦,此后许诺韩信,将立韩信为韩王,先拜韩信为韩国太尉,命令韩信率领汉军返回韩地。

项籍封的诸侯王,相继返回封国,韩王成因为没有跟随诸侯进入关中,没有建立功劳,项羽没有让韩王成返回韩国,重新封韩成为穰侯,而后找了个借口杀掉韩成。项羽听说汉王派韩信占领韩地,于是任命原吴县令郑昌为韩王,率领楚军阻击汉军。汉纪元二年(公元前205年),韩信占领韩地十余座城邑。刘邦来到河南郡,韩信率领汉军猛攻韩王郑昌,郑昌投降。刘邦封韩信为韩王,韩王信率领韩军,此后跟随刘邦南征北战。汉王命令韩王信与周苛等人,固守荥阳城,楚军攻破荥阳城,韩王信投降楚军,此后又寻找机会,逃回汉军。刘邦再次立韩信为韩王,韩王信跟随刘邦,一直到项羽兵败被迫自杀。汉纪元五年(公元前202年)春天,高祖刘邦与韩王信剖符,将颖川郡改立为韩国。

汉纪元六年(公元前201年)春天,高皇帝认为韩王信英勇善战,颖川郡以北,靠近巩县、洛阳,南边靠近宛县、叶县,东边紧邻淮阳县,是天下用兵之地。于是将太原郡改立为韩国领地,将韩王信迁往太原郡,专心对付匈奴,国都设在晋阳县。韩王信上奏说:“韩国靠近边境,匈奴多次入侵,晋阳县距离边塞太远,臣奏请将都城设在马邑。”高皇帝准奏。当年秋天,匈奴冒顿单于率领大军入侵,围困韩王信,韩王信多次派出使臣与匈奴和谈。朝廷派出大军救援,知道韩王信曾经派出过使臣与匈奴谈判,怀疑韩王信怀有二心。高皇帝送来书信,责备韩王信:“将军自知死战,不能算作勇敢,一味贪生,也难以尽到责任,匈奴入侵马邑,君王就不能固守待援吗?身处安危之地,处于生死关头,却态度暧昧,这是我要责备君王的地方。”韩王信看了书信,担心会因此被杀,于是勾结匈奴,背叛朝廷,将马邑献给匈奴,与匈奴共同进攻太原。

汉纪元七年(公元前200年)冬天,高皇帝亲自率领汉军,在铜鞮县打败韩王信率领的叛军,斩杀韩王信的部将王喜。韩王信逃往匈奴。韩王信手下的将军白土县人曼丘臣、王黄于是立了原战国赵王的后裔赵利为王,收拢韩王信的败兵,与韩王信联系,勾结匈奴进攻汉朝边境。匈奴派出左右贤王率领万余骑兵,与王黄等将军一起,驻扎在广武县以南,又抵达晋阳县,与汉军大战,汉军大破韩王信与匈奴联军,穷追不舍,抵达离石县,又再次大破联军。匈奴重新收拢军队,驻扎在楼烦西北。汉军调动车兵、骑兵进攻匈奴,匈奴多次战败,汉军乘胜追击。听说冒顿单于率领匈奴大军驻扎在代谷,高皇帝在晋阳县驻跸,派出侦察部队,侦查后报告说“可以进攻”。高皇帝遂移动大营前出至平城县,皇帝登上白登山。匈奴大队骑兵此时围了上来,皇帝遭到匈奴围困,达七天之久,最后不得不用厚礼馈赠匈奴阏氏。阏氏为汉皇帝求情:“匈奴即使获得汉人的土地,也不可能长久居住在此地,两国君王不应该相互伤害。”高皇帝被围七日后,匈奴骑兵才稍稍散开。恰逢天降大雾,汉军派人进出,匈奴没有察觉。护军中尉陈平对皇帝讲:“匈奴战士只有兵器,没有铠甲、盾牌,陛下可以命令汉军将士准备强弓硬弩,安置双箭,向外指向敌军,慢慢地走出重围。”高祖率领汉军脱离险境,退回平城,汉援军此时也先后赶到。匈奴骑兵随即撤退,汉军随后撤军。韩王信率领叛军,代替匈奴袭扰汉朝边境,同时派王黄向朝廷解释,说此前是受了陈豨的蒙蔽,才叛汉投降匈奴。

汉纪元十一年(公元前196年)春天,韩王信再次与匈奴骑兵入侵汉边郡,驻扎在参合县。朝廷派出柴将军,率领汉军阻击,同时交予韩王信一封书信,信中说:“陛下仁慈,虽然诸侯王此前有过叛逃的行为,回来之后,又重新恢复王位,没有杀头。这些事情大王也经历过。大王此次兵败逃往匈奴,不算是大罪,要尽快回来。”韩王信回信说:“陛下从陋巷中将臣提拔上来,封为诸侯王,南面称孤,这是臣一生中最大的荣耀。荥阳城破,臣没有死,被项籍囚禁,这是臣犯下的第一宗罪。匈奴进攻马邑,臣不能守,举城投降,这是臣犯下的第二宗罪。臣已经成为反寇,率领叛军与汉军在战场上厮杀,这是臣犯下的第三宗罪。文种、范蠡当年没有罪,最终身死名灭;臣身负三宗重罪,还敢奢望活命?伍子胥当年应走而未走,最终死在吴国,这些都是教训。臣现在藏匿在山谷中,早晚间向匈奴讨一口饭吃。臣渴望回来,就像瘫痪者想站起来,瞎子想看见世界一样,只是形势不允许臣再有这样的奢望。”随后双方大战。柴将军在参合县大肆屠杀,斩杀韩信。

韩信当初逃往匈奴,太子也跟随在身边,一起逃亡,逃到颓当城,韩信又生下一个儿子,起名字叫做韩颓当。太子也生下一个儿子,起名字叫做韩婴,在文帝朝,韩颓当和韩婴率领部众投降汉朝。朝廷封韩颓当为弓高侯,封韩婴为襄城侯。吴楚七国叛乱时,弓高侯韩颓当勇冠全军。爵位后来传予儿子,又传给孙子,孙子没有后嗣,封国撤销。韩婴的孙子因为犯下不敬罪,失去侯位。韩颓当的庶出孙子韩嫣,受到武帝宠幸,在武帝朝很有名气,韩嫣的弟弟韩说,以校尉身份进攻匈奴,受封为龙頟侯。后来因为献祭的酎金不足,失去侯位,再后来以待诏身份,担任横海将军,征讨东越国,受封为按道侯。武帝太初年间(公元前104-前101年),韩说以游击将军身份,驻扎在五原城外的列城,后来回到朝廷,担任光禄勋,因为在太子宫中挖掘巫蛊,被太子杀掉。韩说的儿子韩兴继承爵位,在巫蛊案中犯罪,被杀。武帝说:“游击将军韩说死于国难,他的家族不应该再受到巫蛊案的牵连。”重新封韩兴的弟弟韩增为龙頟侯。韩增很小时就被任命为宫中郎官,后来担任诸曹宫中侍从兼任光禄大夫,在昭帝朝,韩增担任前将军,与大将军霍光一起,拥立宣帝,此后加封食邑一千户。宣帝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五位将军征讨匈奴,前将军韩增率领三万骑兵,从云中郡出兵,斩杀匈奴一百余人,按期返回。宣帝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韩增代替张安世担任大司马车骑将军,兼领尚书事务。韩增世代尊贵,年轻时即是功臣,经历三朝皇帝,在朝中的位置,异常显赫。但是韩增为人谦虚谨慎,因此与上下级的关系相处得很好,没有失意之处,保身固宠,只是没有建树。宣帝五凤二年(公元前56年),韩增去世,谥号为安侯。儿子韩宝继承爵位,韩宝没有儿子,撤销封国。在成帝朝,为功臣后代恢复爵位,成帝封韩增哥哥韩兴的儿子韩岑为龙頟侯。韩岑去世后,韩岑的儿子韩持弓继承爵位。王莽新朝败亡,封爵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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