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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总术

本篇论述掌握作文之术的重要性。全篇可分为三段。第一段论文笔问题。先是说明文章区分文笔,始于近代(指晋宋)。接着引颜延年的意见而予以批驳。颜氏认为经书质朴少文,只能称为言;解释经书的传记文辞比较详赡婉曲,始得称笔。刘勰认为经书也有文采,口头语才叫言,不能用言、笔来区分经、传。刘勰论作文,力主宗经,认为“圣文雅丽,衔华佩实”(《征圣》),经书“文丽而不淫”(《宗经》),颜延年认为经书质朴少文,是言而非笔,与刘勰见解大相径庭,故予以批驳。刘勰对把文章区分为有韵之文、无韵之笔两大类还是赞成的。本书自《明诗》至《书记》二十篇,前十篇论文,后十篇论笔,就是明证。第二段先是提到陆机《文赋》,认为它讨论虽称详尽,但有“实体未该”之失。接着指出文苑之中,有些作者写得好,有些作者却存在种种毛病,所以一定要注意掌握作文之术。本段中把“研术”和“练辞”对举,可见术不是指遣词造句方面的方法,结合本篇赞语中“务先大体”一句看,术就是指文章的大体、大要、纲领之要,也就是一篇文章的体制和基本规格要求。这大体,在《明诗》以下二十篇的“敷理以举统”部分有较具体的阐述,在《风骨》、《通变》、《定势》、《情采》、《镕裁》、《附会》等篇中均有述及。刘勰对遣词造句很重视,《声律》至《指瑕》九篇论之甚详。但他担心人们片面追求文辞奇诡,忽视大体,致使文章“言贵浮诡”、“文体解散”(《序志》),所以于《声律》等论文辞各篇之后,在本篇强调要作者注意掌握作文之大体。陆机《文赋》在这方面缺乏论述,所以刘勰讥其“实体未该”。又本段中说明善于作文之人,有精者、博者、辩者、奥者,与《征圣》篇所说圣人之制作,具有简言、博文、明理、隐义四大优点意思呼应,也反映了刘勰文必宗经的一贯主张。第三段通过比喻,再次说明执术的重要性。认为掌握了术,犹如善于弈棋的人,有一定的方法,可以“因时乘机,动不失正”,不像博塞者靠侥幸取胜。后面又指出文体之术多种多样,要注意把全篇弥缝组合得好,不要因个别局部处理不当而致全文解体。自《神思》至《总术》十九篇,打通各种文体,泛论写作方法。《神思》至《镕裁》七篇,研讨构思、篇章体制风格等全局性的问题;《声律》至《指瑕》七篇,研讨遣词造句等具体问题;最后再结以《附会》、《总术》两篇,提醒人们在重视文辞的同时,更要注意通篇的完整和大体。可见刘勰在这方面的看法颇为全面、周密。

今之常言,有文有笔,以为无韵者笔也,有韵者文也。夫文以足言,理兼《诗》、《书》 ,别目两名 ,自近代耳 。颜延年以为 :笔之为体,言之文也;经典则言而非笔,传记则笔而非言 。请夺彼矛,还攻其盾矣 。何者?《易》之《文言》 ,岂非言文?若笔果言文,不得云经典非笔矣。将以立论,未见其论立也。予以为:发口为言,属翰曰笔 ,常道曰经 ,述经曰传。经传之体,出言入笔 ,笔为言使,可强可弱 。六经以典奥为不刊 ,非以言笔为优劣也。原文与解释 »

昔陆氏《文赋》 ,号为曲尽 ;然泛论纤悉 ,而实体未该 。故知九变之贯匪穷 ,知言之选难备矣 。凡精虑造文,各竞新丽,多欲练辞,莫肯研术。落落之玉,或乱乎石;碌碌之石,时似乎玉 。精者要约 ,匮者亦鲜 ;博者该赡 ,芜者亦繁;辩者昭晢 ,浅者亦露;奥者复隐 ,诡者亦曲 。或义华而声悴 ,或理拙而文泽。知夫调钟未易 ,张琴实难 。伶人告和 ,不必尽窕槬之中 ;动角挥羽,何必穷初终之韵 ?魏文比篇章于音乐 ,盖有征矣。夫不截盘根 ,无以验利器;不剖文奥 ,无以辨通才。才之能通,必资晓术 。自非圆鉴区域 ,大判条例 ,岂能控引情源 ,制胜文苑哉!原文与解释 »

是以执术驭篇,似善弈之穷数 ;弃术任心,如博塞之邀遇 。故博塞之文,借巧傥来 ,虽前驱有功 ,而后援难继 ;少既无以相接,多亦不知所删,乃多少之并惑 ,何妍蚩之能制乎 !若夫善弈之文,则术有恒数 ,按部整伍 ,以待情会 ;因时顺机,动不失正。数逢其极 ,机入其巧,则义味腾跃而生 ,辞气丛杂而至 。视之则锦绘,听之则丝簧 ,味之则甘腴,佩之则芬芳 。断章之功 ,于斯盛矣。夫骥足虽骏,毆牵忌长,以万分一累,且废千里 。况文体多术,共相弥纶 ,一物携贰 ,莫不解体 。所以列在一篇 ,备总情变 ,譬三十之辐,共成一毂 。虽未足观,亦鄙夫之见也 。原文与解释 »

赞曰:文场笔苑,有术有门。务先大体 ,鉴必穷源 。乘一总万 ,举要治繁 。思无定契 ,理有恒存。原文与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