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第2节
自《神思》至《总术》十九篇为第三部分,泛论写作方法。第二部分分论各体文章,指明写作时应注意各体文章的体制特色和规格要求,第三部分打通各体文章,泛论写作方法,两个部分从不同角度进行论述,目的都是阐明写作之道。现代《文心雕龙》研究者常把第二部分称为文体论,第三部分称为创作论,这种提法不大确切,因为全书中心是指导创作,单把第三部分叫做创作论是不妥贴的。第三部分的内容很丰富,论述面颇广,但着重论述的则是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论通篇的体制风格,《体性》、《风骨》、《通变》、《定势》等篇属之;二是论用字造句和修辞方法,自《声律》至《指瑕》九篇属之。此外,还论述了构思、结构安排等问题。
自《时序》至《程器》五篇为第四部分,在全书属于杂论性质。其中《时序》、《物色》两篇论文学同时代、自然景物的关系,《才略》、《程器》两篇评论历代作家的才能与品德,《知音》论文学批评的态度和方法。这五篇除《物色》直接谈到写作方法外,其余四篇均未谈到。在前面三部分分别研讨了写作总原则、写作各体文章的规格要求、写作方法泛论外,刘勰感到还有一些问题虽然不是直接谈写作,但从创作修养看也颇重要,因而写下了这些篇章。
上面曾说,倚靠“五经”的雅正文风,吸取楚辞等的奇辞异采,是刘勰提出的指导创作的总原则。这一原则实际上是要求文章写得美丽,但不要艳丽过度,用刘勰的话说,是要写得雅丽,不要淫丽。魏晋以来,骈体文学日益发达,产生了骈赋、骈文,诗歌也多用骈偶句,崇尚辞藻、对偶、声调等语言之美。刘勰认为这种文风继承了楚辞、汉赋的艳丽文风,走向极端,所谓“楚艳汉侈,流弊不还”(《宗经》)。刘勰是拥护骈体文学的,从《文心雕龙》书中《声律》、《丽辞》、《事类》等篇看,他对骈文所讲究的声律、对偶、用典等语言美都加以肯定。《文心雕龙》全书也用精致的骈文写成。但是,他认为魏晋以来的骈体文学(诗歌、辞赋、骈文等)存在着很大缺点,文辞过于浮靡华艳,同时内容不真实,缺乏美刺讽谕的良好作用。这是发展了楚辞、汉赋(特别是汉赋)的弊病而形成的。为了扭转这种文风,他大力提倡宗经,企图通过学习“五经”比较朴实的风格,使当时过于浮靡的文风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变,达到“倚雅颂,驭楚篇”,奇正相参,华实并茂。这一思想贯穿于《文心雕龙》全书。《通变》篇指出,楚汉文风“侈而艳”,魏晋文风“浅而绮”,刘宋初年文风“讹而新”,总的趋势是片面追求绮艳新奇,务华少实。他接着认为要矫正这种弊病必须取法“五经”:“矫讹翻浅,还宗经诰。斯斟酌乎质文之间,而櫽括乎雅俗之际。”他所谓质、雅,指学习经书朴实雅正的文风;所谓文、俗,指当时为大多数文人所追求、时俗所爱好的片面重视文采的文风。他要求两者互相调剂,做到质文并重,也就是奇正相参,华实并重。
说到这里,读者或许会奇怪,《文心雕龙》中心既是谈写作,它是一部文章学、文章作法一类的书,怎会又是文学理论批评巨著呢?原来,刘勰写此书时,视野开阔,不是就写作谈写作,而是系统广泛地评述了历代的作家作品,分析其成败得失,总结其经验;同时,书中谈写作,涉及到不少重要的文学理论问题,往往展开论述,在总结过去文论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些内容不但见解精辟,并且比重也相当大,这就使此书成为古代文论中的巨著。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和价值,现代一般论著介绍较详,这里无须多作论证。下面略举几个例子说明一下。例如《辨骚》篇,其主旨如上文所述,在指明作文应当“倚雅颂,驭楚篇”,但篇中对楚辞的思想艺术成就,《离骚》、《九歌》等篇的不同风格特色,楚辞的重要历史地位与影响,作了具体深入的评述,比汉代的楚辞评论有所发展,因此在文学批评史上就很有价值。又如《明诗》篇,主旨虽在末段“敷理以举统”部分,但前面评述历代诗歌,特别对汉、魏、晋、宋几个阶段的不同诗风,作出了中肯精辟的分析,无异是一篇出色的诗歌小史。又如《体性》篇讨论作者个性与作品风格的关系,主旨在强调作者应当注意学习雅正的作品以培养自己良好的文风,但篇中把文章风格分为八体,介绍其不同特色,并指出它们为作者先天才气和后天学习两种因素所决定,对这个问题的论述,比曹丕《典论·论文》有较大发展,在文论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又如《情采》篇,他总结了长期来的两种创作倾向:一是为情造文,以《诗经》为代表;一是为文造情,以后代辞赋为代表。它在讨论作家情思与作品的关系、作品内容与形式的关系方面,也提出了可贵的见解。此外,在作品的思想艺术标准、继承与革新的关系、文学与现实的关系、文学批评的态度和方法等重要理论问题上,他都提出了有价值的看法,《文心雕龙》研究者已多有论列,这里不再一一介绍了。
总之,《文心雕龙》原来宗旨是指导写作,是一部文章作法,但由于它广泛评论了作家作品,系统研讨了不少文学理论问题,总结其经验以指导写作,因此具有很强的理论性,成为我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中的空前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