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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滦阳消夏录三 第10节原文解释

【翻译】

甲见乙的妻子长得漂亮,非常羡慕,告诉了丙。丙说:“她丈夫粗鲁凶悍,能想法子把她弄到手。你如果不怕花钱,我能帮你办成这件事。”接着丙找了同乡一个浪荡子,用金钱买通了他,嘱咐他:“你在白天偷偷地藏到乙家里,故意让乙发现。被捉住后,你就承认是想偷东西。大白天不是偷盗的时候,而且你的神情你的穿着也不像是做贼的,那么乙必定怀疑有奸情,但你不要承认。等官府再次审问后你再承认,通奸罪名不过是戴枷杖责。我会想办法让这个案子不了了之,你不会吃苦的。”这个浪荡子按丙吩咐的去做,最后果然不了了之。然而乙竟然因此休了妻子。丙怕乙后悔,教乙妻的娘家人到官府状告乙,而丙又偷偷地贿赂证人,使得乙妻的娘家败诉。乙妻的父母又恨又恼,把女儿又嫁了出去。乙也是又恼又恨,听任前妻嫁给了甲。甲花了大价钱把乙的前妻买来做妾。丙又教浪荡子对甲反咬一口,揭发他的阴谋,又教甲如何花钱免灾。算起来,丙前前后后捞了上千两银子。

正好听说家庙要祭祀,丙就认真准备祭祀要用的所有东西,打算去祈祷福寿。之前的晚上,庙祝梦见神灵说:“丙备了丰盛的仪礼想要祭祀我,钱从哪儿来的?明天他来,叫他不要进庙。不合礼仪的祭祀,鬼神尚且不接受,何况是不合道义的祭祀!”第二天丙来到庙前,庙祝转达了神灵的话,不让他进庙。丙发怒不信,刚上台阶,抬东西的人都摔倒了,准备的器具也摔坏了,丙这才惊慌地回去了。

过了一年多,甲死了。那个浪荡子因为是同谋,所以经常来往丙家,趁机诱拐丙的女儿逃了。丙恼恨之极气死了,丙妻带着家产改嫁。他女儿到了德州被审出奸情,由官府遣送回原籍,打了一顿棍子后,由官府发落。当时丙的阴谋已败露,乙恨极了,变卖了家产把丙女买了来,让她陪睡三夜,又转卖给了别人。有人说,丙死时,乙还没有娶妻,丙妻就嫁了他。这不过是叫人开心的说法,其实没有这事。那个浪荡子后来当了乞丐,丙女沦落为娼妓,这倒确实有这样的事。

【原文】

益都李词畹言:秋谷先生南游日,借寓一家园亭中。一夕就枕后,欲制一诗。方沉思间,闻窗外人语曰:“公尚未睡耶?清词丽句,已心醉十馀年。今幸下榻此室,窃听绪论,虽已经月,终以不得质疑问难为恨。虑或仓卒别往,不罄所怀,便为平生之歉。故不辞唐突,愿隔窗听挥麈之谈。先生能不拒绝乎?”秋谷问:“君为谁?”曰:“别馆幽深,重门夜闭,自断非人迹所到。先生神思夷旷,谅不恐怖,亦不必深求。”问:“何不入室相晤?”曰:“先生襟怀萧散,仆亦倦于仪文,但得神交,何必定在形骸之内耶?”秋谷因日与酬对,于六义颇深。如是数夕,偶乘醉戏问曰:“听君议论,非神非仙,亦非鬼非狐,毋乃‘山中木客解吟诗’乎?”语讫寂然。穴隙窥之,缺月微明,有影蓬蓬然,掠水亭檐角而去。园中老树参云,疑其木魅矣。

词畹又云:秋谷与魅语时,有客窃听。魅谓渔洋山人诗如名山胜水,奇树幽花,而无寸土艺五谷;如雕栏曲榭,池馆宜人,而无寝室庇风雨;如彝鼎罍洗,斑斓满几,而无釜甑供炊爨;如纂组锦绣,巧出仙机,而无裘葛御寒暑;如舞衣歌扇,十二金钗,而无主妇司中馈;如梁园金谷,雅客满堂,而无良友进规谏。秋谷极为击节。又谓明季诗庸音杂奏,故渔洋救之以清新;近人诗浮响日增,故先生救之以刻露。势本相因,理无偏胜。窃意二家宗派,当调停相济,合则双美,离则两伤。秋谷颇不平之云。

【翻译】

益都人李词畹说:秋谷先生游历南方时,借住在一户人家的园亭里。一天夜里,上床躺下以后,想着作一首诗。正在沉思,听到窗外有人说道:“先生还没有睡吗?您的清词丽句,我已经醉心十多年。如今您下榻在这个房间,我荣幸偷听您的高论,虽然已经有一个月,始终没有机会跟您当面探讨,太遗憾了。又担心您可能会突然到别处去,不能向您尽情倾吐我心里所想的,那就将遗憾终生了。所以不顾唐突,想隔着窗听听您风雅的谈论,先生能不拒绝吗?”秋谷问:“您是谁?”答:“别墅幽深,重重的门户夜间都关闭,自然不是人迹所能到。先生的神思平和旷达,大概不会害怕,就不必深究了。”问:“为什么不进到房间见见面?”答:“先生的胸怀洒脱闲散,我也对礼仪形式感到厌倦。只要精神上交往,何必一定要形体接触呢?”秋谷于是每天同他应酬答对,发现对方对《诗经》六义造诣极深。就这样过了几个晚上,一天晚上,秋谷偶尔乘着醉意开玩笑问道:“听您的议论,不是神不是仙,不是鬼也不是狐,莫非是苏轼所说‘山中木客解吟诗’吗?”说完,对方寂然无声。秋谷从窗缝往外偷看,残月的微光中,有个蓬蓬的影子掠过水亭的檐角而去。园子里老树高耸入云,怀疑是树木的精怪。

李词畹又说:秋谷和精怪谈论时,有人偷听。精怪说,渔洋山人的诗就像名山胜水,奇树幽花,而没有一寸泥土来种植五谷;如同雕刻的栏杆,曲折的台榭,池苑馆舍,景色宜人,却没有遮蔽风雨的寝室;如同彝鼎罍洗这类古玩器皿,色彩错杂灿烂,堆满桌子,却没有釜甑这样用来烧火煮饭的炊具;如同编织锦绣,精巧得就像是仙女织的,却没有可以抵御寒暑的裘皮袍葛布衣;如同舞衣歌扇,美女众多,而没有主持家政料理饮食的主妇;如同梁孝王的兔园、石崇的金谷园,有满堂风雅的客人,而没有劝诫谏诤的良友。秋谷极为赞赏。又说明末的诗如平庸的音乐,杂乱鸣奏,所以渔洋山人以清新的诗风来挽救;近代人的诗,浮华的声响日日增加,所以先生用深刻显豁的诗风来挽救。从发展趋势来看,双方本来就相互借鉴,没有谁胜谁负的道理。精怪认为,两家宗派,应当调和互补,联合则双方都好,分离则双方都有损失。据说秋谷听了这段议论心中还很觉不平。

【原文】

乌鲁木齐有道士卖药于市。或曰,是有妖术,人见其夜宿旅舍中,临睡必探佩囊,出一小壶卢,倾出黑物二丸,即有二少女与同寝,晓乃不见。问之,则云无有。余忆《辍耕录》周月惜事,曰:“此乃所采生魂也,是法食马肉则破。”适中营有马死,遣吏密嘱旅舍主人,问适有马肉可食否。道士掉头曰:“马肉岂可食?”余益疑,拟料理之。同事陈君题桥曰:“道士携少女,公未亲见;不食马肉,公亦未亲见。周月惜事,出陶九成小说,未知真否;所云马肉破法,亦未知验否。公信传闻之词,据无稽之说,遽兴大狱,似非所宜。塞外不当留杂色人,饬所司驱之出境,足矣。”余乃止。

后将军温公闻之曰:“欲穷治者大过。倘畏刑妄供别情,事关重大,又无确据,作何行止?驱出境者太不及。倘转徙别地,或酿事端,云曾在乌鲁木齐久住,谁职其咎?形迹可疑人,关隘例当盘诘搜检,验有实证,则当付所司;验无实证,则具牒递回原籍,使勿惑民,不亦善乎?”余二人皆服公之论。

庄学士本淳,少随父书石先生泊舟江岸,夜失足落江中,舟人弗知也。漂荡间,闻人语曰:“可救起福建学院。此有关系,勿草草。”不觉已还挂本舟舵尾上,呼救得免。

【翻译】

乌鲁木齐有个道士,在街市上卖药。有人说,这个道士有妖术,人们见到他夜宿旅舍时,临睡前总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两丸黑色的东西,随后就有两个少女陪他睡觉,天亮时就看不见了。问他少女在哪里,他则说没有。我想起《辍耕录》上记载的周月惜的故事,说:“这就是道士采取了别人的生魂,这种妖术一吃马肉就破解了。”正好军营里死了马,就派小吏暗中嘱咐旅舍主人,叫他问问道士,说旅舍赶巧有马肉,吃不吃。道士扭头说:“马肉怎么能吃呢?”我越发怀疑道士有鬼,打算审讯处理道士。同事陈题桥君对我说:“道士暗中携带少女,不是你亲眼所见;他说不吃马肉,也不是你亲眼所见。周月惜的事情出自陶九成的小说,不知是真是假;所谓马肉破法术的说法,也不知是否灵验。你相信传闻之词,根据无凭无证的道听途说,就仓促立案,似乎不应该。塞外不该容留闲杂人等,命令有关部门把他驱逐出境,也就足够了。”于是我打消了处置道士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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