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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滦阳消夏录五 第10节原文解释

考据《太平广记》,记载一个老僧看见天人追捕飞天夜叉,夜叉正是一个美女。蔡把总所见的莫非是夜叉一类的东西?

【原文】

六畜充庖,常理也;然杀之过当,则为恶业。非所应杀之人而杀之,亦能报冤。乌鲁木齐把总茹大业言:吉木萨游击遣奴入山寻雪莲,迷不得归。一夜,梦奴浴血来曰:“在某山遇玛哈沁为脔食,残骸犹在桥南第几松树下,乞往迹之。”游击遣军校寻至树下,果血污狼藉,然视之皆羊骨。盖圉卒共盗一官羊,杀于是也。犹疑奴或死他所。越两日,奴得遇猎者引归,始知羊假奴之魂,以发圉卒之罪耳。

李媪,青县人。乾隆丁巳、戊午间,在余家司爨。言其乡有农家,居邻古墓。所畜二牛,时登墓蹂践。夜梦有人呵责之。乡愚粗戆,置弗省。俄而家中怪大作,夜见二物,其巨如牛,蹴踏跳掷,院中盎瓮皆破碎。如是数夕,至移碌碡于房上,砰然滚落,火焰飞腾,击捣衣砧为数段。农家恨甚,乃多借鸟铳,待其至,合手击之,两怪并应声踣。农家大喜,急秉火出视,乃所畜二牛也。自是怪不复作,家亦渐落。凭其牛以为妖,俾自杀之,可谓巧于播弄矣;要亦乘其犷悍之气,故得以假手也。

献县城东双塔村,有两老僧共一庵。一夕,有两老道士叩门借宿。僧初不允。道士曰:“释道虽两教,出家则一。师何所见之不广?”僧乃留之。次日至晚,门不启,呼亦不应。邻人越墙入视,则四人皆不见。而僧房一物不失,道士行囊中藏数十金,亦具在。皆大骇,以闻于官。邑令粟公千钟来验,一牧童言村南十馀里外枯井中似有死人。驰往视之,则四尸重叠在焉,然皆无伤。粟公曰:“一物不失,则非盗;年皆衰老,则非奸;邂逅留宿,则非仇;身无寸伤,则非杀。四人何以同死?四尸何以并移?门扃不启,何以能出?距井窎远,何以能至?事出情理之外,吾能鞫人,不能鞫鬼。人无可鞫,惟当以疑案结耳。”径申上官。上官亦无可驳诘,竟从所议。应山明公晟,健令也,尝曰:“吾至献,即闻是案;思之数年,不能解。遇此等事,当以不解解之。一作聪明,则决裂百出矣。人言粟公愦愦,吾正服其愦愦也。”

【翻译】

用六畜做菜来给人吃,这是常理;但是杀过了头,就成为罪恶冤孽。不是应该杀的人而去杀它,它也会报冤的。乌鲁木齐把总茹大业说:吉木萨游击派遣奴仆进山寻找雪莲,迷了路回不来。一天夜里,梦见奴仆满身是血而来说:“在某山碰到玛哈沁,被一块块零碎割着吃掉了,剩馀的骸骨还在桥南第几棵松树下面,请求去查找。”游击派遣下属军官找到树下,果然血污狼藉,但是看去都是羊骨。原来养马的士兵一道偷了官府饲养的一只羊,在这里杀掉了。人们还疑心奴仆也许死在别的地方。过了两天,奴仆遇到了打猎的被领了回来,人们才知道是羊借奴仆的魂来揭发士兵的罪过罢了。

李老妈子,青县人。乾隆丁巳、戊午年间,在我家做厨娘。她说她的家乡有户农民,住宅邻近古墓。家里养的两头牛,时常登上古墓踩踏。夜里农民梦见有人为这件事情斥责他。农民愚昧无知,又粗心又不动脑子,醒来就放在脑后没有醒悟。不久,家中接连出现怪事,每天夜晚,就会看见两个怪物,像牛那么大,在院子里跑跳践踏,院子里的坛坛罐罐,都被弄碎了。这样闹了几夜,闹腾到石滚子上了房,又“砰”的一声滚落下来,砸得火焰飞腾,把捣衣砧砸成几块。农民非常恼恨,借了好几支鸟枪,等怪物一出现,一起开火;两个怪物应声倒地。农民大喜,急忙打着火把查看,原来打死的是自家的两头牛。此后再没出现怪事,不过农民的家境也逐渐衰落下来。妖怪依凭着他家的牛闹腾,让他自己杀死了自己家的牛,这可真是安排得巧妙;大概也是借着牛的粗野强悍之气,才能实施报复。

献县城东的双塔村,有两个老和尚共住在一个庙里。一天晚上,有两个老道敲门借宿。和尚起初不同意。道士说:“释、道虽是两个教派,但同样都是出家人。师父的见解怎么这么狭隘呢?”和尚这才留他们住。第二天,一直到晚上庙门也没有开,叫也叫不应。邻居爬墙进去,四个人都不见了。和尚屋里的东西一样不缺,道士的行囊中藏着几十两银子,也都在。大家大惊,报了官。县令粟千钟公来查验,一个牧童说村南十多里外的枯井里好像有死人。粟公赶去一看,却是四具尸体重叠在井里,但尸体上都没有伤。粟公说:“一件东西也没丢,不可能是盗杀;四人都已衰老,不可能是奸杀;碰巧相遇留宿,也不可能是仇杀;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就不是杀死的。四个人为什么一块死呢?四具尸体怎么都在这儿?门插着没开,怎么能出来?离井这么远,怎么能到了这儿?这件事出乎情理之外,我能审理人,不能审理鬼。没有人可审,只有作为疑案结案了。”就这样报告了上司。上司也找不出什么来辩驳,最终批准了粟公的意见。应山人明晟公,是位很能干的县令,他曾经说:“我到了献县,就听说了这个案子,思考了好几年还没有解开这个谜。遇到了这种事,只能不了了之。一旦自作聪明乱猜测,麻烦就大了。人们说粟公糊里糊涂,我还真佩服他的糊里糊涂。”

【原文】

《左传》言:“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小奴玉保,乌鲁木齐流人子也。初隶特纳格尔军屯。尝入谷追亡羊,见大蛇巨如柱,盘于高岗之顶,向日晒鳞。周身五色烂然,如堆锦绣;顶一角,长尺许。有群雉飞过,张口吸之,相距四五丈,皆翩然而落,如矢投壶。心知羊为所吞矣,乘其未见,循涧逃归,恐怖几失魂魄。军吏邬图麟因言,此蛇至毒,而其角能解毒,即所谓吸毒石也。见此蛇者,携雄黄数斤,于上风烧之,即委顿不能动。取其角,锯为块,痈疽初起时,以一块着疮顶,即如磁吸铁,相粘不可脱。待毒气吸出,乃自落。置人乳中,浸出其毒,仍可再用。毒轻者乳变绿,稍重者变青黯,极重者变黑紫。乳变黑紫者,吸四五次乃可尽,馀一二次愈矣。余记从兄懋园家有吸毒石,治痈疽颇验。其质非木非石,至是乃知为蛇角矣。

正乙真人,能作催生符,人家多有之。此非祷雨驱妖,何与真人事?殊不可解。或曰:“道书载有二鬼:一曰语忘,一曰敬遗,能使人难产。知其名而书之纸,则去。

【翻译】

《左传》说:“深山老林,大片的湿地水域,应当是龙蛇生长之地。”小奴玉保是乌鲁木齐流放犯人的儿子。起初隶属于特纳格尔军屯。有一次追寻丢失的羊追到了山谷里,看见一条蛇,有房柱子那么粗,盘在高岗顶上,向着太阳晒身上的皮鳞。那蛇全身五颜六色,好像堆着的锦绣;蛇的头顶上长了一只角,有一尺左右长。有一群野鸡飞过,大蛇张嘴一吸,虽然相距四五丈远,野鸡却轻飘飘落了下来,像是往壶里投箭一样准确无误地进了蛇口。小奴心里明白羊是被蛇吞了,趁着蛇没看见自己,沿着山涧逃了回来,吓得差点儿丢了魂。军吏邬图麟说这种蛇最毒,但它头上的角能解毒,这叫吸毒石。见了这种蛇,可用几斤雄黄在蛇的上风头烧,蛇一闻到气味就浑身酥软不能动弹了。趁机取下它的角,锯成一块块的,在痈疮刚发的时候,贴一块在疮顶上,它就像磁铁吸铁一样粘住不掉。等把毒气吸出来时,它就自己掉下来了。把它放在人奶里,浸出里面的毒,还可以再用。毒轻一点儿的,奶变成绿色,重一点儿的变成青暗色,最重的就变成黑紫色。奶变成黑紫色的,要吸四五次才能把毒吸干净,其他的吸一两次就行。我记得堂兄懋园家里有吸毒石,治疗痈疽很有效。它的质地既非木头,也非石头。听邬图麟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原来吸毒石就是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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