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666 » 《阅微草堂笔记》 > 卷十一 槐西杂志一 > 第8节

卷十一 槐西杂志一 第8节原文解释

【翻译】

钱塘人俞祺君 一下子想不起他的名字,好像叫佑申。 乾隆癸未年,在我的学署里任职。我偶然看到他一首名为《野泊不寐》的诗,写道:“芦荻荒寒夜水平,四围唧唧夜虫声。长眠人亦眠难稳,独倚枯松看月明。”我说:“杜甫的诗说:‘巴童浑不寝,夜半有行舟。’张继的诗说:‘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都是从对面落笔,以半夜听到声音,写出这个人没有睡着,并非吟咏巴童的舟、寒山寺的钟。您用了这种笔法,真称得上是善于创新。然而,杜甫、张继描写的都是眼前景物,您却忽然说起鬼来,不是太突然了吗?”俞祺君说:“这天晚上,我确实远远看见月下一个人倚树而立,看上去是个文士。我想过去跟他攀谈解闷,距离他十几步远,他竟然慢慢地消失了,所以有了这么几句诗。”钟忻湖开玩笑说:“‘云中鸡犬刘安过,月里笙歌炀帝归。’唐朝人说这是见鬼诗,还觉得是假借。像您这首诗,真不愧为名副其实的见鬼诗了。”

霍易书老先生说:听户部尚书海先生说:“有个显贵人家的子弟在坟园里读书。园外住着几十户人家,都是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看坟的。有一天,他在围墙缺口处看见一个美女,露出半张脸来。他刚要仔细看看,女子已经避开了。过了几天,看到这个女子在墙外采野花,时时往墙里看。有一回竟然爬上围墙缺口,露出上半身,他以为这是美女对自己有意,觉得倒也有点儿值得魂牵梦绕思念的意思。但他转念一想,这儿住的都是粗俗之人,不应该有这么漂亮的风姿;而且这里女人都是布衣荆钗,不应该只有这一个女子浓妆艳抹,疑心是狐鬼。所以女子虽然眉目传情,他始终没有搭一句话。一天晚上,他独自站在树下,听到墙外两个女子窃窃私语。一个女子说:‘你的意中人正在月下散步,还不快点儿找他去。’一个女子说:‘他正疑心我是狐仙鬼怪,何必让他白白担惊受怕!’一个又说:‘青天白日的,哪来的狐仙鬼怪?这家伙怎么傻到这个份上。’他听了这话暗自高兴,提了提衣服就要出去,忽然又猛地醒悟:‘她们自称不是狐仙鬼怪,就的确是狐仙鬼怪了。天下的小人没有自称是小人的,不但不自称是小人,还都痛骂小人,表明自己不是小人。这两个狐狸精玩的也是这套把戏。’他一甩胳膊最终回去了。

【原文】

次日密访之,果无此二女。此二女亦不再来。”

吴林塘言:曩游秦陇,闻有猎者在少华山麓,见二人儽然卧树下。呼之犹能强起,问:“何困踬于此?”其一曰:“吾等皆为狐魅者也。初,我夜行失道,投宿一山家。有少女绝妍丽,伺隙调我。我意不自持,即相媟狎。为其父母所窥,甚见詈辱。我拜跪,始免箠挞。既而闻其父母絮絮语,若有所议者。次日,竟纳我为婿,惟约山上有主人,女须更番执役,五日一上直,五日乃返。我亦安之。半载后,病瘵,夜嗽不能寝,散步林下。闻有笑语声,偶往寻视。见屋数楹,有人拥我妇坐石看月。不胜恚忿,力疾欲与角。其人亦怒曰:‘鼠辈乃敢瞰我妇!’亦奋起相搏。幸其亦病惫,相牵并仆。妇安坐石上,嬉笑曰:‘尔辈勿斗,吾明告尔,吾实往来于两家,皆托云上直,使尔辈休息五日,蓄精以供采补耳。今吾事已露,尔辈精亦竭,无所用尔辈。吾去矣。’奄忽不见。两人迷不能出,故饿踣于此,幸遇君等得拯也。”其一人语亦同。

猎者食以干糒,稍能举步,使引视其处。二人共诧曰:“向者墙垣故土,梁柱故木,门故可开合,窗故可启闭,皆确有形质,非幻影也,今何皆土窟耶?院中地平如砥,净如拭,今何土窟以外,崎岖不容足耶?窟广不数尺,狐自容可矣,何以容我二人?岂我二人之形亦为所幻化耶?”一人见对面崖上有破磁,曰:“此我持以登楼失手所碎,今峭壁无路,当时何以上下耶?”四顾徘徊,皆惘惘如梦。二人恨狐女甚,请猎者入山捕之。猎者曰:“邂逅相遇,便成佳偶,世无此便宜事。事太便宜,必有不便宜者存。鱼吞钩,贪饵故也;猩猩刺血,嗜酒故也。尔二人宜自恨,亦何恨于狐?”二人乃悯默而止。

【翻译】

第二天,他暗地里细细查访,果然没有这样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吴林塘说:以前游历秦陇一带,听说有一个猎人,在少华山的山脚下,看见两个人虚弱疲惫躺在树下。猎人叫他们,还能勉强坐起来。猎人问:“你们怎么会困在这里?”其中一个人说:“我们都是被狐狸精迷惑的。当初,我晚上赶路,走错了路口,到一户山民家借宿。这家有个姑娘很漂亮,找机会悄悄地和我调情。我把持不住,就和她厮混起来。被她父母偷偷看到,骂得很难听。我跪下求饶,才免了挨打。之后听到她父母絮絮叨叨说话,好像商量着什么。第二天,居然招我做女婿,只是约定山上还有主人,姑娘要轮番去做工,五天当班,五天在家里。我也安顿下来。过了半年,我得了痨病,晚上咳嗽得不能入睡,就到树林里去散步。我听到有谈笑说话的声音,走过去看看。只见有几间屋子,有个人抱着我妻子坐在石头上看月亮。我很愤怒,想要痛打那人一顿。那人也很生气,说:‘胆大鼠辈,竟敢偷看我老婆!’也跳起来跟我对打。幸而那个人也是病得有气无力,我们拉拉扯扯,都倒在地上。那个女人却安安稳稳地坐在石头上,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不要打了,我明白告诉你们吧,我实际上来往于你们两个人之间,都借口当班,让你们各自休息五天,养精蓄锐,供我采补罢了。今天我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你们的精气也已经枯竭,没什么用了。我走了。’一下子就不见了。我们两人找不到路,走不出山,饿倒在这里,幸好碰到你,我们有救了。”另外一个人讲的也一样。

猎人给他们吃了干粮,他们勉强能走了,叫他们带路到原来住的地方。两人都很诧异地说:“以前这里是土墙,屋梁屋柱是木头的,大门和窗户都可以开可以关,都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虚幻的影子,现在怎么都是土洞呢?原来院子地面平坦,干净得像擦过一样,现在怎么土洞以外,坑坑洼洼的,连站都没法站呢?土洞不过几尺大小,狐狸躲藏没问题,又怎么能容得下我们两个呢?难道我们两个的形体也被狐狸精变化了吗?”其中一个人看见对面山崖上有几片破磁片,说:“这是我上楼时失手跌碎的碗,现在悬崖峭壁,路都没有,当时怎么能上上下下呢?”他们四处东张西望,转来转去,觉得迷迷糊糊的,像是做了一场梦。这两个人恨透那个狐狸精,请求猎人进山追捕。猎人说:“意外相逢,就结成夫妻,世界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事情太便宜了,其中一定有不便宜的东西。鱼吞钓钩,是贪吃鱼饵的原故;猩猩被捉住了放血,是贪酒的原故。你们两个应该恨自己,又怎么能恨狐狸精呢!”两个人才可怜兮兮的不说什么了。

【原文】

林塘又言:有少年为狐所媚,日渐羸困,狐犹时时来。后复共寝,已疲顿不能御女。狐乃披衣欲辞去,少年泣涕挽留,狐殊不顾。怒责其寡情,狐亦怒曰:“与君本无夫妻义,特为采补来耳。君膏髓已竭,吾何所取而不去!此如以势交者,势败则离;以财交者,财尽则散。当其委曲相媚,本为势与财,非有情于其人也。君于某家某家,皆向日附门墙,今何久绝音问耶?乃独责我?”其音甚厉,侍疾者闻之皆太息。少年乃反面向内,寂无一言。

汪旭初言:见扶乩者,其仙自称张紫阳。叩以《悟真篇》,弗能答也,但判曰“金丹大道,不敢轻传”而已。会有仆妇窃赀逃,仆叩问:“尚可追捕否?”仙判曰:“尔过去生中,以财诱人,买其妻;又诱之饮博,仍取其财。此人今世相遇,诱汝妇逃者,买妻报;并窃赀者,取财报也。冥数先定,追捕亦不得,不如已也。”旭初曰:“真仙自不妄语。然此论一出,凡奸盗皆诿诸夙因,可勿追捕,不推波助澜乎?”乩不能答。有疑之者曰:“此扶乩人多从狡狯恶少游,安知不有人匿仆妻而教之作此语?”阴使人侦之。薄暮,果赴一曲巷。登屋脊密伺,则聚而呼卢,仆妇方艳饰行酒矣。潜呼逻卒围所居,乃弭首就缚。

本篇未完,请继续下一节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