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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 滦阳续录二 第3节原文解释

【翻译】

所以这次战斗就以刘德为首功。因为捷报不能把事件记述得过于详细,我这里就详加记录,希望不要埋没刘德的功劳。

由乌鲁木齐到昌吉,南面有天山阻隔,无路可行;北面是长满芦苇的湖泊,湖面连天无际,湖里全是淤泥,深有丈许,误入其中就有灭顶之灾。屯民们战败后,没有向西重新占据昌吉城,却糊里糊涂地向南北两个方向横向奔走,全部陷入绝境,以为他们是慌乱中神志迷乱了。后来,讯问屯民战俘,他们都说,战败之后,本想往西去,忽然看见关帝骑马立在云雾之中,断了他们的归路,所以不得不奔向两侧,希望能够逃脱。可见,神的威灵可以达于二万里之外。国家的福祚,又能使神于二万里之外出手相助。刺猬的锋针、螳螂的刀斧,微不足道的造反,能成什么大气候!

昌吉叛乱之前,通判赫尔喜奉命调到乌鲁木齐核检仓库。听到昌吉城被叛民攻占后,他气愤得不想活,向温公请求道:“驻屯官激起叛乱,叛民可能是出于无奈。我愿意单枪匹马在中途迎敌,陈说利害关系。如果他们能把首犯绑了献出来,就不必劳师征讨了;如果他们是一群食母食父枭鸟破獍一类的忘恩负义之徒,不肯返归正途,那么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的头子,绝对不跟他同时活着。”温公不让他去,他不听,竟然全副武装地骑马奔去,直接来到叛民营里,申明大义,再三开导。叛民都说:“你是一个好官,这里不关你的事。已经走到这一步,已无可挽回了。”于是把他推到路边,扔下他走了。赫尔喜知道自己的努力无济于事,拔刀奋力杀了几个叛民,他也在格斗中战死。当时公众舆论很为他惋惜,说:“驻屯官不是他的下属,屯民也不是他管理的,不能说他有徇情怂恿之过。叛乱发生于一时,不是预谋的,不能说是他失于明察。他奉调离开昌吉,当时他不在现场,所以不能说他防守不严,也不能说他弃城逃走。被抢劫的兵器库,有营官专职把守,不能说是他疏于防守。无论从道理上说还是从律法上说,他都可以不死。但是他却坚决要实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誓言,甘心以死报国。他的忠烈,可以与颜常山、张睢阳媲美了。”因此他的灵柩被运回来时,人们无不哭着祭奠。而屯官的残骸被运回来时, 屯官被贼用铁铡从脚开始一寸寸铡到头顶。叛乱结束后,才掇拾拢来。 连给他烧一叠纸钱的人也没有。

【原文】

朱青雷言:曾见一长卷,字大如杯,怪伟极似张二水。首题“纪梦十首”,而蠹蚀破烂,惟二首尚完整可读。其一曰:“梦到蓬莱顶,琼楼碧玉山。波浮天半壁,日涌海中间。遥望仙官立,翻输野老闲。云帆三十丈,高挂径西还。”其二曰:“郁郁长生树,层层太古苔。空山未开凿,元气尚胚胎。灵境在何处?梦游今几回?最怜鱼鸟意,相见不惊猜。”年月姓名,皆已损失,不知谁作也。尝为李玉典书扇,并附以跋。或曰:“此青雷自作,托之古人。”然青雷诗格婉秀如秦少游小石调,与二诗笔意不近。或又曰:“诗字皆似张东海。”《东海集》余昔曾见,不记有此二诗否,待更考之。 青雷跋谓,前诗后四句,未经人道。然昌黎诗:“我能屈曲自世间,安能从汝求神仙?”即是此意,特袭取无痕耳 。

同郡有富室子,形状臃肿,步履蹒跚,又不修边幅,垢腻恒满面。然好游狭斜,遇妇女必注视。一日独行,遇幼妇,风韵绝佳。时新雨泥泞,遽前调之曰:“路滑如是,嫂莫要扶持否?”幼妇正色曰:“尔勿愦愦,我是狐女,平生惟拜月炼形,从不作媚人采补事。尔自顾何物,乃敢作是言,行且祸尔。”遂掬沙屑洒其面,惊而却步,忽堕沟中,努力踊出,幼妇已不知所往矣。自是心恒惴惴,虑其为祟,亦竟无患。数日后,友人邀饮,有新出小妓侑酒。谛视,即前幼妇也。疑似惶惑,罔知所措,强试问之曰:“某日雨后,曾往东村乎?”妓漫应曰:“姊是日往东村视阿姨,吾未往也。姊与吾貌相似,公当相见耶?”语殊恍惚,竟莫决是怪是人,是一是二,乃托故逃席去。

【翻译】

朱青雷说:他曾看见过一轴长卷,字有杯子那么大,笔力奇诡苍劲很像张二水。卷首题写着“纪梦十首”,因为潮湿虫咬已经破烂不堪了,其中只剩下两首还算完整,可以读出来。其中一首道:“梦到蓬莱顶,琼楼碧玉山。波浮天半壁,日涌海中间。遥望仙官立,翻输野老闲。云帆三十丈,高挂径西还。”另一首道:“郁郁长生树,层层太古苔。空山未开凿,元年尚胚胎。灵境在何处?梦游今几回?最怜鱼鸟意,相见不惊猜。”上面署的年月、姓名都已经损坏,不知是谁写的。朱青雷曾把这两首诗写在李玉典的扇子上,还写上了跋。因此有人就说:“这是朱青雷自己作的,不过假托古人罢了。”不过朱青雷的诗婉约清秀,很像秦观的小石调,与这两首诗的笔调不一致。又有人说:“这两首诗作和书法好像是张东海的。”《东海集》我以前曾见过,但记不得有这两首诗没有,只有留待今后再考证了。 朱青雷的跋语认为,前一首诗的后面四句之意,从没有人说过。然而,韩昌黎的诗:“我能屈曲自世间,安能从汝求神仙?”就是这个含意,只不过那四句袭用韩诗不着痕迹而已。

同郡有一个富家子弟,体态臃肿,走路总是踉踉跄跄的,又不修边幅,常常满脸垢腻。可是他却喜欢嫖娼宿妓,遇到妇女必定紧盯着看。有一天,他单独走路,遇到一个小娘子,风韵绝佳。当时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他就上前调戏道:“路这么滑,嫂子要不要我扶着走?”小娘子正色道:“你不要糊涂,我是狐女,平生只是拜月炼形,从来不做迷惑人采补精气的事。你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讲这种话,灾祸就要临头了。”说着抓起一把沙土朝他的脸洒过去,他惊恐地往后退,忽然掉进了沟里,好不容易跳出来,小娘子已经不知去向。从此,他常常惴惴不安,担心她来作怪,却居然没有什么祸事。几天后,朋友邀请他喝酒,有个刚来的妓女劝酒。富家子仔细一看,就是前几天遇到的小娘子。他惊疑不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勉强试探着问:“某天刚下过雨,你去过东村吗?”妓女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这一天姐姐去东村看望阿姨,我没有去。姐姐与我容貌相似,你遇见的当是她吧?”含含糊糊的,竟然弄不清她们是怪还是人,是一个还是两个,他就借故逃席走了。

【原文】

去后,妓述其事曰:“实憎其丑态,且惧行强暴,姑诳以伪词,冀求解免。幸其自仆,遂匿于麦场积柴后。不虞其以为真也。”席中莫不绝倒。一客曰:“既入青楼,焉能择客?彼固能千金买笑者也,盍挈尔诣彼乎!”遂偕之同往,具述妓翁姑及夫名氏,其疑乃释。 妓姊妹即所谓大杨、二杨者,当时名士多作《杨柳枝词》,皆借寓其姓也 。妓复谢以小时固识君,昨喜见怜,故答以戏谑,何期反致唐突,深为歉仄,敢抱衾枕以自赎。吐词娴雅,姿态横生。遂大为所惑,留连数夕。召其夫至,计月给夜合之资。狎昵经年,竟殒于消渴。

先兄晴湖曰:“狐而人,则畏之,畏死也。人而狐,则非惟不畏,且不畏死,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行且祸汝’,彼固先言。是子也死于妓,仍谓之死于狐可也。”

郭大椿、郭双桂、郭三槐,兄弟也。三槐屡侮其兄,且诣县讼之。归憩一寺,见缁袍满座,梵呗竞作。主人虽吉服,而容色惨沮,宣疏通诚之时,泪随声下。叩之,寺僧曰:“某公之兄病危,为叩佛祈福也。”三槐痴立良久,忽发颠狂,顿足捶胸而呼曰:“人家兄弟如是耶!”如是一语,反复不已。掖至家,不寝不食,仍顿足捶胸,诵此一语,两三日不止。大椿、双桂故别住,闻信俱来,持其手哭曰:“弟何至是?”三槐又痴立良久,突抱两兄曰:“兄固如是耶!”长号数声,一踊而绝。咸曰神殛之,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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