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666 » 《后汉书》 » 卷十六 邓寇列传 > 邓寇列传 白话文翻译 > 第4节

邓寇列传 白话文翻译 第4节

元初五年,邓悝、邓阊兄弟在一年内相继去世,二人留下遗嘱,要求薄葬,不接受爵位、谥号、馈赠,邓太后逐一答应。此后,安帝封邓悝的儿子邓广宗为叶侯,封邓阊的儿子邓忠为西华侯。

从祖父邓禹教训子孙以来,邓家子孙皆能够谨守法度,常以窦氏家族为教训,约束宗族,阖门静居。邓骘的儿子侍中邓凤曾经写信给尚书郎张龛,建议把郎中马融留在台阁,还有,中郎将任尚曾经送给邓凤一匹良马。后来,任尚因为截留、盗用军粮,被用槛车押送至廷尉署治罪。邓凤担心送马的事情泄露,先向邓骘自首。邓骘担心邓太后治罪,遂将妻子和邓凤剃去头发,以表示请罪,天下人为此称赞邓氏父子。

安帝建光元年,邓太后驾崩,还未来得及大敛,安帝再次重复此前的诏命,封邓骘为上蔡侯,享受特进位。安帝少年时非常聪明,及至长大成人,做了一些不德的事情。乳母王圣看到邓太后长期把持朝政,没有归还安帝,担心皇帝有被废黜的可能,常与中黄门李闰侯在皇帝身边进谗言。及至邓太后驾崩,此前宫中有人受到过责罚,也心怀怨恨,遂诬陷邓悝、邓弘、邓阊,说他们从尚书邓访处取走西汉朝废帝的旧档案,阴谋拥立平原王刘得。安帝知道后勃然大怒,痛恨邓悝、邓弘、邓阊,诏令有关官员弹劾,说邓悝等人大逆不道,废黜西平侯邓广德、叶侯邓广宗、西华侯邓忠、阳安侯邓珍、都乡侯邓甫德的爵位,一律贬为庶人。邓骘没有参与其中,也被免去特进位,送回封国居住。邓氏宗族凡是做官的,全部被免去官职送回故里,还罚没邓骘等人的财产、田地、宅邸,将邓访及家属流放至边远的郡、县。在郡县官吏的逼迫下,邓广宗和邓忠自杀。安帝又将邓骘改封为罗侯,邓骘与儿子邓凤绝食,自杀。邓骘的堂弟河南郡大尹邓豹、度辽将军舞阳侯邓遵、将作大匠邓畅自杀。只有邓广德兄弟,因为母亲是阎后外戚,才得以留在京师。

大司农朱宠看到邓骘无罪而家族却遭受如此惨祸,非常痛惜,脱去上衣,袒露胸背,抬着棺材上疏皇帝,为邓骘鸣冤:“臣常想起,和熹皇后秉持仁圣之德,可谓汉室文母;邓氏兄弟为国尽忠,为子笃孝,兄弟二人同心忧国,护卫汉室宗庙神主,应该是皇室依赖的社稷之臣。邓氏兄弟功成身退,辞让封国、爵位,历朝历代外戚难以与之相比。邓氏兄弟积德行善,为人谦逊,原本应该享受福佑,却遭受宫中奸人谮毁诬陷。馋人利口,一面之词祸乱国家、毁人名誉,最终查无实据。监狱不经过审讯,就强行拘押,致使邓骘兄弟罹遭惨祸。家族七人皆死于非命,尸骸暴露于荒野,怨魂不能享受血食,其情其景逆天、感人,朝中群臣莫不扼腕叹息。陛下应尽早收殓尸体,殡殓埋葬骸骨,抚恤遗孤,奉祀宗庙,以谢亡灵。”朱宠深知谏言过于激切,一定会激怒皇帝,便自行来到廷尉署,等候治罪。安帝下诏免去朱宠的职务,送回乡里。百姓中有很多人为邓骘鸣冤。此时,安帝开始省悟,转而谴责州郡官员,诏令将死者的灵柩迁回洛阳北芒山,在邓氏家族的旧茔地安葬。朝中公卿全部参加葬礼,在现场众人莫不哀伤悲泣。安帝下诏派使者用中牢礼前往茔地祭祀,流放在外地的邓氏家族全部奉诏返回京师。及至顺帝即位,追念当年邓太后的教诲、恩义,哀怜邓骘无辜蒙冤,下诏令宗正恢复原大将军邓骘及家族、朝内朝外人员的官职,和此前一样,按时朝见皇帝。任命邓骘兄弟的儿子及族中子弟十二人为郎中,擢拔朱宠为太尉,兼领尚书职事。

朱宠,字仲威,京兆人,最初在邓骘大将军幕府任职,稍后升任颍川郡太守,治理地方,有政声。及至顺帝拜朱宠为太尉,封为安乡侯,礼遇优渥。

邓广德去世得较早。邓甫德被召回后,又担任开封县令。邓甫德继承父亲在经学方面的学问,母亲去世后不再担任官职。

邓阊的妻子耿氏,有节操,痛惜邓氏蒙受冤屈、罹遭惨祸,被废黜爵位、官职,相继遇害。邓阊的儿子邓忠去世得早,耿氏抚养河南郡大尹邓豹的儿子,作为邓阊的后嗣。耿氏教导孩子读书,这孩子此后以通晓经书、知识渊博而闻名,桓帝永寿年间与伏无忌、延笃在东观潜心著书,官至屯骑校尉。

邓禹的曾孙邓香的女儿是桓帝的皇后,桓帝续封度辽将军邓遵的儿子邓万世为南乡侯,拜为河南郡大尹。邓皇后被废,邓万世被捕入狱,死在狱中,其余邓氏亲属返回故里。

汉朝中兴以来,邓氏家族世代受到皇帝恩宠,受封为列侯的有二十九人,担任朝中三公的有二人,担任大将军及以下职务的有十三人,担任中二千石官员的有十四人,担任校官的二十二人,担任州牧、郡太守的有四十八人,族中子弟在朝中担任侍中、将军、大夫、郎官、谒的,不可胜数。京师中没有一个家族能与邓氏家族相比。

评论如下:汉代外戚,从东京洛阳到西京长安共计有十余个外戚家族。这些外戚大多骄横恣肆,最终归于败亡,还有些为皇室带来祸殃。这其中,颠覆败亡者确实可以引为教训。为何会这样?皇恩并非建立在功勋上,权力并非依靠能力获得,通过后宫才恩宠优渥,与皇室的感情并非真挚,获得的奖赏却异常丰厚,外戚率性使用权力,宠幸易得,也易失,一旦宠幸不再,与皇室的嫌隙随即而来,谮毁之言防不胜防。悲哉!邓骘、邓悝兄弟刻意远离权力,以忠诚、劬劳效忠皇室,最终同样难以免祸。想当年,乐毅悲泣离开燕国,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寇恂,字子翼,上谷郡昌平县人,寇是当地的大姓,家族世代有人担任官职。最初寇恂担任郡府功曹,太守耿况很看重寇恂。

王莽新朝败亡,更始帝即位,派使者巡视郡、国,事先声明:“先投降者,恢复爵位。”寇恂跟随耿况在郡界迎接使者,耿况交上印绶,使者接受印绶,过了一宿,并没有交还的意思。寇恂带兵进入馆舍,求见使者,逼迫使者归还印绶。使者不肯归还,说:“我是天王派来的使者,功曹欲要挟我吗?”寇恂说:“不敢要挟使君,只是私下里认为君的做法甚为不妥。如今天下初定,朝廷威信尚未建立,使君持有符节,传递诏命,巡行四方,郡、国莫不侧耳听命,望风归顺。使君刚到上谷郡,便置朝廷恩信于不顾,使得百姓归顺之意遭受挫折,横生叛离之心。接下来,还如何号令郡、国听命于朝廷?而且,耿太守在上谷郡任上受到当地人拥戴。今天使君随意更换太守,仓促间再换上一位,即使是贤者也未必能够让百姓信服。如果换的官员不是贤者,恐怕还会生出祸端。为使君着想,不如让耿况复位,以安定百姓。”使者默然无语,寇恂带来的人以使者有令召见耿况,耿况来后,寇恂进屋取出印绶交还给耿况。使者不得已,只好以皇帝诏命任命耿况为太守。耿况接受诏命,返回郡府。

及至王郎起兵,派遣将领进攻上谷郡,命令耿况尽快发兵。寇恂及门下掾史闵业劝谏耿况:“邯郸遽然兴起,难以取信于民。过去王莽执政时,所担心的只有刘伯升。今天听说大司马刘秀是伯升的弟弟,尊贤爱士,士人大多愿意归附,府君应该依附刘秀。”耿况问:“邯郸势力正在强盛之际,上谷郡力不能抵御,如何是好?”寇恂答:“如今上谷郡完好,粮食充裕,有控弦骑兵上万。举一个大郡资财,一定要谨慎选择明主。寇恂请求东行,与渔阳郡商议,大家齐心协力,邯郸不足以畏惧。”耿况同意寇恂的见解,派寇恂前往渔阳郡,与彭宠谋划。寇恂返回,抵达昌平县,袭击并杀了邯郸使者,夺取邯郸派来的军队。随后,寇恂与耿况的儿子耿弇等一起南下广阿县,归附刘秀。刘秀拜寇恂为偏将军,封为承义侯。之后,寇恂跟随刘秀南征北战,打败群寇。寇恂多次与邓禹商议军事,邓禹非常赞赏寇恂的见解,送上牛、酒,与寇恂畅饮。

刘秀南下平定河内郡,更始帝的大司马朱鲔等人率领大军仍然盘踞在洛阳,并州也还未安定,刘秀担心河内郡难以守住,向邓禹征求意见:“诸将中,谁可以守卫河内郡?”邓禹答:“在往昔,高祖委派萧何镇守关中,没有后顾之忧,高祖可以专心于崤山以东战事,最终成就建国大业。今天,河内郡被山带河,甚为坚固,百姓人口众多,北上可以直通上党,南下可以直逼洛阳。寇恂文武兼备,有统领部下的能力,非此人不能担此重任。”刘秀拜寇恂为河内郡太守,代行大将军职事。刘秀对寇恂讲:“河内郡物产丰富,我打算以河内郡作为后方,完成建国大业。想当年,高祖委任萧何镇守关中,今天,我委任君镇守河内郡。君要坚守城池,转运粮饷,为前线补充粮草,训练士卒,防备他人偷袭,阻止他人渡过黄河。”刘秀领军北上,征伐燕、代。寇恂向属下县邑移送公文,令属下县邑整军习武,训练骑射。砍伐淇园的竹子制成箭矢,有一百余万只,饲养军马有二千余匹,收缴租税筹备军粮有四百余万斛,全部输送给刘秀。

本篇未完,请继续下一节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