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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刚鲍永郅恽列传 原文 第4节

恽遂客居江夏教授,郡举孝廉,为上东城门候。洛阳城东面北头门也。帝尝出猎,车驾夜还,恽拒关不开。帝令从者见面于门闲。恽曰:“火明辽远。”遂不受诏。帝乃回从东中门入。东面中门也。明日,恽上书谏曰:“昔文王不敢槃于游田,以万人惟忧。盘,乐也。《尚书·无逸》曰“文王不敢槃于游田,以万人惟政之共”也。而陛下远猎山林,夜以继昼,其如社稷宗庙何?暴虎冯河,未至之戒,诚小臣所窃忧也。”书奏,赐布百匹,贬东中门候为参封尉。参封,县,属琅邪郡。

后令恽授皇太子《韩诗》,侍讲殿中。及郭皇后废,建武十七年废。恽乃言于帝曰:“臣闻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得犹制御也。司马迁曰:“妃匹之爱,君不能得之臣,父不能得之子。况卑下乎?”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虽然,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而已。”帝曰:“恽善恕己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轻天下也。”左右犹向背也。言其齐等。后既废,而太子意不自安,恽乃说太子曰:“久处疑位,上违孝道,下近危殆。昔高宗明君,吉甫贤臣,及有纤介,放逐孝子。《家语》曰:“曾参妻为梨蒸不熟,因出之,终身不娶。其子请焉。曾参曰:‘高宗以后妻杀孝子,尹吉甫以后妻放伯奇,吾上不及高宗,中不比吉甫,知其得免于非乎!’遂不娶。”《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太子宜因左右及诸皇子引愆退身,奉养母氏,以明圣教,不背所生。”太子从之,帝竟听许。

恽再迁长沙太守。先是长沙有孝子古初,遭父丧未葬,邻人失火,初匍匐柩上,以身捍火,火为之灭。恽甄异之,以为首举。后坐事左转芒长,芒,县,属沛国,故城在今亳州永城县北,一名临睢城。《东观记》曰“坐前长沙太守张禁多受遗送千万,以恽不推劾,故左迁”也。又免归,避地教授,避地谓隐遁也。《东观记》曰:“芒守丞韩龚受大盗丁仲钱,阿拥之,加笞八百,不死,入见恽,称仲健。恽怒,以所杖铁杖捶龚。龚出怨怼,遂杀仲,恽故坐免。”著书八篇。以病卒。子寿。

寿字伯考,善文章,以廉能称,举孝廉,稍迁冀州刺史。时冀部属郡多封诸王,宾客放纵,类不检节,类犹皆也。寿案察之,无所容贷。乃使部从事专住王国,又徙督邮舍王宫外,近王宫置督邮舍,以察王得失。动静失得,即时骑驿言上奏王罪及劾傅相,于是藩国畏惧,并为遵节。视事三年,冀土肃清。三迁尚书令。朝廷每有疑议,常独进见。肃宗奇其智策,擢为京兆尹。郡多强豪,奸暴不禁。三辅素闻寿在冀州,皆怀震竦,各相检来,莫敢干犯。寿虽威严,而推诚下吏,皆愿效死,莫有欺者。以公事免。

复征为尚书仆射。是时大将军窦宪以外戚之宠,威倾天下。宪尝使门生赍书诣寿,有所请托,寿即送诏狱。前后上书陈宪骄恣,引王莽以诫国家。是时宪征匈奴,海内供其役费,而宪及其弟笃、景并起第宅,骄奢非法,百姓苦之。寿以府臧空虚,军旅未休,遂因朝会讥刺宪等,厉音正色,辞旨甚切。宪怒,陷寿以买公田诽谤,下吏当诛。侍御史何敞上疏理之曰:“臣闻圣王辟四门,开四聪,延直言之路,下不讳之诏,立敢谏之旗,听歌谣于路,歌谣谓诗也。禹置敢谏之幡,解已见上。《礼记·王制》曰:“命太师陈诗观民风。”郑玄注云:“陈诗谓采其诗而示之。”争臣七人,以自鉴照,孔子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考知政理,违失人心,辄改更之,故天人并应,传福无穷。臣伏见尚书仆射郅寿坐于台上,与诸尚书论击匈奴,言议过差,及上书请买公田,遂系狱考劾大不敬。臣愚以为寿机密近臣,匡救为职。若怀默不言,其罪当诛。今寿违众正议,以安宗庙,岂其私邪?又台阁平事,分争可否,虽唐虞之隆,三代之盛,犹谓谔谔以昌,不以诽谤为罪。《史记》赵良谓商君曰:“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嘿嘿以亡。”请买公田,人情细过,可裁隐忍。寿若被诛,臣恐天下以为国家横罪忠直,贼伤和气,忤逆阴阳。臣所以敢犯严威,不避夷灭,触死瞽言,非为寿也。《论语》曰“侍于君子有三愆,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也。忠臣尽节,以死为归。臣虽不知寿,度其甘心安之。诚不欲圣朝行诽谤之诛,以伤晏晏之化,郑玄注《尚书考灵·耀》云:“道德纯备谓之塞,宽容覆载谓之晏。”杜塞忠直,垂讥无穷。臣敞谬豫机密,言所不宜,罪名明白,当填牢狱,先寿僵仆,万死有余。”书奏,寿得减死,论徙合浦。今廉州县。未行,自杀,家属得归乡里。

赞曰:鲍永沉吟,晚乃归正。志达义全,先号后庆。《易》曰“先号啕而后笑”,谓初凶后吉也。申屠对策,郅恽上书。有道虽直,无道不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