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骃列传 白话文翻译 第3节
崔瑗善于写作,文辞俊美,尤其擅长书、记、箴、铭,著有赋、碑、铭、箴、颂、《七苏》、《南阳文学官志》、《叹辞》、《移社文》、《悔祈》、《草书埶》、《七言》,共计五十七篇。特别是《南阳文学官志》,流传于后世,世上文学高手自愧不如。崔瑗爱惜士人,喜欢接待宾客,常在家中准备珍馐美味,用各种美食招待客人,不问家中是否还有余产。崔瑗自己吃饭,仅为菜羹蔬食。家中无一担米的积蓄,当世人称赞崔瑗清廉。
崔寔,字子真,也叫崔台,字符始。从幼年起,崔寔性情沉静,喜欢阅读古文典籍。父亲去世,崔寔在父亲墓旁搭盖茅屋隐居。服丧期满,三公府征召,崔寔不肯应召。
桓帝初年,桓帝诏令朝中公卿、郡、国,举荐至孝、特立独行的士人。崔寔被郡府举荐,受召至公车署。崔寔称身体有病,不肯参加对策,后被任命为郎官。在任上,崔寔通晓朝廷的行事方式,作为郎官,才能绰绰有余。崔寔就朝政多次谏言,达数十条之多,汇集成册,起名字叫《政论》。崔寔的文章能够切中时弊,主旨明确,被当时人称道。仲长统曾经说:“作为人主,应该把《政论》抄写一遍,放置在座位旁。”文中讲:
上古时的圣王,像唐尧、虞舜、商汤、周武,都是依靠贤明大臣辅佐。因此,皋陶献上忠言,唐尧、虞舜振兴;伊尹、箕子制定法规,殷商、周室昌盛。后来继位的君王,欲建立中兴之功,何尝不是依靠贤臣辅佐,出谋献策!大凡王朝衰落,不能有效治理,多由于君王承平日久,风俗变得颓废,君王仍然不能省悟,政治衰败,君王仍然不能更改。君王习惯于祸乱,对于危亡已经变得熟视无睹:或耽于荒淫嬉戏,不理朝政;或闭目塞听,拒绝谏言,不能明辨是非;或在歧路上徘徊,不知何去何从;或信任佞臣,朝廷大臣尸位素餐;或疏远忠臣,漠视良言进谏。朝纲废弛于上,智士无奈于下。悲夫!
汉建国,至今已有三百五十余年。朝廷政令松弛,上下懈怠,风俗凋敝。人们崇尚奸诈巧伪,百姓哀怨,天下企盼汉室中兴。挽救时弊,针对颓废施策,莫非只有唐尧、虞舜?人们所期盼,不过弥补残缺,支撑大厦将倾,根据实际问题加以挽救,只要措施得当,让天下安定。圣人制定政策,按照实际,逐步推进,各有侧重,并不强人所难,以不可为而强为之,回避急需解决的问题,追求华而不实的效果。孔子回答叶公,施政要务在于招徕贤者;孔子回答鲁哀公,为政之道在于用人;孔子回答齐景公,为政之道在于节约财用。孔子回答的对象不同,针对具体问题施策。接受天命的君王,在创立制度时,都会有所作为;中兴的君王,重视匡救时弊。在往古,盘庚怜恤殷商士民,故以迁都,满足发展的需要;周穆王有过失,甫侯制定刑法,加以补救。俗人拘泥于成法,受到古代礼制的约束,不懂得权变,总是向往远古的礼法,对眼前的问题,却视而不见,这样的士人,难以与其讨论国是!言事者,讲的话合乎圣道,也会遭到排斥。冥顽不化的腐儒,不懂得事物变化,墨守成规,安于现状。不能享受成功的喜悦,又怎能让其改变态度。通达士人,有些自矜名声,妒忌他人。或耻于良策,非由己出;或舞文弄墨,歪曲他人之意。即使后稷、商契复活,也只能徒唤奈何。贾谊当年被绛侯、灌婴排挤,屈原愤世嫉俗,汨罗沉沙。以文帝之圣明,贾谊之贤能,绛侯、灌婴之忠诚,还有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俗人!
按照德、能行事,才是《春秋》大义。如今,不能效法三皇五帝,也可以借鉴五霸,皇上驾驭臣下,可以用赏赐,也可以用刑法。虽然并非上德,以严厉治理天下,天下获得大治;以宽宥治理天下,天下陷于大乱。为何会这样?在西汉孝宣帝时,王、霸之道并用,治理天下,懂得为政的道理,施行严刑峻法,作奸犯科者,为非作歹的吏民,莫不胆战心惊,海内肃然。宣帝驾崩,供奉于祖庙,庙号为中宗。宣帝算无遗策,颇见成效,这一点优于文帝。元帝即位,施政多以宽厚,汉室逐渐衰微,朝廷大权旁落,造成汉室衰弱。政治得失,由此可见一斑。在往昔,孔子著《春秋》,褒扬齐桓公,赞扬晋文公,感叹管仲治国有方。难道孔子否定文、武之道?其实是以权变,挽救时敝为要务。圣人能够与时俱进,俗士不懂得变通,以为结绳世代的盟约,可以治理乱世,用《干戚》就能解救平城之围。
犹如熊攀援大树,鸟伸长脖颈,这是古人延年益寿的方法,但绝不能用于治疗伤寒;吐故纳新,可以强健身体,但绝不能用于治疗骨折。治国的道理,犹如强健身体,平时注意保养,有病了就要用药物治疗。刑罚,犹如治疗重病的药石;教化,则是保养身体的米肉。以德政教化百姓,好像用米肉疗养身体;以刑罚禁暴止乱,就好像用药石治疗疾病。如今,汉朝承百王之弊,正值艰难之际。数代皇帝施政,多以恩赏治民,这就好像驾驭骏马,没有为马装上缰绳,骏马失去控制,四蹄狂奔,无所羁绊,国家遂有颠覆的危险。此时,正是为骏马装上嚼口和笼头,挽救积弊之时,哪里有时间鸣响和銮,欣赏马蹄踏步?西汉初年,高祖诏令萧何制定九章法律,其中有夷灭三族,还有黥刑、劓刑、斩趾刑、断舌刑、枭首刑,故称之为五刑。文帝废除肉刑,仍规定犯人接受劓刑者,可笞打三百;斩左趾刑者,可笞打五百;斩右趾刑者,要杀头示众。斩右趾刑者,当即殒命,笞打刑者,三百还未打到,也被打死。虽有轻刑之名,受刑时,犯人反而被打死。在当时,犯人思念肉刑。景帝元年,景帝下诏:‘加重笞打的数量,与重罪无异,幸而不死,也难以恢复创伤。’又制定刑律,减少笞打的数量。从此以后,受到笞打的犯人,才得以存活。由此来看,文帝实施了重刑,并非轻刑;以严刑治国,可以获得天下太平,以宽刑治国,则难以获得太平。一定要宽厚待民,还应从根本上采取措施。君王师从五帝,效法三王,荡涤亡秦留下的弊端,尊奉先圣倡导的遗风,抛弃苟安的政策,践行往古圣人的做法,恢复五等爵位,建立井田制度。除此外,君王还要选拔稷、契、伊尹、吕尚这样的辅政大臣,制作雅乐,迎接凤凰来仪,敲击石磬,观看百兽率舞。做不到这些,就只能被繁苛的虐政所累。
太尉袁汤、大将军梁冀征召崔寔,崔寔没有应召。大司农羊傅、少府何豹上书,向桓帝推荐崔寔,说崔寔才学俊美,应该留在朝廷辅佐天子。桓帝征召崔寔,拜为议郎。后来,崔寔在梁冀大将军幕府担任司马,又与边韶、延笃等在东观校验书籍。
再后来,崔寔担任五原郡太守。五原郡适宜种植麻类,而当地的习俗,民众不愿意从事纺绩,民众冬天没有寒衣,只能用细草编织卧具,借以取暖,有官吏来,民众出来见面,身披细草编织的衣服。崔寔上任,变卖官府仓库的物资,作为启动资金,指导民众纺纱、织布、编织麻绳,从此以后,民众的穿衣问题得到解决,免受严寒之苦。当时,胡虏侵入云中郡、朔方郡,杀害抢掠当地吏民,百姓一年到头疲于奔命。崔寔整顿边郡武备,激励士卒严阵以待。有来犯之敌,就点燃烽火。从此以后,胡虏不敢侵犯,边患得以纾解。
后来,崔寔生病,被朝廷召回,拜为议郎,崔寔与京师的儒生、博士确定《五经》。恰逢梁冀被杀,因为崔寔在梁冀幕府担任过职务,被免职。此后数年,受到禁锢。
当时,鲜卑多次侵犯边郡,桓帝诏令三公,举荐有武略的士人。司空(御史大夫)黄琼举荐崔寔,桓帝拜崔寔为辽东郡太守。上任途中,崔寔的母亲刘氏病逝,崔寔上疏,请求回家安葬母亲,并为母亲守孝。崔寔的母亲有淑德,博览群书,最初,崔寔在五原郡任职,母亲常教导崔寔对百姓要宽厚,要施以仁政。在任上,崔寔卓有政绩,都是由于有母亲的教导。服丧期满,桓帝征召崔寔,拜为尚书。崔寔看到朝政混乱,称身体有病,不肯视事。数月后,被免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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