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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列传 白话文翻译 第3节

五事:臣听说,在古代,诸侯向朝廷举荐士人。在武帝朝,郡府举荐孝廉,选拔贤良、文学。在当时,名臣辈出,文武事业振兴。汉朝得人,有很多途径。书画辞赋,只是小技艺,对匡理国政,并无大用。陛下即位之初,涉猎的是经术,听政余暇,阅读几篇文章,聊以解闷,舒展心情,或博弈取乐,但这些不是推行教化,选拔士人的途径。一些士人,迎合皇上喜好,竞相取容,谋取私利,犹如鼎沸。技艺高者会用一些经术,借以讽喻;技艺差者则用民间对偶、俗语,类似于俳优;还有些剽窃他人的文章,冒充知名士人。臣受诏在盛化门录取士人,没有被录取者,也会随着被录取者受到陛下接见,甚至拜授官职。陛下已经施以厚恩,难以更改,这些人只会安享荣禄,从大义看已经属于优待,不要再让他们担任州郡官员治理百姓。在往昔,孝宣帝在石渠阁大会群儒,章帝在白虎殿聚集儒学大师,讨论经学,解释经义,这些事情有关国运,陛下应该效仿。至于小能小善,虽有可观之处,孔子认为“致远会有偏差”,君子应该以大事为重。

六事:墨绶官吏治理百姓,朝廷应该把施惠于民,作为考核的依据,以年深日久为劳绩。褒奖与处罚,有条令规定,明确赏罚制度。如今,朝廷不再对在职官员考核,及至征召下级官吏,直接拜为议郎、郎中。朝廷还是要量才录用,不要让官员出现冗余。发现官员有罪,要及时处罚,直至极刑。有罪的官员,本来担心考核,如今不经考核,反而得到升迁!这种事情成为常态,对官员的考核、赏罚,还有什么标准?先帝制定的法规,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应该阻止情况蔓延,还是要考察政绩。

七事:臣看到,挂名宣陵孝子者,被任命为太子舍人。臣听说,文帝留下遗诏,穿丧服者,只允许穿三十六日。作为继承大统的嗣君,与先帝有父子之情,公卿列臣蒙受皇上厚恩,也要抑制感情,不能逾越礼制。如今,一些诈伪小人,并非骨肉,也未受到先帝私宠,没有俸禄、官位,他们的恻隐之心,从何而来?他们聚集在先帝的陵寝墓园,伪托孝心,其用心不可告人,还有奸轨之人混杂其中。桓思皇后驾崩,东郡有拐带他人妻子者,也在服孝人群里,本县官吏追捕,才伏罪受刑。各种污秽人物,混迹其中,难以胜言。还有,前边的人祭拜,后边的人被遗漏,有些人一年在陵寝地住几天,归家不再服丧,有些人请人代替,也获得朝廷恩赏。为此而争讼者,相互告状,充塞道路。太子的官属,应该选择德高望重的士人,岂能在陵寝地选择这样的无赖?这些人担任官员,甚为不祥。应将他们遣送回家,以表明朝廷不受诈伪欺骗。

奏书递上,灵帝亲自到北郊祭祀,恭迎天地灵气,又前往辟雍,举行典礼。灵帝下诏,凡此前宣陵孝子担任太子舍人者,一律改为丞、尉。灵帝光和元年,灵帝在鸿都门开设学校,在学校挂出孔子及七十二弟子的画像。来到学校学习的学生,必须是州郡或三公府举荐的士人,经过学校培养,再从中选拔优秀学生,出任州部刺史、郡太守,或在宫中担任尚书、侍中,其中最优秀者,可以封侯、赐爵,然而,士大夫仍然认为与这些人为伍深感耻辱。

当时,各种妖祥、灾异频繁出现,世人为此而惊恐不安。当年七月,灵帝下诏,召蔡邕、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华、太史令单扬到金商门,由宦官引入崇德殿,让中常侍曹节、王甫询问灾异原因,以及如何消除灾异。蔡邕尽心回答策问,详情记载在《五行志》《天文志》。灵帝下诏:“这一向,灾异频发,不知道问题在哪里,朕为此而焦心思虑,深感恐惧。每次咨询三公九卿,希望得到忠言佳谋,臣等心存疑虑,不肯尽心谏言。蔡邕经学渊博,特召蔡邕私下询问,蔡邕要向朝廷谏言得失,指出朝政要注意的地方,不要有所顾忌。按照经术,用锦囊密封上奏。”蔡邕答问:“臣以为,陛下圣德聪明,看到灾异频繁出现,深感忧虑。卑臣学业未精,特蒙陛下垂问,此非臣蝼蚁之躯所能胜任。臣只能以忠诚,效命肝胆,谏言春秋,岂敢以疑虑,回避灾异起因,使得陛下不能听闻告诫之言!臣以为,各种灾异,皆为亡国之象。上天对于大汉,殷勤备至,因此才会用妖祥,反复向陛下示警,也可以说是在谴责,欲令人君省悟,迷途知返,转危为安。而今,灾异频发,不在其他,宫垣墙外,宫中内署,要特别警惕,这些地方距离朝廷最近。霓虹坠落,母鸡啼鸣,皆为妇人干政之象。此前,乳母赵娆贵宠无比,生前家中富埒皇室,死后坟墓堪比皇陵,两个儿子受封为列侯,兄弟担任郡府要职。还有,永乐门掾史霍玉,依仗皇家权势为非作歹。路人议论纷纷,都说又有一个程大人。从民怨沸腾来看,必将成为朝廷大患,应该及早提防,予以制止;深思赵氏、霍氏之教训,引为借鉴。如今,圣意孜孜不倦,勤思朝政,辨明邪正。臣听说,太尉张颢,由霍玉引荐;光禄勋姓璋,是贪官污吏。还有,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均受到陛下宠幸,享尽荣华。陛下应该深思,小人在位,会有哪些祸端,考虑如何将其斥退。只有这样,陛下才有招贤纳士之福。臣注意到,廷尉郭禧,为人忠厚老成;光禄大夫桥玄,为人聪明正直;原太尉刘宠,忠诚为国,坚守节操。他们是陛下的辅弼,陛下应该向他们咨询。作为宰相,朝廷首辅大臣,犹如国君之肢体,应该委以重任。陛下有独到见解,明辨是非,不应听信小吏诽谤,对丞相罗织罪名。还有,尚方署负责工程、技艺、制作,像《鸿都》辞赋,可暂且放下,以表明陛下有忧患之心。《诗经》讲:‘畏天之怒,不敢嬉戏。’上天告诫,不能不认真对待。宰相府任用的孝廉,应该是士人中的高士。近来,因为征召不够慎重,陛下痛斥三公,有些士人仅以文章受到重用,还有请托之事,这些均违背明王圣典,众人心中有看法。但是,无人敢站出来讲话。臣奏请陛下,忍痛割爱,将精力放在朝政上,以报答上天期望。圣朝厉行俭朴,陛下身边的侍臣应该适当减少。通过减少近侍,堵塞外界的猜疑,避免上天的惩罚。天道损有余,以补不足,鬼神将会赐福。臣愚赣,蒙受皇恩,忘却身份,冒昧谈论忌讳之事,手书答问。君臣之间,凡事不密,一旦陛下泄露臣的谏言,臣担心会有性命之忧。愿陛下为臣保密,不要让尽忠之臣,受到奸邪、佞臣的伤害。”奏章递上,灵帝看了奏章,叹息不已,起身上厕所,曹节偷看了奏章,把内容告诉其他宦官,奏章泄露。那些被蔡邕弹劾,应该遭罢黜的官员,皆侧目而视,意欲报复。

最初,蔡邕与司徒(丞相)刘郃关系不睦,蔡邕的叔父卫尉蔡质,与将作大匠阳球有矛盾。阳球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程璜遂指使人写匿名信,诬告蔡邕、蔡质,说蔡邕、蔡质以私事向刘郃请托,刘郃没有答应,蔡邕怀恨在心,欲中伤刘郃。灵帝下诏,让尚书处理,尚书召蔡邕诘问。蔡邕上书辩白:“臣被诏问如下事项:大鸿胪刘郃,此前担任济阴郡太守,臣的属吏张宛,因为休百日长假,臣为张宛请求留任。刘郃担任司隶校尉时,臣又向其请托河内郡官吏李奇,担任州部书佐。还有,臣曾经为原河南郡大尹羊陟、侍御史胡母班讲情。刘郃不肯接受请托,致使臣对刘郃怨恨。臣对诏问之事,深感羞愧、惶恐,肝脑涂地,不知命归何处。臣思忖,为张宛之事请托李奇属实,但臣从未袒护羊陟、胡母班。关于小吏休假,不足以与刘郃结怨。臣与羊陟是儿女亲家,岂敢冒犯朝廷禁令,暗中帮助私党?如果臣的叔父与臣欲中伤某人,陷人于罪,应该向宰相府告发,将具体诉状,详细陈述。而今,无中生有,诽谤臣的谤书,竟然四处传扬,臣奏请与刘郃对证。臣以学问蒙受陛下厚恩,予以褒奖,在宫中任职机要,在陛下御前行走,姓名相貌,早已在陛下心中留下印象。今年七月,陛下召臣至金商门,向臣询问灾异之事,臣奉诏答问,尽量回答陛下。臣虽然愚蠢,但懂得尽忠守节,舍生忘死,不会顾及会受到迫害,因此放胆讥刺朝中公卿。答问中涉及大臣,其实还是为了回答圣上垂问,臣的谏言,是为陛下献出安定社稷之计,如何消除灾异。臣忠言直谏,应该予以掩蔽,如今诽谤猝然而至,致使陛下对臣有所怀疑。臣忠心报国,如今竟无存身之地?陛下每次颁发诏书,百官都会密封上奏言事,陈述己见,为朝政竭尽思虑,消除灾祥。谏言者未得到奖赏,谏言不被采纳,还要蒙受诬陷之祸。朝中百官,只能闭口结舌,以臣为戒,谁还敢为陛下竭尽忠孝?臣的叔父蔡质,被朝廷提拔,位至上卿。臣受到皇上优渥,多次召见,征询意见。言事者,欲诬陷臣及叔父,置臣于死地,并非为了国家利益。臣已四十六岁,孤身一人,如果能托名忠臣,死有余荣,臣担心,陛下从此再难以听到至诚之言。臣愚不可及,自当遭受横祸。但是,臣此前的答问,与蔡质并无关系,蔡质毫不知情,蔡质年迈体衰,已是白发老翁,遭此变故,与臣一起遭受摧残,陷于此案,诚冤诚痛。臣一旦被捕入狱,一定会遭受毒打,被迫交代罪行,供辞泣哀,何以复闻?死期临近,臣冒死自诉冤情。臣愿意承担责任,领受刑戮,恳请陛下饶恕蔡质,不受牵连。臣身死之日,也是臣重生之时。愿陛下加餐,为百姓,多爱惜身体。”蔡邕、蔡质同时被捕,关进洛阳诏狱,罪状是以个人私怨诬陷大臣,公报私仇,犯下不敬罪,判处杀头示众。判决结果奏报灵帝,中常侍吕强哀怜蔡邕无罪蒙冤,奏请灵帝宽宥。灵帝也很欣赏蔡邕的才华,下诏减死罪一等,判为髡钳,与家属一起流放至朔方郡,不能享有大赦令。阳球派刺客,在途中追杀蔡邕,刺客为蔡邕的忠义所感动,不肯下手。阳球又贿赂地方官员,让他们在方便时加害蔡邕,受到贿赂的官员,反而提醒蔡邕多加防范,蔡邕这才得以躲过灾祸,此后,居住在五原郡安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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