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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焉袁术吕布列传 原文 第2节

鲁卒,谥曰原侯。子富嗣。

论曰:刘焉睹时方艰,先求后亡之所,《左传》曰,郑公孙黑肱有疾,归邑于公,曰:“吾闻之,生于乱代,贵而能贫,人无求焉,可以后亡。”庶乎见几而作。《易》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又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夫地广则骄尊之心生,财衍则僭奢之情用,衍,饶也。固亦恒人必至之期也。璋能闭隘养力,守案先图,尚可与岁时推移,而遽输利器,静受流斥,《老子》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所谓羊质虎皮,见豺则恐,吁哉!杨子《法言》曰:“羊质虎皮,见草而悦,见豺而战。”

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司空逢之子也。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

时董卓将欲废立,以术为后将军。术畏卓之祸,出奔南阳。会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英雄记》曰:“咨字子议,颍川人。”《吴历》曰:“孙坚至南阳,咨不给军粮,又不肯见。坚欲进兵,恐为后害,乃诈得急疾,举军震惶,迎呼巫医,祷祀山川,遣所亲人说咨,言病困欲以兵付咨。咨闻之,心利其兵,即将步骑五六百人入营看坚。坚与相见,无何,卒然而起,案剑骂咨,遂执斩之。”引兵从术。刘表上术为南阳太守,术又表坚领豫州刺史,使率荆、豫之卒,击破董卓于阳人。

术从兄绍因坚讨卓未反,远,遣其将会稽周昕夺坚豫州。术怒,击昕走之。绍议欲立刘虞为帝,术好放纵,惮立长君,托以公义不肯同,积此衅隙遂成。乃各外交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又与公孙瓒书,云绍非袁氏子,绍闻大怒。初平三年,术遣孙坚击刘表于襄阳,坚战死。公孙瓒使刘备与术合谋共逼绍,绍与曹操会击,皆破之。四年,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匈奴于扶罗等佐术,与曹操战于匡亭,大败。术退保雍丘,又将其余众奔九江,杀杨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乃授以左将军,假节,封阳翟侯。

初,术在南阳,户口尚数十百万,而不修法度,以钞掠为资,奢恣无猒,百姓患之。又少见谶书,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当涂高者,魏也。然术自以“术”及“路”皆是“涂”,故云应之。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德运之次,陈大夫辕涛涂,袁氏其后也。五行火生土,故云以黄代赤。遂有僭逆之谋。又闻孙坚得传国玺,韦昭《吴书》曰:“汉室大乱,天子北诣河上,六玺不自随,掌玺者以投井中。孙坚北讨董卓,顿军城南,甄官署有井,每旦有五色气从井中出,使人浚井,得汉传国玉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遂拘坚妻夺之。兴平二年冬,天子播越,败于曹阳。术大会群下,因谓曰:“今海内鼎沸,刘氏微弱。吾家四世公辅,袁安为司空,子敞及京,京子汤,汤子逢并为司空。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何如?”众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参分天下,犹服事殷。《国语》曰:“后稷勤周,十五代而王。”《毛诗国风序》曰:“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论语》孔子曰:“三分天下有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奕犹重也。《诗》云:“不显奕代。”又曰:“克昌厥后。”孰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至殷纣之敝也。”术嘿然,使召张范。范辞疾,遣弟承往应之。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王肃注《家语》曰:“言若丘陵之渐逶迟。”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众,欲徼福于齐桓,拟迹于高祖,可乎?”承对曰:“在德不在众。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云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僭无度,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魏志》曰,范字公仪。承字公先,河内人,司徒歆之孙也。术不说。

自孙坚死,子策复领其部曲,术遣击杨州刺史刘繇,破之,策因据江东。策闻术将欲僭号,与书谏曰:“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左传》曰,王子朝云“兹不谷震荡播越”。播,迁也。越,逸也。言失其所居。宫庙焚毁,是以豪桀发愤,沛然俱起。沛然,自恣纵貌也。沛音片害反。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谓袁绍为冀州牧,与黑山贼相连。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僭乱于南荆,公孙叛逆于朔北,正礼阻兵,刘繇也。玄德争盟,刘备也。是以未获从命,櫜弓戢戈。当谓使君与国同规,而舍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完然,自得貌。惧非海内企望之意也。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尚书汤誓》曰:“有夏多罪,天命殛之。”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史记》曰:“武王遍告诸侯曰:‘殷有重罚,不可不伐。’”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子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夙,早也。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若辅而兴之,则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安生京,京生汤,汤生逢,逢生术,凡五代。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王室。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孰虑!忠言逆耳,驳议致憎,驳,杂也,议不同也。《前书》张良曰:“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术不纳,策遂绝之。

建安二年,因河内张炯符命,遂果僭号,自称“仲家”。“仲”或作“冲”。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乃遣使以窃号告吕布,并为子娉布女。布执术使送许。时献帝在许。术大怒,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大败而还。术又率兵击陈国,诱杀其王宠及相骆俊,曹操乃自征之。术闻大骇,即走度淮,留张勋、桥蕤于蕲阳,《水经》曰:“蕲水出江夏蕲春县北山。”郦元注云:“即蕲山也。西南流经蕲山,又南对蕲阳,注于大江,亦谓之蕲阳口。”以拒操。操击破斩蕤,而勋退走。术兵弱,大将死,众情离叛。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江、淮闲相食殆尽。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给饥民。术闻怒,陈兵将斩之。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邪?”

术虽矜名尚奇,而天性骄肆,尊己陵物。及窃伪号,淫侈滋甚,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厌粱肉,《九州春秋》曰:“司隶冯方女,国色也,避乱杨州。袁术登城,见而悦之,遂纳焉,甚爱幸。诸妇害其宠,绐之曰:‘将军贵人有志节,当时时涕泣忧愁,必长见敬重。’冯氏以为然,后见术辄垂涕,术果以有心志,益哀之。诸妇因是共绞杀之,悬之厕梁,术诚以为不得志而死也,厚加殡敛焉。”自下饥困,莫之简恤。于是资实空尽,不能自立。四年夏,乃烧宫室,奔其部曲陈简、雷薄於潜山。灊县之山也。灊,今寿州霍山县也。灊音潜。复为简等所拒,遂大困穷,士卒散走。忧懑不知所为,遂归帝号于绍,曰:“禄去汉室久矣,天下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割疆宇。此与周末七国无异,唯强者兼之耳。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青、冀、幽、并。人户百万,以强则莫与争大,以位则无所比高。曹操虽欲扶衰奖微,安能续绝运,起已灭乎!谨归大命,君其兴之。”绍阴然其计。

术因欲北至青州从袁谭,曹操使刘备徼之,不得过,复走还寿春。六月,至江亭。坐箦床而叹曰:箦,笫也,谓无茵席也。“袁术乃至是乎!”因愤慨结病,欧血死。妻子依故吏庐江太守刘勋。《魏志》曰“勋字子台,琅邪人,与太祖有旧,为孙策破后,自归太祖,封列侯。勋自恃与太祖有宿,日骄慢,数犯法,又诽谤,遂免其官”也。孙策破勋,复见收视,术女入孙权宫,子曜仕吴为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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