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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真人邵元节 第2节

当时谢迁已经七十九岁了,上任几个月后,就向世宗请求辞官回乡。世宗为了留下他,不仅对他以礼相待,除夕夜还赐诗嘉奖他,而且每遇到天太冷的时候,就免了他的朝见。就这样勉勉强强地过了一年,谢迁又再三请求回乡,世宗方才恩准。三年后谢迁病逝,世宗赐谥号文正。

只有杨一清在内阁的时间稍稍久一点,但他很快也和张璁、桂萼有了矛盾,给事中孙应奎上奏请世宗鉴别杨一清、张璁,桂萼三人的资质,决定谁去谁留。王准、陆粲和孙应奎同时为官,也弹劾张璁、桂萼随意任用私人,威权越来越大,党羽也越来越多,若不能及时制止的话,将来恐怕会危害社稷,到时候就很难控制了。世宗于是就免去了张璁、桂萼的官职。

詹事霍韬见两人去职,气愤地摇着手说:“他们俩都去了,下一个一定是我,我难道要坐视不理吗?”随即便替张璁、桂萼哭冤,并痛斥杨一清,说他唆使王准、陆粲诬陷张璁和桂萼,并说:“臣与张璁、桂萼都是因为大议礼一事被起用,张璁、桂萼已经离开了,臣也不能独留。”

看到这封奏折,世宗想起了张璁的前功,于是又将他召还,并下旨贬王准为典史,陆粲为驿丞。一说到大议礼,世宗就不能不袒护张璁和桂萼等人,所以说霍韬是在间接地要挟世宗。

霍韬再次弹劾杨一清的时候,世宗让群臣审议杨一清的功过,张璁却假装生病告假。杨一清见此情景,哪还有脸留在内阁?当即请求辞官,在获得世宗的恩准,杨一清二话不说第二天就出了城。

这时,太监张永病死,张永的弟弟张容求杨一清为张永代写墓志铭。杨一清和张永是旧交,盛情难却之下就答应了,事后张容自然要馈赠杨一清一些礼物。偏偏这事被张璁知道了,他暗中嘱咐言官上奏弹劾,竟说杨一清贪赃枉法。杨一清回到家后得知此事,不禁忿恨地说:“我已经这么老了还要被这些孺子出卖,真是气死人!”

没几个月,杨一清背上生了一个大毒疮,最后因流血过多而亡。几年后,朝廷追赠杨一清谥号为文襄,却怎么也找不到杨一清的遗体。

而张璁被召还后,桂萼自然也被重新起用,两人仍旧入内阁办事。

世宗这时有意变法,打算分祭天、地、日、月,建立四郊,将此事和张璁商议,张璁一时不敢决定。这时给事中夏言援引周礼,请求分祭,很合世宗的心意,张璁于是顺水推舟,大赞分祭。有几个主张合祭反对分祭的都遭到了张璁的驳斥,其中尤数霍韬的反对最激烈,最后以逮捕霍韬下狱而告终。其余几人见霍韬被下狱,也不敢再反对。世宗随即下令在南北郊建起圆丘和方丘,分夏至和冬至日祭祀;东西郊建起日坛和月坛,分春分和秋分日祭祀。祭祀礼定下来后,世宗还更改了孔庙的祭祀礼,定孔子的谥号为至圣先师,不再称为王。祭祀的地方也称为庙不再称作殿,而且孔子像也不再用塑像。叔梁纥是孔子的父亲,颜路、曾皙、孔鲤是颜回、曾子和孔汲的父亲,世宗下令在大成殿后增设一间庙堂,祭祀叔梁纥、颜路、曾皙和孔鲤。接着又改明太宗的庙号为成祖,尊献皇帝的庙号为睿宗,升安陆州为承天府。

不过这些制度上的改变都是粉饰太平,和治理国家毫无关系。

桂萼再次入内阁后,在位的几年里毫无建树,后来告老还乡,没多久就病死了。只有张璁依然备受恩宠。

张璁因为犯了皇帝的名讳,请求世宗为自己改名,世宗便手书了“孚敬”二字作为张璁的新名字。其实世宗叫朱厚熜,张璁的璁和厚熜的熜偏旁不一样,张璁请求世宗为自己改名,根本就是为了阿谀奉承。朝廷众臣知道张璁得宠,只好相继附和,不敢再多话。

不过在世宗面前能说上话的就只有夏言了。世宗也很信任夏言,张璁和他一比反而失色了,因此张璁屡次陷害夏言,谁知世宗反而袒护夏言,斥责张璁,张璁没办法,只好辞官离开。世宗命侍郎翟銮和尚书李时先后入内阁,提拔夏言为礼部尚书。翟銮和李时两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和夏言商议。夏言虽然没有参与内阁事务,但权力远超内阁大臣。

世宗在位十年一直没有皇嗣,于是准备在宫中再次设置祭台,并命夏言担任祭坛监礼使,侍郎湛若水、顾鼎臣为导引官,文武大臣每天排班进香。世宗也在祭坛前虔诚地行礼。主坛的大师就是邵元节。

邵元节是贵溪人,据说自幼得到仙人范文泰的真传,能呼风唤雨,驱鬼通神,世宗听说他的大名后就将他召来京城,向他询问仙术,邵元节只说了一个“静”字,静字之外就是“无为”。世宗对他大加赞赏,还封他为真人。

不久世宗命邵元节降雪,天上果然没多久就彤云密布,瑞雪纷飞。世宗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即加邵元节的封号为致一真人,让他负责主祭祀,赐给玉、金、银象印各一枚,并封邵元节的师父范元泰为真人,并耗资数万在都城建真人府,于两年后方才建成。

除此之外,世宗又赠送良田三十顷供真人府使用,还派去四十个杂役供真人使唤,真的是礼遇有加,尊荣备至。

到了祭祀那天,邵元节亲自登坛主事,早上诵心经,晚上念咒语,就这样差不多搞了一两年。偏偏后宫佳丽三千,两年中没有一个诞下皇子。编修杨名因而上奏弹劾邵元节,说他的话都是无稽之谈,在宫中设祭坛更是有失政体。世宗大怒,当即将他逮捕下狱,贬去戍边。邵元节以祈祷无效,请求暂时回山,还说皇上心诚,不出一两年肯定会有皇嗣。世宗大喜,派人去贵溪山督造仙源宫,作为邵元节的休养之地。

行宫落成后,邵元节入宫辞行,世宗设宴为他践行,凄然地问他说:“真人此去,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邵元节用指推算了一下,欣然回答说:“陛下多福多寿,命中注定多皇子,臣来觐见皇上的机会怕不止一两次。”

世宗说:“朕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一个皇子都没有,他日如果真的得神仙庇佑,生下一两个皇子朕就知足了,哪还敢多求呢?”

邵元节说:“陛下请放心,到时候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说完,邵元节一甩袖子,飘然而去。

说来也奇怪,邵元节出京几十天后,后宫的阎贵妃居然有了身孕。很快就到了阎贵妃的临产期,世宗因为贵妃生产的时候还需要祈祷,就派锦衣千户孙经去请邵元节。邵元节奉命入京,世宗在便殿召见了他,不仅对他慰问有加,还赐他一件彩蟒衣,一枚教辅国王大印。第二天,邵元节再次登坛祭祀,世宗显得格外虔诚,沐浴斋戒过后才去坛前祷告。

那天香雾缭绕,云雾氤氲,大家都说有祥云环绕,是大大的瑞兆,世宗也满怀希望。过了三天,阎贵妃果然诞下个皇子。群臣纷纷上朝庆贺,世宗说:“这些都是致一真人的功劳啊!”随即加封邵元节为礼部尚书,赐给一品俸禄,赏白金、文绮、宝冠、法服和貂裘,并给邵元节的徒弟邵启为等人也升了官。真是:

得嗣宁从祈祷来,

胡为迷信竟难回。

卢生以后文成继,

秦汉遗闻剧可哀。

先弃大宁,后弃交趾,再弃哈密,这些都是明朝衰微的征兆。陈九畴有抵御番邦的大将之才,却被张璁陷害,以王琼代之。而王琼竟然答应了满速儿以哈密城换牙木兰的条件,我退一步,敌人就进一步,玉门关以外从此就都是外敌了。再想想明朝初年的威震四方,怎么能不发出感慨?世宗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只沉迷于那些粉饰太平的举措,设祭坛祭祀,礼遇方士,祈祷下雪结果真的下了雪,祈祷有皇嗣结果真的诞下了皇子,世宗深信修道带来的奇迹,但他怎么不想想这些可能都是侥幸?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我说邵元节等人就是那类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