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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严家的末日 第2节

徐阶听了随声附和了两句,心里不禁对此哑然失笑。

严嵩奉命回乡的途中,继续贿赂内侍,让他们诬陷蓝道行,蓝道行因为长期被困,终于死在了狱中。

t严嵩到南昌的时候,正好马上就是万寿节了,他便和地方官商议,请道士蓝田玉等人在南昌城内的铁柱观中为世宗设祭坛祈福。蓝田玉说自己能用符纸招来白鹤,严嵩立即让他表演,蓝田玉于是登坛念咒,捏着一张符纸放在炉中烧了起来。只见纸灰直冲云天,不到一会儿,居然真的有白鹤飞来,绕着祭坛盘旋了三圈以后才飞走。

严嵩大喜过望,立刻结交了蓝田玉,让他教授自己传召白鹤的秘法。接着严嵩写了一篇祈鹤文托巡抚代呈给世宗。

当时陶仲文已经去世,世宗命御史姜儆、王大任等人去天下寻访方士和各类秘法、符箓等东西。姜儆、王大任两人来到江西,严嵩便将蓝田玉传授给自己的符箓托他们进献。世宗看到严嵩的进献后好言褒奖了他,并赐了他一些东西。

严嵩随即上表谢恩,并乘机说:“老臣今年八十四岁了,虽然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却还在千里以外的地方戍边,臣一旦去世,身边连个交代后事的人都没有。希望陛下能够让臣的儿子和孙子回来给臣养老送终,臣感激不尽。”

谁知世宗竟然拒绝了严嵩:“你有严鸿侍养已经是格外加恩了,还不满足?”

严嵩看到圣旨非常沮丧。

没想到这时,严世蕃父子居然从门外进来了,严嵩不觉又惊又喜,便问他们说:“你们为什么回来啦?”

严世蕃说,“儿子不愿去雷州卫,所以偷偷逃回来的。”

严嵩说:“回来是好,但要是朝廷知道了,岂不是罪上加罪?”

严世蕃说:“不碍事的。皇上深居西宫,怎么可能知道?倒是徐老头!哼!恐怕徐老头的脑袋也快不保了!”严嵩连忙问他为什么?

严世蕃恨恨地说:“罗龙文也没去戍边,现在逃到了徽州歙县,准备召集刺客去取徐老头和邹应龙的首级呢!”

严嵩不禁气得跺起了脚:“这你就错了!皇上肯放我们回乡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贪污贿赂那么多钱,按罪是要处斩的你知道吗?但皇上只让你去戍边,我们父子还是平安的。只要你现在吃点苦头,他日皇上心一软,你还是有机会再享荣华富贵的。你现在这样,跟谋逆有什么不同?况且徐价现在正得宠,一旦知道你有阴谋,不但你我性命难保,恐怕严氏一族也都要被灭门了!”

严世蕃听了不以为然,正要强辩,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严嵩大惊失色,正准备命人出去看看时,门奴已经进来报告了,说是伊王府内派来了三十名校尉,二十多名乐工来索要几万两银子的欠款,而且要求现在就付清。

严嵩叹了口气:“有这样的事?他未免欺人太甚了。”当下责备门奴说:“你们是怎么看门的,竟然随便让人来骚扰?”

门奴回答说:“他们已经来了好几次了,凶神恶煞的根本不讲道理。”严嵩听了这话,气得脸都青了,捻着胡须绷着脸不作声。

伊王是谁呢?他是太祖第二十五个儿子厉王的第六世孙,名叫朱典楧,不仅贪婪暴戾,还尤其好色,几乎无恶不作。曾强抢民宅建造自己的府邸,亭台楼阁的设计不亚于皇宫。后来他又招选民间女子七百多人,选了九十名留在王宫里侍奉自己,其余落选的女子就让人拿金子来赎。府上的乐工等人为了从中谋利,不但随意开出天价,还逼迫那些姿色不错的女子侍候自己,所以就算后来她们被人赎回去了,很多女子也都已经被摧残过了。巡抚都御史张永明等人因此上奏弹劾,世宗下令让伊王毁掉宫室,归还民女。谁知伊王抗旨不遵,张永明等人只好再次上奏,法司于是决定加罪,按照徽王朱载埨的旧例,将伊王贬为庶人,囚禁在高墙内。伊王这才害怕起来,当即便派人送去万金求严嵩帮忙周转。

严嵩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谁知道现在自己失了势,伊王听说这消息后就让人来索还那几万金,还不加利息。

他还真厚道。

伊王几次上门都被严府的下人拦住了,所以这次特地叫上很多人一起壮胆。严嵩不想归还伊王的贿赂,但又不能不还,所以正在沉吟。现在外面吵得越来越厉害,严嵩不得已,只好取出几万金交给来使,门外的乐工们这才高兴地回去复命。

这些人身负巨款来到湖口,忽然遇上了打劫的绿林好汉。他们明目张胆地抢劫,目标就是那几万金,乐工等人手无寸铁,当然是逃命要紧,谁还顾得上那几万金?那些校尉还算有点力气,当场也拔刀相向,和强盗们交战起来,但是寡不敌众,很快那三十名校尉就被杀得只剩下几人了。

见形势不对,剩下的校尉也只好落荒而逃。强盗们拾起金银,顺路就送去了严府。原来,这些强盗都是严世蕃让家奴假扮的,还收买了一些亡命之徒扮成强盗,这才将几万金抢了回来,严氏父子都喜出望外。

而朱典楧已经被贬为庶人,还能去哪申冤?这桩抢劫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严世蕃见无人敢检举揭发,胆子越来越大,行为也越来越出格。他居然光明正大地召集了几千工匠大肆装修严府的府邸,府里的奴才仗着严嵩的势力也到处欺凌百姓和官员。

正好袁州推官郭谏臣奉命出差,经过严嵩的故乡时,只见大门金碧辉煌,门内有几百个忙碌非常的工匠正在搬运着石料和木料,旁边还有三五个穿着狐裘的监工在场地里颐指气使,俨然一副得势小人的派头。

郭谏臣于是问随从说:“这是严相的府第吗?”

随从回答说:“是。”

郭谏臣想进去看看,谁知刚走了几步,场地上就有人大声喝住了他:“监工重地,闲人不得擅自进入!快给我退出去!”

郭谏臣的随从抢先一步对他们说:“我家主人是本州推官……”

话没说完,那人睁大眼睛说:“什么推官不推官,全部推出去就对了。”

郭谏臣听了,不禁开口问他:“敢问高姓大名?”

那人说:“谁不认识严相府中的严六?”

郭谏臣冷笑了一声:“失敬失敬!”

严六接着开口谩骂,随从正要跟他理论,郭谏臣喝止了他,两人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这时厂里也有懂事的人对严六说:“地方有司来访应该尊敬一点,不要这么怠慢。”

严六说:“京城里的大官出入我家主人门下,我都要呵斥他几声。谁敢给我脸色看?小小一个推官怕他做什么?”

郭谏臣正走着,身后的工匠却一齐发出了嘲笑,随手拾起瓦砾就朝郭谏臣掷去,作为送行的礼物。真是:

意气凌人太不该,

况遭州吏一麾来。

豪门转瞬成墟落,

才识豪奴是祸媒。

虽然徐阶也曾使诈,但后人批评严嵩却赞誉徐阶,因为徐阶的狡诈是为了对付严嵩。明朝如果没有徐阶,谁能将严嵩贬斥?严嵩被贬不过是他咎由自取,徐阶并没有错。严嵩以青词得到世宗的宠信,突然显贵,专政二十多年,不但对国家没有贡献,还专门祸害百姓。而其子严世蕃更是无恶不作,这样下去明朝怎么可能不亡?而且他还畏罪潜逃、收买刺客、随意抢劫,严嵩不敢做的严世蕃都做齐了。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放肆,怎么会不遭报应呢?不然天下还有是非之分吗?至于那些奴才恃势行凶,最终为严府招来大祸,也是严嵩父子自己酿成的苦果,正所谓,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