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被冷落的太子 第2节
太监陈矩刚刚接管东厂事务,屡次提审皦生光都不得要领,只好和同僚商议,担心再抓不到犯人不仅会被神宗责罚,还可能酿成党祸,不如借皦生光了结此案。陈矩于是屡次提审皦生光,还用酷刑折磨得皦生光体无完肤,导致他昏过去好几次。
皦生光知道提审官的想法,凄然地叹道:“朝廷拿到我的供词就会结案,否则还不知道要折磨我多久,我皦生光一死又有什么可惜,罢了罢了!我承认就是了,要斩要杀,悉听尊便!”皦生光倒也直爽。陈矩随后将皦生光移交刑部,按罪处斩。
神宗以皦生光扰乱社稷为由,下旨将其凌迟处死,妻子发配戍边。沈鲤、郭正域等人全部得以释放。
其实,这本妖书是出自武英殿中书舍人赵士桢之手,皦生光替赵士桢背了黑锅,赵士桢得以逍遥法外,一直到他死前才喃喃自语地将事实和盘说出来,接着赵士桢全身的肌肉就像被凌迟一般碎了满地,自己也随之身亡。可能是皦生光的冤魂来找赵士桢报仇也不一定。
却说长子朱常洛被册立为太子后,生母王氏却始终没有被加封。恭妃一个人住在偏僻的别宫,一直到死都没有再见过神宗一面。因此免不了整天感叹寂寞,流着泪哭泣,恭妃的双目也因此渐渐失明看不见东西了。
万历三十四年,太子的选侍王氏生下儿子朱由校,这孩子是神宗的长孙。王选侍生了儿子,神宗自然高兴,立即奉上慈圣太后的徽号,并加封王恭妃为贵妃。名义上虽然得以加封,但情分没有丝毫增加,王贵妃和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经常相见。
妇女本就多愁善感,沉闷单调的后宫生活一个人怎么挨得过去?王贵妃整日哀愁感叹,久而久之抑郁成疾,卧床不起。儿子是太子,母亲的境遇居然这么可怜,真是个薄命人。
太子听说母亲的病情加剧,请求前去探望,没想到的是,王贵妃的宫门都被上了锁,皇太子急忙找来钥匙开门进去。太子一推开门,只见母妃卧在病榻上,面容憔悴,连话都说不完整。看到这样的情形,太子心如刀割,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王贵妃听到哭声后,便用手撩住太子衣服,呜咽着问他:“你是我的儿子吗?”
太子哭着说是,王贵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半晌才说:“我的儿啊,为娘一生困苦,只剩下你了。”说到这里,王贵妃又哽咽起来。
太子接着扑倒在母亲怀里,眼里的热泪不停地滚出来,王贵妃又哽咽着说:“我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我死也无憾了。”说到憾字的时候,王贵妃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接着一口痰卡在喉头怎么也无法吐出来,张着口再想说话,已经发不出声音。没一会儿,王贵妃就去世了。太子抱着母妃的身体一直哭泣,还是神宗召他入内好言劝慰,太子这才肯节哀。
当时沈一贯、沈鲤因为不和同时罢官,神宗接着任用了于慎行、李廷机、叶向高三人为东阁大学士,与朱赓一同办理内阁事务。于慎行上任才十日就病逝了,朱赓也随后去世,李廷机又因被弹劾而罢官,只剩下叶向高发表政见,他上奏说:“太子的母妃薨逝,应该厚葬。”神宗并不批复。叶向高又再次上奏,神宗这才恩准,赐王贵妃谥号为温肃端靖纯懿皇贵妃,葬在天寿山。
郑贵妃得知王贵妃的死讯后,又萌发了夺嫡的心思。福王朱常洵的封地在洛阳,群臣屡次上奏请求福王去藩地,奏折都被郑贵妃暗中拦截了。神宗又陷在温柔乡里久久不能自拔,对郑贵妃还是异常宠爱。
朱常洵大婚时,排场阔绰,花费掉近三十万两银子。他还在洛阳建了一座王府,规模和宫廷相差无几,费用高达二十八万,是寻常亲王的十倍。另外,福王朱常洵还在崇文门外开设了几十家官店,售卖各种物品,和百姓争利,所得的钱款专供福王府享用。总之,福王朱常洵的日常起居和皇太子朱常洛比起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等洛阳府第竣工的时候,叶向高等人上奏请福王出发,神宗下旨推脱让福王明年春天再启程。当时已经是万历四十年的冬季,很快就到了新春,礼部再次上奏申请,神宗却没有再回复。
到了初夏的时候,兵部尚书王象乾又诚诚恳恳地上了一本奏折,神宗无可反驳,只好说亲王前往封地的时间都是春天,今年已经晚了,等到明年开春再去吧。不久,宫内又传出消息,说福王到藩地的时候,要给庄田四万顷,满朝文武都为之大吃一惊。
向来亲王去藩地以后,除了每年固定的俸禄,可以酌情给些草场和牧地,或者一些废田与河滩,但最多也不能超过一千顷。唯一的特例就是景王朱载圳。朱载圳是世宗的儿子,封地在德安,楚地的闲田本来就多,于是世宗就将其全部赐给了朱载圳。后来朱载圳又自行侵占了不少田地,所以庄田才超过了四万多顷。
没想到福王现在居然借鉴朱载圳的例子要求四万顷田地。叶向高当下上奏抗议道:
福王之国,奉旨于明春举行,顷复以庄田四万顷,责抚按筹备,如必俟田顷足而后行,则之国何日。圣谕明春举行,亦宁可必哉?福王奏称祖制,谓祖训有之乎?会典有之乎?累朝之功令有之乎?王所引祖制,抑何指也。如援景府,则自景府以前,庄田并未出数千顷外,独景府逾制,皇祖一时失听,至今追咎,王奈何尤而效之?自古开国承家,必循理安分,始为可久。郑庄爱太叔段,为请大邑,汉窦后爱梁孝王,封以大国,皆及身而败,此不可不戒也。臣不胜忠爱之念,用敢披胆直陈!
神宗看完后批示:“庄田的分配就按照成例吧。你们对朕还有什么其他疑问?”
叶向高又说:“东宫辍学已经八年了,而且很久都没见过陛下,福王却能一天见到陛下两次。臣不能不疑,但愿皇上坚守明年春天的约定,不要再以庄田做借口,臣的疑问自然会消除。”这种种借口无非都是郑贵妃想出来设法牵制神宗的。
可这事也传到了李太后的耳中,李太后知道后当即宣召郑贵妃到慈宁宫,问她福王为何还不去封地?郑贵妃叩头回答说:“常洵想和母后庆祝明年的寿辰,所以才迟迟没有动身。”好一个郑贵妃,真是巧舌如簧。
李太后却生气地说:“你可真是善辩。我儿子潞王封到卫辉,试问他可以来祝寿吗?”
郑贵妃碰了李太后这个大钉子,只好唯唯而退。
一天,锦衣卫百户王曰乾上奏说,奸人孔学、王三诏勾结郑贵妃,内侍姜严山等人诅咒太子,并用木头刻了太后、皇上的肖像,用钉子戳木像的眼睛,意图谋逆,还约了赵思圣带刀行刺。
这封奏折非同小可,神宗看完后震怒,本想将奏折转发给刑部,让他们彻查到底。叶向高知道后急忙又上奏说:
王曰乾、孔学,皆京师无赖,诪张至此,大类往年妖书,但妖书匿名难诘,今两造俱在法司,其情立见。皇上第静以处之,勿为所动,动则滋扰。臣意请将乾疏留中,别谕法司治诸奸人罪。且速定福王明春之国期,以息群喙,则奸谋无由逞,而事可立寝矣。
神宗看到叶向高的奏折,方才将此事搁置下来。
后来太子要求内阁明察,叶向高也向太子说:“皇上既然都不愿意彻查,殿下也无须再追究了。”叶向高力持大体,来人回去禀报太子,太子于是也放弃了此案。
不久,御史又以其他事情弹劾王曰乾,将他打入狱中,这事才算渐渐了结。神宗也下诏礼部,命福王于万历四十二年前往藩地。
第二年二月,李太后驾崩,宫廷内外相继哀悼。郑贵妃还是想留住福王,就怂恿神宗下诏改期,后经叶向高再三劝阻,福王终于还是如期启程了。
启程的前一晚,郑贵妃母子足足抱头痛哭了一夜。第二天福王辞行,神宗恋恋不舍地握着福王的手叮嘱了很久,还和他约定三年回朝一次。福王去了封地后,神宗又四次召他回来,并赐给福王两万顷庄田。中州肥沃的土地本来就少,这两万顷庄田还是从山东、湖广那边割过来的。除此之外,又赐给福王一千三百引淮盐,准他开店卖盐。然而,贪婪的福王并未因此而满足,他又请求神宗将大学士张居正被没收的家产和江都至太平沿江各洲的杂税,还有四川的盐井、茶树等都给他。这些神宗竟然也全部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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