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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二 窦田灌韩传第二十二 第2节

颍阴平侯灌何保举灌夫,灌夫被任命为中郎将。几年后,因为有错误而被免职。灌夫将家眷迁至长安居住,京师的权贵们称赞灌夫,因此灌夫又被景帝任命为代国相。

武帝继位,认为淮阳郡是天下的交通要冲,须设置重兵,将灌夫改任为淮阳郡太守。后来又调入朝中担任太仆。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灌夫与长乐宫卫尉窦甫喝酒,因为礼仪而发生争执,灌夫当时喝醉酒,打了窦甫。窦甫,是窦太后的昆弟。武帝担心太后会因为此事而杀了灌夫,把灌夫改任为燕国相。几年后,又因为犯错误而被免职,灌夫回到长安居住。

灌夫为人刚烈,又经常醉酒闹事,不喜欢当面阿谀人。遇到外戚或者有权势的人,常喜欢当面给人难堪;身份不如自己的人,越是贫贱,越能受到灌夫的礼敬,灌夫以平等态度对待他们。在稠人广众面前,举荐晚辈。也正因为此,灌夫受到士人们的称赞。

灌夫不喜欢读书,却喜欢行侠仗义,答应别人的事情会尽力去做。与灌夫有交往的人,大都是一些豪杰侠客。灌夫家中富有,家产累积达数千万,家里招待的食客,多达上百人。在颍川郡,灌夫建造陂池,灌溉田园,宗族中以及门客为了灌夫的事情,常与人争执,横行颍川。颍川郡为此有儿歌唱道:“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灭。”

灌夫在家中闲居,那些朝中的卿相侍中以及宾客逐渐疏远灌夫。窦婴此时已经失势,也想与灌夫联合起来,教训一下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灌夫同样想结交窦婴,以便结识更多的列侯与皇亲国戚,想借此抬高身份。两人相互间利用,一起交游如同父子,关系非常好,毫无芥蒂,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次,灌夫在家里有丧事期间去拜访丞相田蚡,田蚡随便讲:“我想与仲孺一起去拜访魏其侯,碰巧你家中有丧事。”灌夫说:“将军愿意驾临魏其侯家,我怎么敢以丧事来推脱!让我告诉魏其侯先准备一下,明天将军一定要早点儿光临。”田蚡答应了。灌夫告诉了窦婴。窦婴和夫人到市场上采买很多牛肉和酒,头天晚上将家里打扫布置一番,直忙到天亮。天亮以后,即令门下仆役开始伺候。一直忙到日中,田蚡还没有出现。窦婴对灌夫讲:“丞相是不是忘记了?”灌夫也很不高兴,说:“灌夫家中有丧事,还为他赴宴的事情专门约请,他不应该忘记啊。”于是坐车去迎接田蚡。田蚡上一次讲的话,只是一句应酬话,并没有当真。灌夫到了田蚡家,田蚡竟然还躺在床上,灌夫看到田蚡,说:“将军昨天答应去魏其侯家中赴宴,为此事魏其侯夫妇准备了很久,到现在还没有敢动筷子。”田蚡猛然醒悟,忙谢道:“我喝醉了,忘记与仲孺的约定。”赶忙驾车一起前去。走在路上,车子又慢了下来,灌夫更加不耐烦。在酒宴中,酒喝的差不多了,灌夫起舞助兴,舞毕请田蚡接着来,田蚡不愿意起来。灌夫坐了下去,话中带出讥讽的意思。窦婴赶忙把灌夫扶下酒宴,一面向田蚡道歉。田蚡和窦婴喝得很高兴,直至深夜,尽兴而去。

再后来田蚡托藉福传话,想要窦婴在城南的一块良田,窦婴很不高兴地说:“老夫现在不中用了,将军虽然贵幸,难道可以倚仗权势来夺取我的田产!”没有答应。灌夫听说了此事,就怒骂籍福。籍福不愿意两家人为此事而伤了和气;只好用好话来劝解田蚡:“魏其侯年纪大了,快要死的人,先忍一忍,再等等。”不久田蚡知道了窦婴、灌夫怨恨自己夺田的事情,也生了气,说:“魏其侯的儿子杀人,是我田蚡救下来的。田蚡对他魏其侯可谓是仁至义尽,就这么几顷田,竟然舍不得!这件事与你灌夫又有何关系?我不敢再要这块田了。”田蚡为此事大发一通脾气。

武帝元光四年(公元前131年)春天,田蚡上奏武帝,说灌夫在颍川郡横行乡里,百姓民怨很大,请求依法查办。武帝说:“这是丞相职权范围内的事,还用得着请示?”灌夫也掌握着田蚡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田蚡为谋一己私利,曾经收受淮南王的金子,还与淮南王讲了一些悖逆的话。门客们从中劝解,这件事情才最终作罢,双方和解。

到了夏天,田蚡娶燕王的女儿为夫人,太后诏命列侯、宗室要前去祝贺。窦婴来约灌夫一同前往,灌夫犹豫谢道:“我几次因为喝醉酒,失礼得罪了丞相,丞相直到现在还与我有纠葛。”窦婴说:“事情都过去了嘛。”一定要灌夫陪自己前去。在酒宴上,田蚡起来为大家敬酒,跪着喝酒的人纷纷避席让礼。等到窦婴起来为大家敬酒,只有原来的老朋友避席让礼,剩下来的人仅仅是行半礼,表示客气。灌夫也起来敬酒,到了田蚡跟前,田蚡跪在席上说:“喝不了那么多,别倒满。”灌夫心中有气,嘴里嬉笑着说:“将军今天是贵人,满杯,满杯!”田蚡不肯。又接着敬酒到临汝侯灌贤,灌贤正在与程不识低头说话,忘了避席让礼。灌夫没有地方发火,就借着酒兴骂灌贤,说:“你平时总是把程不识讲得一钱不值,今天长辈向你敬酒,却装出个女人样,在那里咬什么耳朵!”田蚡对灌夫说:“程将军、李将军是东、西宫的卫尉,仲孺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辱骂程将军,这岂不是不给李广将军面子吗?”灌夫说:“今天就是砍了我的头,刀插在胸口上,也顾不了那么多啦,什么程将军、李将军!”在座的客人见势不妙,纷纷借口上厕所,溜之大吉。窦婴也起身要离去,招呼灌夫赶快走,田蚡气得说:“这是我把灌夫惯的了。”命令手下骑士扣住灌夫,灌夫走不成了。藉福赶忙来为灌夫求情,按住灌夫的脑袋,要他低头请罪。灌夫愈加恼怒,昂着头,不肯认罪。田蚡于是命令骑士将灌夫捆绑起来,送往传舍。而后召丞相府长史,田蚡说:“今天请宗室、大臣们来赴宴,是奉了太后的诏命。”灌夫在酒宴上借酒闹事,犯下大不敬罪,暂时扣押在居室。连同灌夫此前的不法行为,田蚡派出官吏分头拘捕灌夫的亲属,判处杀头示众罪。窦婴意识到,这次事情真的闹大了,花钱到处活动,托人求情,最后还是没有放人。田蚡手下的官吏都是田蚡的耳目,灌氏家族漏网的人纷纷逃匿,灌夫被关押在狱中,田蚡那些违法的事情,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揭发。

窦婴想尽办法去搭救灌夫,窦婴夫人劝道:“灌将军得罪了丞相,就是与太后的家族作对,你救得下来吗?”窦婴说:“我这个侯位是我自己挣来的,我不要了,也没有什么遗憾。总不能看着灌仲孺一个人去死,我窦婴还活着。”于是瞒着家人,窦婴给皇帝上书。武帝召窦婴入朝问话,窦婴将前后经过以及灌夫如何醉酒闹事,详细告诉了武帝,认为灌夫的罪还不至于杀头。武帝也这样认为,赐窦婴在宫中一起用餐,说:“这件事情拿到东宫去,当面辩论。”

窦婴到了王太后居住的东宫,极力夸奖灌夫多么能干,此次是因为喝醉了酒,闯下大祸,加上丞相用其它事情陷害灌夫。田蚡则大谈灌夫所做的种种不法事情,罪不可恕。窦婴一时间不知所措,就反唇相讥田蚡,说田蚡也有不法之事。田蚡说:“天下现在太平无事,田蚡有幸做了皇上的肺腑大臣,喜欢的是些音乐、狗马、田宅,爱好的是些倡优、巧匠。不像魏其侯、灌夫之流,召集天下豪杰,密谋于暗室,诽谤朝廷,仰天画地,注视着两宫动静,日夜盼望着天下大乱,图谋不轨。臣做的事情比不上魏其侯做的。”武帝问参加廷议的大臣:“他们两人谁对?”御史大夫韩安国说:“魏其侯说灌夫的父亲为国而死,自己又身临险境,冲击吴军,身受几十处创伤,名冠三军,是天下壮士,也没有什么大错,只是多喝了几杯,不足以用其它罪名来判处死刑,魏其侯说得对。丞相说灌夫勾结奸猾,侵夺黎民,积累家产达数千万,在颖川郡横行不法,欺压宗亲,侵犯皇室骨肉,这就是所谓的‘枝大于干,胫大于股,不折必毁’,丞相说得也对。请皇上裁决。”主爵都尉汲黯赞成魏其侯。内史郑当时最初赞成魏其侯,后来又模棱两可,不敢坚持意见。其他大臣不敢发表看法。武帝对内史郑当时大发脾气,武帝说:“你平时总是说魏其侯长、武安侯短,今天让你发表意见,你却在左顾右盼,我恨不得把你们都杀了!”遂罢朝,来到太后宫中,武帝伺候太后吃饭。太后早就派人观看了廷议的过程,回来后向太后做了汇报。太后气得坐在那里,不肯吃饭,说:“我还活着,就有人敢欺负我的弟弟,假若我百岁以后,岂不是要骑在头上!皇帝是个石头人吗?当着皇帝的面,这帮大臣左右逢源,如果皇帝不在呢,还能够相信谁?”武帝赔罪道:“因为都是皇亲国戚,才让他们廷辩。否则的话,交给狱吏就完了。”当时郎中令石建为武帝分析了两家失和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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