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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八 萧望之传第四十八 第3节

萧望之被贬,由黄霸代替,担任御史大夫。几个月后,丙吉去世,黄霸接替丞相职务。黄霸去世后,于定国接任。萧望之终于被废黜,没有按照过去的惯例,在御史大夫任上,继任丞相。一直担任太子太傅,用《论语》、《礼服》教导皇太子。

在当时,匈奴呼韩邪单于要来长安朝见皇帝,宣帝下诏,让朝中公卿们讨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接见,丞相黄霸、御史大夫于定国均认为:“圣王的制度,施行德政,崇尚礼制,先京师而后诸夏,先诸夏而后夷狄。《诗经》中说:‘循礼不越,环顾四方;威望雄壮,蛮夷来降。’陛下的圣德充塞天地,光耀四方,匈奴单于仰慕汉朝的德政、教化,携带宝物来朝贡,这还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盛事。接待单于的礼仪应该按照诸侯王,位置在诸侯王下面。”萧望之认为:“单于的位置不是朝廷封的,过去我们还是把他们当作敌国来看待,对他们不能以臣子礼要求,单于的位置应该在诸侯王上面。现在蛮夷向我们稽首,自称藩国,中国也应该表示谦让,不把他们当作臣子来对待,这是一种羁縻策略,可以表示出汉的礼仪,以谦逊作为美德,无所不通。《尚书》中讲:‘戎狄荒服。’意思是戎狄来归附,他们的态度随时会发生改变,并无常态。假若以后的匈奴单于,有鸟窜鼠伏的行为,不再来朝廷朝贺、贡献,也不把他们当作叛臣来看待。对待他们的礼让,是把他们当作蛮貉,这样做才会福祚无穷,是万世长策。”宣帝采纳了萧望之的建议,下诏说:“人们常说三皇五帝,对于戎狄不实施教化,不对他们施以管理。而今匈奴单于,自称要作为汉朝北边的藩国,要服从汉朝的正朔,朕的德能不够,德也不能覆盖到如此遥远的地方。以客礼对待单于的来访,单于的位置在诸侯王上面,赞礼拜谒称臣,不呼名字。”

宣帝在病重时,要挑选可以托付的大臣,召外戚宫中侍从乐陵侯史高、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到宫中,拜史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萧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勋,周堪为光禄大夫,让他们共同接受遗诏,辅佐新皇帝继位,负责宫中的尚书事务。宣帝驾崩,太子刘奭继位,这是孝元帝。萧望之、周堪原来是太子老师,受到敬重,元帝继位后,多次在宫中单独召见他们,谈论治国理政的措施,还有以王道治理国家的方式。萧望之推荐刘氏宗室、通晓经学的、散骑谏议大夫刘更生兼任给事中,与侍中金敞一起在皇上左右拾遗补缺。四人同心协力,劝元帝要遵循古制,以此来匡正元帝的思想,元帝很欣赏他们的谏言,大部分谏言,也能够接受。

在此前,宣帝对儒术不感兴趣,强调法律的作用,宫中的中书宦官受到重用。中书令弘恭、石显在宫中长时间负责中枢机要,熟悉法律条文,他们与车骑将军史高相互勾结,常在一起按照旧例处理朝政,将萧望之等人的意见弃之一旁。弘恭、石显时常因为意见偏颇,被萧望之等人以义理加以驳斥。萧望之认为中书省,是国家的机要中枢,应该选择贤明的官员,自从武帝在后庭注重享乐,在内朝开始重用宦官,这种做法,从一开始就违背古时的制度,而且自古以来,帝王不能过于亲近宦官,萧望之他们建议皇帝重用士人,因此与史高、弘恭、石显间常发生冲突。元帝刚继位,认为弘恭、石显等人是前朝老臣,为了表示谦虚,不想马上更换,这个建议久拖不决,随后元帝又将刘更生调出宫廷,担任宗正。

萧望之、周堪多次举荐名儒茂材,让他们担任谏官。会稽郡人郑朋想攀附萧望之,向朝廷上书,说车骑将军史高派出门客,危害到郡、诸侯国的利益,还揭发外戚许氏、史氏子弟很多不法之事。元帝将奏章交予周堪,周堪对元帝讲,让郑朋在金马门担任待诏。郑朋写信给萧望之,说:“将军具有上古时周公、召公的德行,秉持孟公绰的才质,有春秋鲁国大夫卞庄的威严。年龄已近耳顺之年,担任朝中辅弼大臣,尊为将军,这是士人们所追求的最高目标。黎民百姓无不欢欣鼓舞,都说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今将军所追求的目标,是要像管仲、晏婴呢,还是像周公、召公一样,孜孜不倦,勤于朝政?如果是像管仲、晏婴那样,那么我将退隐回田间,像季札一样,回到延陵山水之间,整修农田苗圃,养鸡种菜种黍,培养两个儿子,终老于田园之下。如果将军愿意奋发图强,堵塞奸人横行之路,以中庸在朝中施行德政,振兴上古时周公、召公的事业,兼听不同意见,我将会尽心竭力,奔走于将军门下,砥砺剑锋,奉献绵薄之力。”萧望之遂接见郑朋,很诚恳地对待郑朋。郑朋也多次称赞萧望之,贬低车骑将军史高,指叱外戚许氏、史氏的过错。

再后来,郑朋行为奸邪,萧望之与郑朋断绝关系。郑朋与大司农史李宫均为待诏,周堪只推荐李宫担任黄门郎。郑朋,作为楚国来的士人,心怀怨恨,又重新投入到外戚许氏、史氏门下,为自己此前诋毁许氏、史氏的话作辩解,说:“那些话是周堪、刘更生教我说的,我是崤山以东的士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宫中侍从许章上奏元帝,请皇上召见郑朋。郑朋出宫后,扬言:“我谒见了皇上,向皇上揭发了前将军萧望之的五个小过错,一项大罪。中书令石显也在旁边,知道我揭发的事情。”萧望之听说此事后,询问弘恭、石显。弘恭、石显担心萧望之会为此事而申诉,元帝再将此事交予其他官吏查证,就要挟郑朋和待诏华龙。华龙,在宣帝朝与张子蟜等人担任待诏,由于行为污秽不堪,想攀附周堪等人,周堪等人不接纳,因此与郑朋臭味相投。弘恭、石显让他们二人弹劾萧望之等人,说他们密谋罢退车骑将军史高,妄图让皇上疏远外戚许氏、史氏,在萧望之休假期间,郑朋、华龙递上奏章。元帝将此事交予弘恭处理,萧望之回答皇帝的诏问,说:“在位的外戚多数骄奢淫逸,皇上要想匡正国家,就不能任用奸邪。”弘恭、石显上奏元帝,说:“萧望之、周堪、刘更生结为朋党,相互举荐,多次谮毁朝中大臣,诽谤皇上的亲戚,妄图专擅朝中大权,为臣不忠,欺瞒皇上,犯不道罪,奏请皇上派出谒者,将他们召到廷尉署问话。”当时元帝刚继位,还不知道“派出谒者,召他们到廷尉署问话”的意思,就是要逮捕入狱,批准了这个奏议。再后来元帝要召见周堪、刘更生,才知道他们已经被关押在廷尉署诏狱。元帝大惊,问:“是谁让廷尉审问他们?”为此而责怪弘恭、石显,这二人伏在地上叩头请罪。元帝说:“马上让他们出来视事。”弘恭、石显通过史高对元帝讲:“皇上刚继位,还没有以德政实施教化,让天下人看到政绩,就先把老师关起来审讯,既然已经把九卿、朝中大夫关在了诏狱,那就按照法律程序先判罪,再赦免。”元帝只好再制诏书予丞相、御史大夫:“前将军萧望之辅导朕八年,没有什么罪过,而今事情已经久远,有些事情已经记不清楚,赦免萧望之的罪过,收回前将军光禄勋印绶,与周堪、刘更生一起,贬为庶人。”随后将郑朋任命为黄门侍郎。

又过了几个月,元帝再制诏书予御史中丞:“国之将兴,尊师重教。原前将军萧望之辅导朕学习八年,引导朕懂得经学的道理,功德茂盛。赐萧望之关内侯爵,食邑六百户,兼任给事中,赐每月初一、十五上朝的优待,位置在将军之后。”元帝还想把萧望之任命为丞相,恰好萧望之的儿子散骑中郎萧伋上书,为萧望之此前的事情辩冤,元帝将上书交予有关部门处理,有关官员上奏,说:“萧望之此前所犯下的罪行清楚无误,没有人想谮毁他,而萧望之却让儿子上书,还在上书中引用诗经,说他无辜受到别人陷害,有失大臣体统,犯下不敬罪,奏请将萧望之逮捕。”弘恭、石显等人深知,萧望之人品高尚,不会忍受侮辱,遂向元帝建议:“萧望之此前作为将军辅政,在朝中排斥外戚许氏、史氏,专权擅位,把持朝政。幸得皇上的恩赏,没有将其绳之以法,还赐予萧望之爵位、食邑,让他参与政事,萧望之居然不思悔改,还心怀怨恨,指使儿子上书,将罪过归于皇上,以皇上的老师自居,认为不会受到惩罚。如果不将萧望之关在牢里,让他受一点儿委屈,堵塞一下萧望之那不满的心情,那么圣朝就难以让萧望之感受到皇上的恩德。”元帝说:“萧太傅性子刚烈,怎么可能就范?”石显等人说:“人总是会爱惜性命的,萧望之犯下的罪过,只是以言获罪,是小罪,不必担心。”元帝批准了奏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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