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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一 匡张孔马传第五十一 第3节

过了很久,匡衡的儿子匡昌担任越骑校尉,喝醉酒杀人,被关押在诏狱。越骑下面的官属和匡昌的弟弟匡且阴谋劫持匡昌。事情被发觉,匡衡脱下鞋帽袜子,光着脚站在朝堂上待罪,天子派谒者让匡衡戴上帽子,穿好鞋袜。而有关部门此时又揭发了匡衡擅自兼并土地,匡衡终于被免官。

最初,匡衡的食邑在僮县的乐安乡,匡衡的食邑共有封田三千一百顷,南边以闽陌为界。元帝初元元年(公元前48年),临淮郡的地图上误以闽陌为平陵陌。又过了十几年,匡衡的封邑改在临淮郡,于是将封地定在平陵陌,以平陵陌为地界,多出四百顷土地。到了成帝建始元年(公元前32年),临淮郡重新勘定郡界,向朝廷上交计簿,更定地图,报告丞相府。匡衡对亲信赵殷说:“主薄陆赐过去担任过奏曹,熟悉划定郡界的事情,现在担任集曹掾。”第二年进行统计时,匡衡向赵殷询问关于划定郡界的事情:“负责此事的官员想怎么办?”赵殷说:“陆赐交上来的计簿,让郡里改定以平陵陌为实界。恐怕郡里不肯这么做,可以让家丞就此事上书朝廷。”匡衡说:“主要是应不应该有这块土地,何必再上书呢?”也没有告诉负责的官员,听任他们处理此事。再后来陆赐与名字叫明的官员上报计簿时,说:“按照原来的地图,乐安乡南边应该以平陵陌为地界,不按照原来的地图,则以闽陌为地界,怎么办?”临淮郡于是将这四百顷土地重新划归乐安国。而匡衡派出手下人到僮县,继续收取該土地上的田租,多收了一千多石谷子。司隶校尉王骏、少府张忠代理廷尉职务,上奏成帝:“匡衡监守自盗临淮郡的财物,价值达十金以上。按照《春秋》大义,诸侯不能兼并土地,法律应该一视同仁。匡衡位居三公,辅弼朝廷,负责国家计簿,了解各郡的实际情况,划定边界,计簿中已经很明确,匡衡还要明知故犯,兼并土地,以公肥私,还有陆赐、明阿谀奉承匡衡,按照匡衡的旨意曲解临淮郡的计薄,改动县界,欺下罔上,擅自将土地划归己有,这种行为不道德。”成帝批准奏议,要求法外从宽,遂免去匡衡的丞相职务,贬为庶人,匡衡最后死在家里。

匡衡的儿子匡咸也精通经学,后来官至九卿。家中有多人后来成为博士。

张禹,字子文,河内郡轵县人,在张禹父亲一代,全家迁至莲勺县居住。张禹还是个孩子时,多次跟随家人到市场上,喜欢看人算卦、相面。时间久了,也知道一些蓍草分布的卦意,有时在旁边插话。占卜的人很喜欢张禹,又看到张禹相貌不凡,对张禹的父亲讲:“你这位儿子很聪明,又好学,可以让他学习经书。”等到张禹长大成人后,到长安来求学,跟随沛郡人施雠学习《易经》,跟随琅琊郡人王阳、胶东郡人庸生学习《论语》,达到一定程度,开始授徒讲学,再后来被举荐为郡中文学。宣帝甘露年间(公元前53-前50年),一些儒生举荐张禹,宣帝诏命太子太傅萧望之考试张禹。张禹针对《易经》和《论语》中提出的问题进行回答,萧望之很满意,上奏宣帝,说张禹的经学很好,有名师传承,可以安排一些职务。奏书递上后,没有获得批准,张禹又回到郡里,继续担任文学。时间过了很久,张禹受到试用,做了博士。元帝初元年间(公元前48-前44年),元帝立皇太子,博士郑宽中以《尚书》教授太子刘骜,同时举荐张禹讲授《论语》。元帝诏令张禹教授太子刘骜《论语》,此后张禹担任光禄大夫。几年之后,担任东平国内史。

元帝驾崩,成帝继位,征张禹、郑宽中,以他们曾经做过老师的经历,赐他们关内侯爵,郑宽中享受食邑八百户,张禹享受食邑六百户。成帝拜张禹为诸吏光禄大夫,俸禄为中二千石,兼任宫中给事,负责内朝尚书事务。在当时,成帝的舅舅阳平侯王凤担任大将军,在朝中辅弼朝政,成帝正年富力强,态度谦逊,喜欢经学,敬重师傅。而张禹与王凤一起负责尚书事务,心中常感觉不安,多次上书称病,请求退休,回家休息,希望回避矛盾。成帝回信说:“朕年轻执政,担心有很多事情会处理不当,君以道德曾经担任过朕的老师,所以委以重任。君为什么会有疑心,多次请求退休,难道忘记我们师生间的情谊,想回避流言蜚语吗?朕没有听说什么呀。君安心工作,负责好交予你的政务,要勤恳守则,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又加赐张禹黄金百斤、牛肉、好酒,诏令宫中太官为张禹供应膳食,召太医为张禹看病问药,使者多次往返。张禹不胜惶恐,只好重新工作,成帝河平四年(公元前25年),张禹代替王商担任丞相,受封为安昌侯。

张禹担任丞相六年,成帝鸿嘉元年(公元前20年),张禹以年老有病,请求退休,成帝一再挽留,最后同意了张禹的请求。赐予张禹安车驷马,黄金百斤,张禹回到家中,以列侯身份,每月初一、十五朝觐皇帝,享受特进待遇,见皇帝的礼仪比照丞相,成帝为张禹配置五名从事官吏,加封张禹食邑四百户。天子多次赏赐,前后达数千万钱。

张禹为人谨慎厚道,家中还经营着商业,作为另外的收入来源,再加上封邑上的田租收益,家境富有,又买了些田地,达到四百顷,都是泾河、渭河浇灌的上等良田,膏腴之地。其它的财物也有很多。张禹喜欢音乐,也懂得乐理,喜欢享受奢华的生活,住着很大的宅院;常在后边的房屋中拨弄丝竹管弦以自娱。

张禹的弟子中,比较有成就的,有淮阳郡人彭宣,官至大司空(御史大夫),沛郡人戴崇,官至少府,位列九卿。彭宣为人恭敬、节俭有法度,而戴崇则友善、聪明,二人性格迥异。张禹内心更喜欢戴崇,对彭宣则敬而远之。戴崇每次来看望张禹,常要求老师置酒设乐,张禹与弟子一起弹唱娱乐。而后将戴崇引入后堂吃饭,与妇女相对而坐,令优人管弦齐奏,铿锵作乐,常玩到深夜才离去。而彭宣来,张禹则与彭宣相对而坐,谈论经义,天晚了在一起吃饭,也不过是一个肉菜,一壶酒而已。彭宣也从未到过后堂。两位学生均知道对方在老师那里得到的待遇,但是也自得其乐。

张禹年纪老了,为自己预先设置墓冢,建造祠堂。张禹看中了平陵(昭帝的陵寝)县肥牛亭旁的一块土地,靠近延陵(成帝的陵寝),于是向成帝奏请,请求赐予这块土地,成帝答应了,诏令平陵县将亭址迁往它处。曲阳侯王根听说了此事,提出谏言:“这块地离昭帝的平陵寝庙不远,衣冠每月要在路上巡游,张禹身为皇帝的老师,不知道谦让,还要强求衣冠巡游的必经之路,同时还要拆毁原来的旧亭,这件事情做的有些过分。孔子说:‘子贡爱其羊,我爱子贡的礼。’最好将其它地方赐予张禹。”王根虽然是成帝的舅舅,成帝对王根的态度却仍然不如张禹,王根的谏言尽管恳切,成帝还是没有采纳,后来还是将肥牛亭这块土地赐予了张禹。王根因为此事,对张禹有很坏的看法,多次诋毁张禹。成帝还是很敬重张禹。每次张禹生病。成帝都会询问病情起居,甚至亲自前往探视。成帝坐在张禹的病床前,张禹惶恐地在床上叩头谢恩,并借此机会,向皇帝袒露肺腑,张禹说:“老臣有四男一女,爱女儿甚于爱男孩儿,这个女儿远嫁,是张掖郡太守萧咸的妻子,臣常思念父子亲情,希望能够靠得近一些,经常可以看到女儿。”成帝随即将萧咸改任为弘农郡太守。张禹的小儿子还没有担任官职,成帝来看望张禹,张禹不停地在成帝面前看这个小儿子,成帝明白张禹的意思,即在张禹床前任命这位小儿子为黄门侍郎,兼任给事中。

张禹虽然住在家里,仍然享受着特进待遇,因为做过成帝的老师,国家有大事,还要经常参与意见。成帝永始、元延年间(公元前16-前9年),多次出现日食、地震,官吏、百姓多次上书谈论灾异的发生与朝政的关系,对外戚王氏把持着朝政,有很多批评意见。成帝对灾异的发生感到惶恐,对臣下提出的看法,也表示赞同,只是没有公开,于是坐车来到张禹家里,没有让左右人跟随,单独向张禹征求意见,把官吏百姓对外戚王氏专权的谏言告诉张禹。张禹看到自己年纪越来越老,子孙们在朝中的位置,又处于弱势,自己与曲阳侯王根曾经有过冲突,也怕王氏日后报复,张禹对成帝讲:“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日蚀发生三十次,地震发生过五次,每次发生,诸侯间都会有相互残杀的事情发生,或者夷狄入侵中国的事情发生。灾变发生的原因很玄妙,难以解释得清楚,因此圣人每当谈起这些,均很谨慎,不把它们与命运、与神怪联系起来。人的本性与天地的灾异,自从子贡谈过后,很少有人再发表意见,对于那些知识有限,认识浅薄的俗儒,他们的看法不足为凭!陛下在处理政事时,以善举为上,与臣下百姓祸福同享,这些是经义所强调的。那些刚接触经学的后起学者,喜欢危言耸听,其实没有根据,用经术很容易驳斥他们的言论。”成帝相信张禹,从此对针对王氏的流言蜚语不再相信,再后来曲阳侯王根和其他王氏子弟听说张禹有过这样的一番谈论,也很高兴,马上改变了对张禹的看法,表现出敬重的态度。张禹看到时事总是在发生变化,如果成帝身体一旦出现问题,一定会择日斋戒沐浴、用蓍草占卜,穿戴整齐,立筮卜卦,得到吉卦就奏报皇上,如果卦像不吉,张禹即会面露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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