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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七下 外戚传第六十七下

孝元王皇后,是成帝的母亲。王氏家族中,受封为列侯的有十人,其中有五人,在朝中先后担任大司马,在汉朝外戚家族中,王氏家族的势力最为强大。孝元王皇后有自己的传记。

孝成许皇后,是大司马车骑将军平恩侯许嘉的女儿。元帝母亲恭哀后在位时间很短,恭哀后被霍光妻子显谋害而死。元帝感叹自己也险遭霍氏家族的谋害,因此选了许嘉的女儿许配予皇太子刘骜。元帝诏令,让常侍黄门宦官将许氏送往太子家。黄门宦官返回后,向元帝奏报:太子很高兴。元帝兴奋地对左右人讲:“你们要向我敬酒,祝贺我!”左右人山呼万岁。过了一些时,许妃怀孕,生下一个男孩儿,不幸夭折。成帝即位后,立许妃为皇后,又生下一个女孩儿,又不幸夭折。

此前,许皇后的父亲许嘉,在元帝朝担任过大司马车骑将军,在朝中辅政,前后九年。成帝继位后,成帝让大舅阳平侯王凤,在朝中担任大司马大将军,与许嘉并列,同朝执掌朝政。杜钦认为,按照汉朝旧例,皇后的亲属应该重于皇帝的舅舅,杜钦劝说王凤,杜钦说:“车骑将军许嘉很尊贵,将军应该对他持尊重态度,不要忤逆他。有些事情常常是在微妙间,会产生问题,以至于埋下大祸,不能不慎重对待。前朝大将军卫青比武帝舅舅盖侯王信的权位重,这些前朝的事情,老人们至今还在谈论,希望将军多留意。”又过了一段时间,成帝打算将朝中政务交予王凤掌握,赐予许嘉策书,成帝说:“将军身为皇亲贵戚,在朝中非常尊贵,不宜让烦劳的政务缠身。赐予将军黄金二百斤,享受特进待遇,奉朝请。”过了一年后,许嘉病逝,谥号为恭侯。

许皇后聪明贤惠,熟读史书,从太子妃到被立为皇后,常受到成帝的宠爱,后宫嫔妃难以见到成帝。皇太后与成帝的舅舅担心,成帝一直没有皇子作为后嗣继承人。在当时,多次出现灾异,刘向、谷永等人均认为,灾异原因来自于后宫。成帝也有此看法。于是减少了后宫椒房掖庭的花费用度。皇后为此上书,在上书中,皇后说:

妾生于粗衣粝食之家,加上幼稚愚昧,不明事理,幸得以脱离茅屋,备后宫侍奉皇上,受到皇上宠爱。妾居于不应有之地位,污秽不堪,却仍然安处尊荣,数次违逆朝廷制度,逾越法度,即使伏流放之罪,也不足以塞责。在壬寅日,妾的侍臣大长秋接到皇上诏命:“后宫椒房制度,御服车驾,取用官署的财物,以及制作的用具,赏赐外戚群臣的礼品,均应按照元帝朝竟宁年间的旧例。”妾暗自思量,自从进入椒房之后,赏赐外戚的礼物,并没有超越前朝旧例,每次赏赐前,还须先奏报皇上,才敢做出决定,这些均有案底可查。而今知道与前朝有些差别,但虽然有些差异,仍然不会超出汉家的制度,纤微之处,未必完全相同。元帝竟宁年间(公元前33年),与宣帝黄龙年间(公元前49年)相比,难道就完全一样吗?后宫中妾的家吏不完全了解情况,现在皇上下诏,让妾措手不及。而今说不能在官署中随意取用财物,是说在皇上居住的未央宫啦,因为那里不属于妾,妾不能在那里随意取用。可是如果在属于妾的府库,也照此办理,妾就有了疑惑。妾幸得以有皇上赐予的汤沐邑,供给妾所需用的一应器物,也从中取用财物,这又有何不可,于义又有何妨害?诏书中还说,皇后穿着的服饰以及其它御用物品,要与元帝竟宁年间看齐,妾的家吏实在是难以揆度其中用意,这意思是说妾的被服饰用物品不能超越前朝。假若妾想要再添置一扇屏风,布置在妾的房间内,因为旧例中没有屏风摆设,或者是不准许制作,那么妾岂不是又在违背诏命。这两件事情该如何理解,愿陛下给予妾身以明确解释。

后宫宦官阴狠歹毒,必欲致人于窘境而后快,妾幸得以蒙受皇上宠幸,在后宫中尚处于尊贵地位,他们居然敢用这些琐事,以逞其邪恶,更何况宠幸还会日益衰退,现在又有诏书,他们更要逞其手段,这其中的委屈,妾又能向谁去诉说?陛下应该看到,妾身为皇后,居住在后宫椒房之中,就不肯给予妾丝毫方便?假若不从府库中取用财物,妾还能倚仗何处供给?按照旧例,后宫皇后可以取用左右人的贱缯,还有皇后乘用车的缯饰,托言待诏修补,而后从中取利。左右人为此多有怨言,妾耻于做这种事情。旧例中要用大公牛祭祀祖父母,戴侯、敬侯还要蒙受皇上厚恩,用太牢礼祭祀,现在就要做这些事情,还请求陛下恩准。

现在宦官刚拿到诏书,就一而再地说皇后应该知道这些,再不能像此前一样到府库中随意取用东西。想钳制妾的意图已经显露无疑,这也太违背常理了。减少车驾用品,不能再到未央宫中取用东西,赏赐外戚的衣服,要按照旧例,这些都已经够了。何必再将其它事情反复叮咛,这让妾情何以堪?妾命不好,正好遇上竟宁年间的旧例。竟宁之前与而今相比,又如何呢?在以往,赏赐外戚酒肉,只要向皇帝上表,即可以做出决定。还有,在宣帝朝每年赏赐杜陵县的梁美人一石醇酒,一百斤肉。妾与那个时候相比,已经是少了许多,赏赐田八子的事情,妾还没有讲。这一类事情,讲不胜讲。等到妾面见陛下后,再详细谈吧,愿陛下详加审查!

成帝于是采纳刘向、谷永的建议,回复皇后:

皇帝问候皇后,皇后所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太阳是所有阳的来源,天上最明亮的即是太阳,这是帝王的象征,代表着人君。假若以阴侵犯阳,就会使得君位受亏,这样做,岂不是以下凌上,以妻欺夫,以贱越贵,乱了套吗?春秋时期前后二百四十二年,各种灾异很多,但都没有日蚀来的严重。从汉朝建国以来,造成日蚀的有吕氏、霍氏外戚。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这样的事情莫非还有可能发生?诸侯王受到朝廷制度约束,有州牧、诸侯国相管控他们,加上齐、赵七国叛乱之后?朝中的将相大臣都已经心怀忠诚,唯义是从,怎么可能再让上官氏、博陆侯、宣成侯这样的恶人得逞?至于民间豪杰,也不会再有陈胜、项梁那样的造反英雄;即使匈奴、夷狄,也不会再出现冒顿、郅支那样的恶人。域外的蛮夷已经归顺朝廷,百蛮臣服,羡慕汉朝的礼仪,八方怀德,就是心怀邪念,也不足以挂虑,更何况现在还没有?从夷狄中寻找叛臣,现在没有,从朝中的大臣中去找,也没有,只有后宫还有问题,这怎么办呢?

此前,在建始元年(公元前32年)正月,白气从营室星冒出。营室,就是天子的后宫。正月在《尚书》中解释为皇极。皇极,是帝王之气的开端。白气是西方之气,在春季应该衰减。而今正是皇极正月,后宫中却阴气勃发,迹象显示皇后、嫔妃难以怀孕、保胎,这表明皇位继嗣的衰弱,贱人将要兴起。到了九月,流星如瓜,从文昌星方向出来,穿过紫宫星,尾部弯曲如龙,来到钩陈星,这是在显示此前的错误,来自于后宫。再后来北宫的井水溢出,违背常理,向南流动,几个郡都发生了水灾,祸害人民。此后又有谣言,传遍京城,人心躁动,有女童私自闯入殿中,竟然无人察觉。黄河水属阴,是四条大河中最长的,而今却发生溃决,淹没城邑,这正昭示着阴盛则溢,这些都是悖逆经书,违背纲纪的徵兆。此前几个月,有老鼠在树上筑巢,野鸟改变颜色。五月庚子,有鸟在泰山附近焚烧巢穴。《易经》中说:“鸟焚其巢,旅人先笑而后哭嚎。牛容易丢失,这是凶兆。”意思是君王处于民众之上,就好像鸟在上面筑巢,不顾恤黎民百姓,百姓将会背离而去,会像鸟焚烧自己的巢穴一样,虽然开始时谈笑欢乐,此后就会哀伤哭嚎。百姓失去君王,就像牛逃离主人一样,因此说是凶兆。泰山,是帝王改朝换代祷告的地方,而今在岱宗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恐惧。三月癸未,大风从西面刮起,摇动祖宗的寝庙,撕裂帷帐,摧毁树木,车辇难以前行,毁坏房屋,殃及宗庙,令人寒心!四月己亥,在东井星方向出现日蚀,须臾之间,太阳被完全遮蔽,就好像是天空中没有太阳一样。戊己对应着君王,亥时表明是水,这正说明阴盛,责任在后宫。胁迫戊己,亏损君体,昭示皇极将要断绝后嗣,祸及京城。在东井星,各种灾异纷至沓来,越来越严重,越来越频繁。形成的灾祸日益迫近,难以挽回,灾难日益加深,各种祸乱败象昭示的如此明显,岂能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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