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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准书 白话文翻译 第2节

正当这个时候,朝廷招揽方正、贤良、文学等士人,有的被升任为公卿大夫。公孙弘作为汉朝丞相,盖的是粗布被子,吃的是简单的饭食,想以此成为天下人的榜样。但是,并没有扭转世俗奢侈的风气,从此渐渐地致力于追求功利了。

第二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再次出击匈奴,杀敌四万。这年秋天,匈奴浑邪王率领几万人来投降,于是汉朝发动二万辆车去迎接他们。这些人到达长安之后,普遍地受到奖赏,连同有功的将士也受到了赏赐。这一年,耗资达到了一百多亿。

当初,在十几年前,黄河在观县决口,梁、楚一带已经屡次遭受灾害,沿河一带郡县修堤坝堵塞决口,动辄修好就又被冲毁了,耗费钱财之多已无法计算。这以后,番系计划省却漕运路线中经过三门峡砥柱的那段,开凿渠道,引汾水和黄河水灌溉土地,从事这项工程的劳动力达数万;郑当时也认为经由渭水运粮,道路迂回绕远,建议开凿一条从长安到华阴的直渠,有数万人参与施工;朔方也在开凿水渠,动用劳工的有数万人。这些工程已经耗时两三年了,还没有完工,各项工程耗费达到十几亿了。

天子为了讨伐匈奴,大力提倡养马,在长安饲养的马就有几万匹,致使从关中地区抽调管理马匹的士卒不足,就徵调附近郡县的百姓。同时,归降的匈奴人都由朝廷供给衣食,朝廷无力负担,天子就减少膳食费用,解下乘舆上的马匹,从私人内库中拿出钱财供养他们。

第二年,崤山以东地区遭受水灾。百姓大多陷于贫困、饥饿之中,于是天子派遣使者,将郡国的粮食储备全部用来赈济百姓,还是不够用,又从豪门富户人家徵调粮食,借给灾民。这样还是不能解救全部灾民,于是将灾民迁移到函谷关以西的地方居住,或者充实到朔方以南的新秦中地区,约七十多万人口,他们的衣服食物都依靠朝廷供给。在几年的时间里,朝廷借给他们土地、农具、种子等生产资料,并派出使者分区编组管理他们,官吏们一批接着一批,来往不绝。为此耗费了数以亿计的资财,不可胜数。

但是,富商大贾有的趁机囤积垄断财货,奴役穷苦百姓,用于买进卖出转运货物的车几百辆之多,贱买贵卖,囤积居奇,投机倒把,放债收息,即使是受皇帝封赏的诸侯也要俯首贴耳,仰仗他们的资助。他们冶铜铸钱、烧水煮盐,家财累积到万金,但是不肯帮助朝廷解决财政危机,百姓生活更加困苦不堪了。于是天子与公卿们商议,决定改用新钱重造货币来满足需用,同时打击从事巧取豪夺兼并土地的人。这个时候,皇上游猎的上林苑中有白鹿,而且供应皇上日用的少府有许多银锡。自从孝文帝另铸四铢钱以来,已有四十多年了,从建元年间以来,因为财用不敷,朝廷往往在产铜多的矿山附近冶铜造钱,百姓也乘机私自造钱,造钱的数目很大,多得无法计算。铸钱越多,钱的分量越轻,货物越少价格就越贵。主管官员建议说:“古代有皮币,在诸侯献给皇帝贡礼时使用。金有三个等级,黄金是上等,白银是中等,红铜是下等。如今半两钱的法定重量是四铢,有些奸商却暗中打磨钱背,从中取得铜屑再行造钱,这样,钱币的分量就越来越轻,厚度越来越薄,东西越来越贵了。并且到较远的地方使用铜币非常麻烦,很不方便。”于是用一尺见方的白鹿皮,四边绣上彩色花纹,制成皮币,价值四十万。规定在王侯宗室朝见天子敬送贡礼的时候,一定要用这种皮币垫在贡献的玉璧上,礼仪才得以举行。 又把银锡合在一起冶铸成“白金”。当时的人们认为天上飞的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龙,地上跑的没有什么比得上马,人间使用的东西没有什么比得上龟,因此铸造的三个等级的白金币:第一等重八两,呈圆形,上面的花纹是龙,名叫“白选”,价值是三千钱;第二等重量稍轻,呈方形,上面的花纹是马,价值是五百钱;第三等重量又小了一些,呈椭圆形,上面的花纹是龟,价值是三百钱。下令官府销毁以前使用的半两钱,重新铸成三铢钱,钱上的铭文与其实际重量一致。规定私自偷造各种钱币的都要判处死罪,而实际上官吏和百姓中偷铸白金的人仍是不可胜数。

于是任命东郭咸阳、孔仅做大农丞,管理盐铁方面的事务;桑弘羊因为善于计划管理,被任命为侍中。东郭咸阳是齐地的大盐商,孔仅是南阳最大的炼铁商人,他们都因为善于经营生财,财富积累达到了千金,所以郑当时才向皇上推荐了他们。桑弘羊,是一个雒阳商人的儿子,因为善于心算,十三岁就做了侍中。所以这三个人在讨论谋利方面的事精细入微,已经达到了把一根毫毛分解成两半的地步了。

法令已经日趋严密,官吏中许多人因此被免职。大动干戈的战事屡次发生,很多百姓为了免除劳役纷纷出钱买爵到了五大夫的等级,能徵调的士卒越来越少了。于是朝廷授用有千夫、五大夫爵位的人为吏,不愿意为吏的可以交纳马匹顶替;命令被贬谪的故吏在上林苑里伐木除草,开挖昆明池。

第二年,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领大队人马出击匈奴,捕获、杀死敌人八九万,赏赐有功将士五十万金,汉朝军队死于战场的马匹多达十几万匹,运输粮食、战车及盔甲的费用还不算在其内。当时朝廷财物匮乏,军中的将士常常领不到俸禄。 主管货币的官员认为三铢钱分量轻,容易被伪造,于是请求准许各郡国改铸五铢钱,钱的四周外沿有一道加厚的钱郭,使人无法磨取铜屑而重新造钱了。

大农令奏上盐铁丞孔仅、东郭咸阳的建议说:“山林海泽,是天地藏物的宝库,都应该属于少府管辖,供皇室支用,因为皇上不占为私有,才把它归于大农,作为税赋的补充。希望招募百姓自备经费,借用官府的器具煮盐,由官府提供铁锅并付给煮盐的工价。一些不劳而获的商人和诸侯,企图擅自垄断山海资源,以求取财富,并役使、利用平民百姓谋利。他们一定会有阻止官营盐铁的议论,多得听都听不过来。建议将那些胆敢私自铸造铁器用于煮盐的人,钳住其左脚趾,没收他们的生产工具。不出产铁的各郡城,要设置小铁官炼制废铁,归所在的县管辖。”朝廷派遣孔仅、东郭咸阳乘着驿车,巡视全国的盐铁产地,设置官府,任用那些过去的盐铁富商为官。选官的途径更加杂乱了,不再经过选拔,商人做官的多起来了。

商人趁着变更币制之机,囤积了许多货物用以追逐暴利。于是公卿建议说:“郡国经常遭受灾害,贫苦百姓中没有产业的人,招募他们迁移到地多而富饶的地方去生活。皇帝为此降低了膳食标准,节省开支,拿出少府的积蓄来赈济天下百姓,放宽借贷的利率和赋税等级,但是百姓仍然未能全都到农田里从事生产,经商的人越来越多了。贫穷的人还是没有一点积蓄,全都仰仗朝廷的救济。早些时候,朝廷按轺车纳税,按商人所拥有的缗钱征收不同比例的赋税,请允许继续征收。凡是市内坐贾、往来贩运的行商、高利贷者、囤积各种货物待时而卖者,即使没有在市场上登记入册,也必须估计各自所拥有的财物,向官府申报,一律按两千缗钱征收一算(一百二十文)的比例交税。经营各种手工行业要交纳租税,从事铸造业的,一律按四千缗钱征收一算的比例交税。不能享受官吏待遇的三老、北方边境骑士,一辆轺车征收一算;商人则是一辆轺车征收二算;船长五丈以上的征收一算。隐匿瞒报或申报不详实的,一经发现,罚到边境戍守一年,没收所有资产。有能告发的人,以被告发者的一半财产进行奖励。商人在市场登记注册的和他的家人亲属,都不允许占有田产,以便有利于农民。有敢违反‘算缗令’的,就没收他的田产和童仆。”

天子又想起了以前卜式的建议,召来卜式,让他担任中郎,封为左庶长,赏赐良田十顷,并布告天下,使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事。

卜式是河南人,原以种田、放牧为业。父母去世后,留下一个年幼的兄弟。等到弟弟长大成人后,卜式与弟弟分了家,只要了养着的一百多头羊,剩下的田地、住屋、财物等全部给了弟弟。卜式到山里放了十几年的羊,羊群繁殖到了一千多头,又置买了田地、住屋。但是他的弟弟把家产全都败光了,卜式就又把田产分给了弟弟一些。如此有很多次了。这时候朝廷正屡次派兵出击匈奴,卜式上书给天子,愿意拿出一半家产给国家用于支助边事。天子派使者问卜式:“你是想要当官吗?”卜式回答说:“我从小牧羊,不熟悉做官,所以不愿意做官。”使者又问:“是你家中有冤案,想要申诉吗?”卜式说:“我平生与别人没有发生过纠纷争斗。与我同乡的人,谁贫穷我就借钱物给他,有恶习的人我就教导他学好,我的邻居们都愿意听从我的话,我有什么理由受人冤屈呢!所以没有什么要申诉的。”使者又问:“既然这样,您捐了这么多家产,究竟是为了什么?”卜式说:“天子要讨伐匈奴,我认为应该有力出力,有钱出钱,都像这样做了才能消灭匈奴。”使者回去后把卜式的话详细地报告给了天子。天子又把此事告诉给丞相公孙弘。公孙弘说:“这不符合人之常情。不守本分、越轨办事的人,不可以作为天下的楷模而扰乱了正常的法度,希望陛下不要再去理会他。”于是过了很久皇上都没有给卜式答复,几年以后,就让他离开京城。卜式回家后,依旧种地、放牧牛羊。过了一年多,赶上军队屡次出征,浑邪王等匈奴人来归投降,国家耗费巨大,仓库的储蓄都用完了。第二年,受灾的大批贫民迁移,生活全靠朝廷供给,供给不可能得到全部。卜式拿出二十万钱交给河南太守,用来供给迁移的贫民。河南太守向朝廷上报富人资助贫民的名册,天子看到了卜式的名字,记起了他,说“这个人就是从前将一半家产捐献出来资助边防的人”,决定给予嘉许,赏赐卜式四百人戍边的费用钱(即十二万钱)。卜式又把这些钱全部交给了国家。这个时候,有钱的人都争相隐瞒藏匿财产,只有卜式积极捐献钱财资助国家。天子终于认为卜式真正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因此对他大加尊崇和表彰,用以教化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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