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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二十二 翻译 第6节

自从因为王凤的弹劾,王商被免去职务,到后来将定陶王送回封国,汉成帝心中一直不平;此时听了王章的话,有所醒悟,想要听取他的建议。汉成帝对王章说:“要不是京兆尹直言,我就听不到关于国家大计的真实情况。何况只有贤能的人才知道贤能的人,还请你试着为我寻找一位可以辅政的人。”王章因此又上密封奏书,推举信都王刘兴的舅父、琅邪太守冯野王,说他忠信正直,又极富谋略。汉成帝自做太子时起,就屡次听闻冯野王的声名,因此想让他取代王凤。王章每次被召见,汉成帝都命身边侍从退出。但是当时太后的堂弟之子、侍中王音偷听二人谈话,了解了王章谈话的全部内容,并告知了王凤。王凤听了十分忧虑害怕。杜钦劝说王凤搬出大将军府,搬回之前的侯府,上疏请求辞去职务退休,措词十分哀伤。太后闻讯,为王凤流下眼泪,不肯吃东西。汉成帝自小就亲近依赖王凤,不忍心革去他的职务,就颁布诏书优待安抚,勉强让他继续任职。于是王凤再次掌管政务。

汉成帝命尚书弹劾王章,说:“王章明明知道冯野王之前因为是诸侯王的舅父,而外放补官,但是却因为私心,违制推荐,想让他在朝中担任官职,以阿谀攀附诸侯;又知道张美人已经入宫服侍皇上,却狂妄地引述羌胡杀子清肠的习俗,这不是应该说的话。”汉成帝将王章交给司法官吏处置。廷尉罗织成大逆不道罪,认为:“将皇帝比成羌胡蛮族,想使皇帝子嗣断绝,背弃天子,私心替定陶王考虑。”王章最后在狱中死去,妻子儿女被流放到合浦。自此,公卿遇到王凤,都侧目而视。

冯野王惶恐不安,于是生病;病假满三个月之后,汉成帝批准他带职养病,他就和妻子返回故乡杜陵就医。大将军王凤暗示御史中丞弹劾他说:“冯野王被皇上恩赐带职养病,反倒私自趁便携带虎符越过郡界回家,犯了奉诏不敬的罪行。”杜钦给王凤上奏记说:“官秩是二千石的官员生了病,被准许带职养病而就此返回家乡的,有前例可以查到;法令中并没有不允许离郡的条款。《传》上说:‘不能确定该不该赏赐的,暂且给予赏赐。’为的是广施恩德,鼓励有功的人;还说:‘不能确定该不该惩罚的,暂且给予赦免。’为的是慎用刑罚,以免出现差错。如今不顾法令与前例,而用不敬的条文治罪,完全违背了‘不能确定该不该惩罚的,暂且给予赦免’的古训。就算认为二千石的高级官员管辖千里之地,有着军事上的重任,不应该离开辖郡,打算制定新的法律条文当作今后的法令,那么冯野王的罪过,是发生在新的条文制定之前。刑罚与赏赐,关系到国家的重大信誉,不可不谨慎!”王凤不听,居然革去了冯野王的官职。

当时百姓大都觉得王章冤枉进而讽刺朝廷。杜钦为了补救王凤的过失,又一次劝王凤说:“京兆尹王章,被控告的罪状密不外传,就算是京师的人都不知道,何况是远方的人呢!天下人恐怕不清楚王章有罪,而认为他是因直言劝谏被抓捕入狱的。这样的话,就会堵塞进言的道路,有损于宽容贤明的圣德。我认为,应当借王章这件事,命令推荐直言进谏的人,加上现有的郎、从官,也让他们充分表达意见,拓宽朝廷的言路,让四方知道,使天下都知道主上圣明,不会因为直言而处罚臣下。要是能这样的话,那么流言就会解除,疑惑之心也会随之明白。”王凤把杜钦的建议转告汉成帝,并施行了他的提议。

这一年,任命陈留太守薛宣担任左冯翊。薛宣担任郡长官,无论他到哪里都有政绩。薛宣的儿子薛惠为彭城令,薛宣曾经途经彭城,他心中知道儿子没有才能,于是不询问他行政方面的事。有人问薛宣说:“你为什么不教导、告诫儿子作为官吏的职责呢?”薛宣笑着说:“为吏之道,以法令为师,可以向法令学习然后才能学会;至于能不能胜任,自有天分,如何能够学呢?”众人传扬赞颂他的这番话,觉得他的看法很有道理。

二年(戊戌,公元前23年)

春季三月,大赦天下。

御史大夫张忠去世。

夏季四月丁卯日,委任侍中、太仆王音担任御史大夫。王氏家族的势力越来越盛,郡与封国的太守、国相以及州刺史全都出自王氏门下。五侯的弟弟们争相追求奢华,行贿珠宝,自四面八方涌来。五侯全都聪慧并通达人事,喜欢结交士人,供养贤才,不惜用全部钱财施予,相互攀比,并以此为荣。宾客盈门,竞相替王氏家族宣传美名。刘向对陈汤说:“现在灾异这么严重,而外戚权势越来越盛,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危害到刘氏的江山。我有幸作为刘姓皇族的支属,几代人承蒙汉朝的厚恩,作为宗室遗老,先后服侍过三位天子。皇上因为我是先帝老臣,每次觐见,总是优礼待我。我要是不说,还有谁应当说呢!”因此上密封奏书,极力劝谏汉成帝说:“我听闻,为人君的没有不希望国家安定的,但是却常常出现危机;没有不希望国家长存的,但是却常常亡国。这是因为君王失去了驾驭臣下的手段。大臣掌控权柄,主持朝政,没有不威胁到君王的。所以《书经》说:‘臣子作威作福,就会危害君王的家族,给国家招致凶险。’孔子说:‘皇家不能支配俸禄,政事全由大夫主持。’这是危亡的先兆啊!现在王氏一姓,搭乘有着红色车轮的华车的,就有二十三人,身佩青色、紫色绶带,帽子上有貂尾与绣蝉的,充斥朝廷,如同鱼鳞一般排列左右。大将军总领国事,操控权柄,五侯骄傲奢侈,超过制度的限定,一同作威作福,随意攻击诛杀大臣,品行污浊,但是还声称是为国效劳,心怀私欲,反而假托为公,依仗太后的尊位,凭借和皇帝的甥舅之亲,树立自己的威势。尚书、九卿、州牧、郡守全都出自王氏门下,掌管着国家中枢机要部门,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赞扬他们的,就得以拜官高升;违逆反对他们的,就遭到诛杀伤害。游说者为他们造声势,掌权者替他们说话,排斥宗室,导致刘氏皇族被孤立、削弱,对于皇族中有智慧才能的人,刻意诋毁而决不让他们获得提升,让他们与宗室的责任远远隔绝,不让他们在朝廷及宫中担任官职,害怕他们与自己分权。数次提及昭帝时期发生的燕王、盖主之乱,让天子对宗室产生怀疑,但是却避讳吕氏、霍光等外戚专权之事,始终不肯提及。心里如管叔、蔡叔那样,谋反的企图已经萌芽,表面上却借用周公的言论。王氏兄弟占据重要位置,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从上古到秦汉,外戚越分尊贵都没有如同王氏这么严重的。物忌过盛,过盛就一定会有非常的变故预先显现,成为预示其人即将衰微的先兆。孝昭帝时,泰山上突然有大石矗立,上林苑枯倒的柳树重新复活,紧接着昭帝驾崩,宣帝即位。现在王氏位于济南的先祖坟墓,木桩生出枝叶,枝叶繁茂上出屋顶,根扎地下,这种异象,就算是大石立起,枯柳复活,也没有比这更加明显的。依照事物的规律,两大势无法共存,王氏和刘氏也无法并立,假如王氏家族有泰山那般稳固,那么皇上就有着累卵那样的危险。陛下作为刘氏子孙,有守持宗庙的责任,而让国统转移至外戚手中,反而让刘姓皇族降为卑微的皂隶,就算陛下不为自身考虑,又怎么对得起宗庙?妇人本就应该亲近夫家而疏远母家,现在的状况,也并非皇太后的福气。孝宣皇帝没有将权柄交给舅父平昌侯,为的是保护他。因此,聪明的人,造福于幸福还没有形成的时候,消灾在灾祸还未发生之前,陛下应该公开颁布诏书,作出有德于祖宗天下的决定,引进并任用宗室为左右辅臣,亲近信任他们,采纳他们合理的建议,罢黜远离外戚,不将国家的权柄授予他们,将他们的官职全部罢免,让他们返回府邸,以仿效先帝的做法,厚待外戚,保全他们的宗族,这才真正是太后的想法,外戚的福分。王氏可以永存,继承爵位及俸禄;刘氏江山可以长久安定,不失国家社稷,这正是褒奖和睦内外亲属,让刘氏皇统子子孙孙绵延不断的办法。要是不实行这个策略,战国初期田氏篡齐的事件就会再次出现在今世,晋国六卿专权之事一定会崛起于汉朝,给后世子孙带来祸患,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还望陛下留意三思。”奏章呈上后,汉成帝召见刘向,为刘向的心意叹息悲伤,他对刘向说:“你暂时无需再说了,我会考虑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能采纳刘向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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