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四十 翻译 第4节
戊寅日,梁节王刘畅去世。
当时,居巢侯刘般去世,他的儿子刘恺本应继位,但是刘恺宣称遵照父亲的遗愿,要将爵位转让给弟弟刘宪,自己反而逃走了,刘恺逃走后过了很久,相关部门上书请求撤销他的封国。章帝赞赏刘恺的高尚行为,特别优待宽容,但是刘恺还是不曾露面。过了十多年,相关部门重申之前的请求。侍中贾逵上书说:“孔子说:‘可以以礼让治国吗?这有什么困难?’有关部门不去推究刘恺乐于为善的原意,而是依照平常的法则处理这件事,这可能难以激励礼让的风气,也不能够实现宽容博厚的教化。”和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下诏说:“王法推崇善举,助人实现美事,现在准许刘宪袭爵。这是对于特殊情况的权宜处理,以后不许以此为例。”于是征召刘恺,任命他为郎。
南匈奴单于师子去世,前单于长的儿子檀继单于位,也就是万氏尸逐鞮单于。
十一年(己亥,公元99年)
夏季四月丙寅日,大赦天下。
和帝利用朝会之便召见儒生,命中大夫鲁丕及侍中贾逵、尚书令黄香等,关于儒家经书里的难点彼此质疑。和帝赞赏鲁丕的观点,散朝之后,特地赐予他礼服冠帽。鲁丕因此上疏说:“我听闻,讨论经书,就是转述先师的理论,并非发表个人看法,不能彼此退让。要是彼此退让,道理就很难明白,就像圆规、方矩、秤锤、尺寸的标准不可以随便增减一样。有所怀疑的一定要说清楚依据,解答的一定要说清楚观点,那些华而不实的言辞,不在他人面前铺陈罗列,因此神思不劳苦但是道理却更加清楚。在观点出现分歧的时候,让各自述说先师的理论,有利于全面掌握经典的大义,不让儒生们因为浅陋的见解而触犯法律,不让那些精深微妙的见解有所遗漏。”
十二年(庚子,公元100年)
夏季四月戊辰日,秭归山发生山崩。
秋季七月辛亥朔日,发生了日食。
九月戊午日,免去太尉张酺的职位。丙寅日,任命大司农张禹担任太尉。
烧当羌人部落首领迷唐抵达京城洛阳拜见之后,他的残余部众已经不到两千人,饥饿贫困难以生存,全都迁入金城居住。和帝命令迷唐带领部众回到大、小榆谷。但是迷唐觉得,汉朝修建了河桥,军队来往不定,并且旧地已经不能再去居住,所以推脱说部众饥饿,无法远行。护羌校尉吴祉等赏赐给迷唐许多金帛,让他购买谷物牲畜,催促他尽快出塞,但是羌人反而越发猜忌和恐惧。这一年,迷唐又一次叛乱,胁迫湟中地区各个胡人部落,烧杀劫掠之后离开。王信、耿谭、吴祉三人全都因罪而被召入京。
十三年(辛丑,公元101年)
秋季八月己亥日,洛阳北宫盛馔门楼发生火灾。
迷唐又返回赐支河曲,带领军队靠近汉朝的边境。护羌校尉周鲔及金城太守侯霸,带领各郡郡兵、属国的羌兵、胡兵,共计三万人,抵达允川。侯霸击败迷唐,烧当部落分崩离析,六千多人投降,朝廷将他们分别迁移至汉阳、安定和陇西。至此,迷唐势力一蹶不振,他越过赐支河源头远远逃走,投奔到发羌部落定居下来。多年之后,迷唐病死,他的儿子前来投降归顺,部众已经不到几十户。
荆州暴雨成灾。
冬季十一月丙辰日,和帝颁布诏书说:“幽州、并州、凉州一带户口大都稀少,并且边境差役沉重,奉公守法的优秀官员升职也很困难。抚慰外族及与异国来往,人才最为重要。现在规定:边疆人口在十万以上的郡,每年举荐孝廉一人;人口不足十万的郡,每两年举荐孝廉一人;人口在五万以下的郡,每三年举荐孝廉一人。”
鲜卑攻击右北平,接着入侵渔阳,渔阳太守迎战,击败鲜卑军。
戊辰日,司徒吕盖因为年老患病退休。
巫山蛮人许圣因为本郡官府征收赋税不公正,心怀怨恨,所以起兵谋反。辛卯日,进攻南郡。
十四年(壬寅,公元102年)
春季,安定郡之前就已经归降的羌人烧何部落反叛,被郡兵平定。至此,西海及大、小榆谷之地,再也没有羌人造反。隃麋国相曹凤上书说:“自从光武帝建武年以来,西羌人违法作乱,经常是由烧当部落发起,之所以这样的原因,是因为烧当部落所居住的大、小榆谷,土壤肥沃,享有西海的渔业、盐业收益,以大河当作坚固的屏障。此外,临近边塞的各个部落,容易叛乱,而汉朝又很难进行征讨,所以他们得以强大起来,经常称雄于其他部落,并依靠自己的实力和骁勇善战,招揽吸引羌人、胡人。现在烧当部落衰败困窘,孤立无援,仓惶逃走,到远方投奔发羌部落。我觉得应该借这个机会重建恢复西海郡县,规划、掌控大、小榆谷,广设屯田,阻隔边塞内外羌人、胡人的来往通道,遏止阻断狂妄狡诈者觊觎的源头。同时广泛耕种粮食,让边疆变得富裕起来,减少从内地向边塞输送粮秣的差役,这样的话,国家就可以消除西方的忧虑。”和帝听取了他的建议,下令对原西海郡进行治理修缮,命令金城西部都尉府迁至该地防卫。又任命曹凤担任金城西部都尉,驻守在龙耆。之后扩大开垦面积,在黄河两岸屯守,一共三十四部。这一事业快要完成的时候,正遇上安帝永初年间羌人各部落叛乱,于是废止。
三月戊辰日,和帝亲自来到太学,饮宴射箭,举行飨射之礼,大赦天下。
夏季四月,派使者带领荆州兵一万多人,分路讨伐巫山蛮人许圣等,击败叛军。许圣等请求投降,朝廷将巫山蛮人全都迁徙安置到江夏。
阴皇后忌妒心理非常强,因为和帝对她的宠幸慢慢减少,心里常常很是怨恨。她的外祖母邓朱,出入来往于内宫,有人控告阴皇后与她一起使用巫蛊。和帝命中常侍张慎和尚书陈褒调查取证,张、陈二人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对阴皇后进行弹劾。邓朱和两个儿子邓奉、邓毅,以及阴皇后的弟弟阴辅全都在狱中被拷问至死。六月辛卯日,阴皇后因获罪而被罢黜,迁至桐宫,郁郁而终。她的父亲特进阴纲自尽,弟弟阴轶、阴敞和邓朱的亲属全都被流放至日南郡比景县。
秋季七月壬子日,常山殇王刘侧去世,因为没有子嗣,将他的哥哥防子侯刘章立为常山王。
有三个州发生洪灾。
班超长时间生活在遥远的边疆,因为年老而想念故土,上书乞求返回中原,奏书说:“我不敢奢求能够到酒泉郡,只是希望能够活着进入玉门关。现在派我的儿子班勇跟随安息国的进贡使者入塞,趁我还在人世,让班勇亲自看看中原的风土。”奏书呈上,朝廷很久没有答复。班超的妹妹曹大家上书说:“蛮夷生性喜欢欺老,如今班超已经年老,随时可能死去,但是却长时间不被人替代,我担心这会开启奸恶的源头,让蛮夷生出叛逆之心。但是大臣们却只顾眼前,不愿意作长远打算,要是突然发生变故,班超力不从心,对上会损害国家累世创立的功绩,对下毁坏忠臣竭力经营的成果,的确是让人痛惜!因此,班超万里思归,向朝廷表达忠诚,述说困苦急迫之情,伸长脖子遥望,到如今已经三年,但是朝廷却没有考虑同意他的请求。我曾听闻,在古代,十五岁当兵,六十岁复员,尚且也有休息之日,年老就无法任职。所以我甘冒死罪代班超乞求,请在班超的余年,让他能够活着回来,再次见到京都城阙及皇家宫廷,让国家没有远处的担忧,西域没有猝不及防的变故,而班超也能蒙受周文王安葬骸骨的厚恩以及田子方怜悯老马的仁慈。”和帝被感动,于是召班超回京。本年八月,班超抵达洛阳,被委任为射声校尉。九月,班超去世。班超被召回,戊己校尉任尚受命接任为西域都护。任尚对班超说:“您在外国三十余年,而让我接任您的职位,职责重大,但是我的见识浅薄,希望您能指导我!”班超说:“我年纪已大,智力衰减,但是您数次担任高官,难道是我班超能够比得上的吗!非要我提建议的话,我就贡献一点愚见吧。塞外的官吏士兵,本来就并非孝子顺孙,全是由于犯罪,而被迁至塞外,屯边戍守。而西域各国,心如鸟兽,难以控制,却容易背叛。如今您性情严苛急切,水清则无大鱼,明察之政得不到人心,应当采取无拘无束、简单易行的策略,饶恕他们的小过,只统揽大纲而已。”班超走后,任尚暗中对自己的亲信说:“我还以为班君有什么奇策,但是他今天说的这番话,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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