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四十一 翻译 第4节
邓太后因为天地阴阳失和,又连续有战事发生,调集军队,因此下诏:在年终给退役的皇家卫士举办宴会的时候,不再安排游戏与奏乐项目,把参与大傩仪式的逐疫侲子的数量减去一半。
四年(庚戌,公元110年)
春季正月,在举办元旦朝会期间,取消奏乐及在广庭中陈设御用车辆的仪式。
邓骘身居大将军之位,很擅长举荐贤能人才。他推举何熙、李郃等入朝任职,还聘请弘农人杨震、巴郡人陈禅等做自己的僚属,得到天下人的赞誉。杨震自小孤弱贫穷而好学,精通欧阳氏注释的《尚书》,同时知识广博,博览群书,儒家学者们将他称为“关西孔子杨伯起”。他教生授徒二十余年,不接受州郡官府的聘请征召,人们觉得杨震年纪大了,步入仕途太晚了,但是他的志向却更加坚定。邓骘听闻杨震的名声之后,聘请他做幕僚,当时,杨震已经五十多岁,接连担任荆州刺史和东莱太守。在到东莱郡去的途中,经过昌邑,他之前所推举的荆州茂才王密出任昌邑县令,夜里,王密怀揣十斤黄金来送给杨震。杨震说:“故人理解你,但是你却不理解故人,这是为什么?”王密说:“黑夜之中,无人知晓。”杨震说:“天知,地知,我知,你知,怎么能够说没有人知道!”于是王密惭愧地离开了。杨震后转任涿郡太守。他公正清廉,子孙常常以蔬菜为食,徒步出行。有的故人旧友劝说杨震为子孙购置产业,但是杨震不同意,他说:“让后人说他们是清官的后代,将这作为遗产留下来,不同样很丰厚吗!”
张伯路又一次袭击郡县,将郡太守和县令杀死,他的党羽也日渐增多。朝廷下诏,派御史中丞王宗持符节,调集幽州、冀州的各郡郡兵,总计数万人,征召宛陵县令扶风人法雄,任命他为青州刺史,和王宗合作,一起进行征讨。
南匈奴已经围困耿种几个月了,梁慬、耿夔在之前是属国都尉治所的旧城和南匈奴军对战,杀死敌将。单于亲自领兵迎战,梁慬等又一次将敌军打败。单于因此领兵退回虎泽。
丙午日,下诏减少文武百官以及州郡县各级官吏的俸禄,依照等级,各有不同。
二月,南匈奴军攻击常山。
滇零派兵袭击褒中。汉中郡太守郑勤驻守褒中,来抵御羌军。任尚的大军出征很长时间但是没有战功,百姓不能够从事农业及桑蚕之业。朝廷因此颁布诏书让任尚带领官吏及士兵返回长安,让南阳、颍川、汝南的官兵退伍,返回本郡。
乙丑日,第一次在长安设立京兆虎牙都尉,在雍设立扶风都尉,按照西汉在三辅地区设立都尉的旧制。
谒者庞参对邓骘提议:“将边疆各郡由于贫穷而难以生存的百姓迁到三辅居住。”邓骘同意了庞参的提议,想要放弃凉州,将力量集中起来应付北方的边患。因此他召集公卿进行商讨,说道:“这就如同是破衣服,抛弃其中的一件去修补另外一件,还可以得到一件完整的衣服,否则的话,两件都难以保全。”郎中陈国人虞诩对太尉张禹说:“大将军邓骘的计策不可以实行,理由有三点:先帝开拓疆土,历尽辛劳,才获得这块土地,但是如今却因为担心消耗一点经费,就将它彻底丢弃,这是不可行的第一点。放弃凉州之后,要以三辅作为边塞,皇家祖陵墓园就会失去遮蔽而暴露在外,这是不可行的第二点。俗话说:‘函谷关西边出将,函谷关东边出相。’猛士和武将,大多出自凉州,当地民风彪悍勇武,惯于从军打仗。如今羌人、胡人之所以不敢霸占三辅而在我汉朝心腹之地作乱的根源在于凉州位于他们的背后。而凉州的百姓之所以手执兵器,迎着流飞石冲锋陷阵,父亲在前面死去,儿子继续作战,并义无反顾的原因,在于他们是属于汉朝。如今放弃凉州不管,割断遗弃,而百姓安于乡土而不愿意迁徙,必定会引颈哀叹:‘朝廷将我们丢给了夷狄!’哪怕是忠义善良的人,也不可能没有埋怨。要是突然有人起事,借着天下饥馑和国力虚弱的时机,聚集群雄,依据才能选出领袖,役使氐人、羌人做前锋,席卷而来,那么就算是有古代勇士孟贲和夏育充当士兵,让姜太公担任大将,恐怕还是难以抵挡。要是真的这样的话,那么函谷关以西,历代帝陵以及旧京长安就不再是汉朝所有了,这是不可行的第三点。倡议者以补破衣来做比喻,认为还可以保全一件,但是我担心局势就像恶疮,不停侵蚀溃烂没有止境!”张禹说:“我没有想到这些,要是没有你这番话,差点儿就要坏了国家大事!”虞诩因此对张禹建议:“招揽网罗凉州本地的英雄豪杰,将州郡长官的子弟都带到朝廷来,让中央各官府各自任用数人,表面上看是一种奖励,用来回馈他们父兄的功勋战绩,而事实上是把他们掌控起来,当作人质,以防造反。”张禹赞同他的意见,又一次召集大将军、太尉、司徒、司空等四府进行商讨,众人全都同意虞诩的提议。因此征召凉州一带有势力及有影响的人士到四府出任属官,并任命当地刺史、太守及其他州郡高级官员的子弟为郎,进行抚慰。
邓骘因为放弃凉州的计划没能够被采用,由此对虞诩怀恨在心,想要用吏法进行诬陷。恰好朝歌县叛匪宁季等几千人造反,杀死官吏,连续几年都聚众作乱,州郡官府无法镇压,因此邓骘就委任虞诩为朝歌县长。虞诩的故人旧友全都为他担忧,虞诩却笑着说:“做事不用回避艰难,这是身为臣子的职责。没有遇见盘根错节,就不能够识别锋利的刀斧,这正是我立下功劳的时机。”他刚一到任,便去拜会河内太守马稜。马稜说:“您作为一位儒家学者,应该在朝廷做谋士,如今却来到了朝歌,我十分为您担心。”虞诩说:“朝歌的这群逆贼,只不过像狗羊那样聚集成群,来寻找温饱而已,请阁下无需担忧。”马稜问:“为什么这样讲?”虞诩说:“朝歌处于古代韩国和魏国的交界处,背倚太行山,面对黄河,距离敖仓不过百里,而青州、冀州逃亡的难民数以万计,但是叛匪却不知道打开敖仓,用粮食收罗民众,劫取武库中的武器,据守成皋,砍断天下的右臂,这表明他们不值得担忧。如今他们的势力不断高涨,我们难以凭借武力取胜,兵不厌诈,请让我放开手脚去对付他们,只是不要有所束缚阻碍就可以了。”等到上任之后,虞诩规定了三个等级,用来募集勇士,让掾史及以下官员各自依照所掌握的情况进行推荐:行凶抢劫的,属于上等;打架伤人,盗窃财物的,属于中等;不经营家业、不进行生产的,属于下等。一共收罗了一百余人。虞诩设宴款待他们,赦免他们的全部罪行,命令混入匪帮,诱导叛匪进行劫掠,而官府则埋下伏兵等待,为此杀死几百名叛匪。虞诩还暗中命令会缝纫的贫民给叛匪制作服装。这些人用彩线缝制裙衣,叛匪穿上之后,在集市街巷刚一露面,就被官吏抓住。叛匪因此惊慌四散,都说有神灵在协助官府,朝歌县境内因此全部平定。
三月,何熙率军抵达五原曼柏,忽然身染急病,不能够继续前行。因此派庞雄与梁慬、耿种带领一万六千名步骑兵,进攻虎泽。汉军连营行动,逐渐向前推进。南匈奴单于看到汉朝各路兵马一起进军,十分惊慌,指责韩琮道:“你说汉人全都死光了,那么现在来的都是什么人!”因此派使者请求投降,汉军表示同意。南匈奴单于摘下帽子,赤着双脚,对着庞雄等人下拜,自称自己犯下死罪。于是朝廷赦免他,待遇与从前一样。单于则将所掠夺的男女汉民全都送还,还有被羌人劫掠之后转卖至匈奴的汉民,一共一万多人。正赶上何熙病故,朝廷就任命梁慬担任度辽将军。庞雄返回京城,被委任为大鸿胪。
羌人先零部落又一次袭击褒中。郑勤想要回击,主簿段崇进行劝阻,认为:“敌人乘胜而来,来势汹汹,我们应该固守城池,等待时机。”郑勤没有理会,出城迎敌。汉军大败,战死三千余人。段崇及门下吏王宗、原展以身躯抵御兵刃,保护郑勤,和郑勤一同殉国。金城郡府迁移至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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