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四十二 翻译 第4节
秋季七月己卯日,改年号,大赦天下。
壬寅日,太尉马英去世。
羌人烧当部落的忍良等人,觉得麻奴兄弟原本是烧当首领的嫡系子孙,但是校尉马贤却并没有给予恰当的安抚善待,所以经常怀有怨恨之心,于是彼此勾结,一同胁迫其他部落攻击湟中,攻击金城郡各县。八月,马贤带领先零部落进行反击,双方在牧马场交战,未能获胜。麻奴等又在令居将武威、张掖两郡的郡兵打败,乘胜胁迫先零、沈氐各部落四千多户,沿山朝西而行,袭击武威。马贤追至鸾鸟县,采取招抚诱降的手段,各部落归顺的有几千户。麻奴向南回到湟中地区。
甲子日,任命前司徒刘恺为太尉。当初,清河国相叔孙光因为贪污而受到相应的处罚,禁止他的两代子孙做官。到这一年,居延都尉范邠也犯有贪污罪,朝廷打算比照叔孙光的先例进行惩处。只有刘恺认为:“依照《春秋》大义,对于善行的回报应该延及子孙,对于恶行的处罚应该只限于罪犯本人,目的是为了教导人们向善。如今禁止赃官的子孙做官,以轻从重,让善良的人觉得恐惧,这与先王谨慎使用刑罚的原意不相符。”尚书陈忠也很认同刘恺的提议。安帝下诏说:“太尉的主张十分正确。”
鲜卑首领其至鞬入侵居庸关。九月,云中郡太守成严开展反击,结果战败。功曹杨穆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成严,与他一同阵亡。于是鲜卑军在马城围困了乌桓校尉徐常。度辽将军耿夔和幽州刺史庞参调集广阳、渔阳、涿郡三郡部队前去支援,鲜卑军解除围困离开。
戊子日,安帝亲自到卫尉冯石家中,留居饮宴十多天,赏赐非常丰厚,任命冯石的儿子冯世担任黄门侍郎,将冯世的两个弟弟全都委任为郎中。冯石是阳邑侯冯鲂的孙子,他的父亲冯柱娶了明帝的女儿获嘉公主为妻。冯石继承了公主的爵位,被封为获嘉侯。他非常会献媚于人,所以很受安帝的宠信。
京城洛阳及二十七个郡和封国暴雨成灾。
冬季十一月己丑日,有三十五个郡及封国遭遇地震。
鲜卑军袭击玄菟郡。
尚书令祋讽等人上奏章指出:“孝文皇帝制订简单的礼仪,光武皇帝废除官员告假奔丧的制度,这是为万世留下的规则,确实不应变更,应当重新取缔大臣服丧三年的规定。”尚书陈忠上疏说:“高祖上承天命,萧何创建制度,大臣有服丧三年的规定,合乎孝子悼念父母的原则。光武帝建武初年,刚刚经历了大乱,国家的种种规章制度,大多趋向于简单易行。要是大臣不许告假奔丧,而在下的官员们为了追求个人利益,就很少有人能够守丧三年,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这就导致礼义方面的确遭受了损害。陛下允许大臣服丧三年,在圣洁美好的功业中,没有哪一项能够比这更加崇高。《孟子》说:‘尊重我的长辈,推及到他人的长辈,呵护我的幼儿,推及到他人的幼儿,天下就可以掌握在手掌上。’我恳请陛下登高远望北方,以陛下对甘陵的想念推想臣子的心情,那么天下的人就能够各得其所。”当时,宦官觉得服丧三年的制度不利于自己,竟将陈忠的奏章弃置下来。庚子日,安帝又一次废除了二千石以上官员服丧三年的规定。
袁宏评论说:古代的帝王之所以能够让美好的风俗更加淳朴,率领百姓向善,是由于顺其自然而不会强行夺取人的情感,但是有些百姓还是无法接受教化,更何况败坏礼制而不让为父母守孝尽哀,灭绝了天性呢!
十二月,高句丽国国王宫带领马韩、貊的几千名骑兵将玄菟郡包围起来。夫馀国国王派儿子尉仇台带领二万多人跟随州郡官府一起进行征讨,大败敌军。这一年,宫去世,他的儿子遂成即位。玄菟郡太守姚光上书,想要借着宫去世的机会,发兵攻击高句丽,朝中商讨这件事的人都觉得可以采纳这个提议。陈忠却说:“之前因为宫的狡猾凶恶,姚光没有将高句丽打败,现在宫去世,我们借机进攻,这是不义。我们应该派使节前去吊唁,借此机会指责他们之前的罪过,进行宽恕而不施加惩处,以便以后换来善意的回报。”安帝采纳了他的提议。
延光元年(壬戌,公元122年)
春季三月丙午日,更改年号,大赦天下。
护羌校尉马贤进攻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抵达湟中地区,打败羌军,麻奴的部众四下逃散。
夏季四月,京城洛阳和四十一个郡及封国降下冰雹,河西地区的冰雹,有的如斗一样大。
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曾经数次监督举报奸人恶行,他们的仇人就假造诏书,指责冯焕、姚光,赐剑让他们自尽,同时给辽东都尉庞奋下达命令,让他尽快行刑。庞奋立即将姚光斩首,抓捕了冯焕。冯焕想要自尽,他的儿子冯绲怀疑诏书文字与以往不同,劝止冯焕:“您做州刺史的时候,一心铲除奸邪,确实没有做别的事情。一定是残忍的仇人私自造假,以此发泄奸邪怨毒。希望您自己把这件事上书给朝廷,再安心赴死,也不算晚。”冯焕听从他的主意,上书给自己申辩,才发现果然是仇人一手策划的阴谋。朝廷因此召庞奋入京,处以应有的处罚。
癸巳日,罢免司空陈褒。五月庚戌日,任命宗正、彭城人刘授担任司空。
己巳日,封河间孝王刘开的儿子刘德为安平王,成为乐成靖王刘党的后嗣。
六月,各郡和封国普遍出现蝗灾。
秋季七月癸卯日,京城洛阳和十三个郡及封国遭遇地震。
高句丽国国王遂成将所掠走的俘虏全都还给汉朝,到玄菟郡投降,之后,
貊也归降了汉朝,东部边境自此平安无事。
羌族虔人部落和上郡的胡人一同反叛,被度辽将军耿夔击败。
八月,汉景帝陵墓阳陵的陵园及寝庙发生火灾。
九月甲戌日,有二十七个郡及封国遭遇地震。
鲜卑部落数次杀死汉朝的郡太守之后,胆量越来越大,拥有几万名射箭骑兵。冬季十月,又一次入侵雁门、定襄。十一月,入侵太原。
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受到饥饿贫穷的困扰,率领部众向汉阳太守耿种投降。
这一年,京城洛阳及二十七个郡和封国暴雨成灾。
安帝多次派遣黄门、常侍等宦官以及宫廷使者伯荣往来于甘陵与京城之间。尚书仆射陈忠上疏说:“如今上未能迎合天心,洪灾旱灾不停发生。青州、冀州,雨水不断,河堤溃滥;徐州、泰山沿海地区,海水倒灌;兖州、豫州,蝗灾不断;荆州、扬州,水稻减产;并州、凉州,羌人暴动;再加之百姓贫困,国库空虚。陛下因为无法亲自在孝德皇的陵园寝庙侍奉,连续派宫廷使者到甘陵祭拜,由并辔双马驾驶着朱红色的车辆,在道路上前后相望,可以说是尽了最大的孝心。可是我听说,使者所经之处,气势威严显赫,震动郡县,亲王、侯爵和二千石官员还在车前为伯荣一人下拜。调集百姓修路,维修驿站,储备大量物资,徭役也没有限度,老弱相随遭受差遣,役夫动不动就数以万计,还要给使者仆从赠送缣帛,每人多达几百匹,百姓倒在地上呻吟哀泣,无不捶胸哀伤。河间王作为陛下的叔父,清河王国内还有陛下父母的陵墓,皇帝委任的臣子,他们全都为伯荣在车下屈节,要是陛下不进行追究,人们一定会觉得陛下的本意就是如此。伯荣的威势超过了陛下,陛下的权柄被臣仆婢妾所掌握,洪灾的发生,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之前武帝宠爱的韩嫣乘坐备用御车,接受巡视的使命,江都王误认为是皇帝驾临而为之下拜,韩嫣因此遭受刑刀的诛杀。我希望圣上可以增强元首的尊严,将君权的位置摆正,不要再让女子做使者干涉政务。谨慎地考察身边的人,是否存在石显攻击陈咸走漏机密那种奸邪?尚书和纳言,是否存在赵昌陷害郑崇那种欺骗?公卿大臣,是否存在朱博倚靠傅氏皇后家族而获得援助那种事情?外戚近亲,是否存在王凤暗算王商那种阴谋?要是国家大事全都经由皇帝发号施令,大政方针总是通过陛下自己裁决,那么处于下位的人就不能够威胁处于上位的人,臣子就不能干预君王,接连不断的暴雨和洪水就一定会停止,天将放晴,四方种种灾异就无法造成危害。”奏书递上,安帝没有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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