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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四十四 翻译 第4节

庚子日,司空郭虔被免除官职。丙午日,太仆赵戒被提升为司空。

夏季,使匈奴中郎将张耽、度辽将军马续率领鲜卑部众到达谷城,在通天山攻击乌桓,大败乌桓。

巩唐羌人攻打北地郡。北地郡太守贾福和赵冲率军迎战,遭受失败。

秋季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危,告诫他的儿子梁冀等人说:“我活着的时候,不能辅佐朝廷,死后又怎么能够耗费国家库藏呢,装殓的衣服单被,放在口中的含饭含玉,用作葬服的金缕玉衣,以及珠宝贝壳之类的东西,对死人又有什么好处呢?劳累打扰文武百官,一路上弄得纷扰繁华,却也不过是增加尘土和污垢而已。这些全都推辞掉吧。”丙辰日,梁商去世。顺帝亲自来吊丧。他的儿子们准备遵照梁商的意愿来办理丧事,朝廷不允许,赏赐东园制作的葬具一副,棺用白银雕花,椁用黄心柏木,还有一件玉衣。待到安葬时,又派遣武装士兵驾兵车护送,皇后亲自去送灵。顺帝抵达宣阳亭,遥送丧葬车队。壬戌日,提升河南尹、乘氏侯梁冀为大将军,梁冀的弟弟侍中梁不疑为河南尹。

臣司马光说:汉成帝不能选任贤能人才,将政权交予舅父家族,可以说是昏庸。但是他总归还是知道王立没有才干,摒弃不用。顺帝将朝廷大权交给皇后家族,而梁冀顽固凶暴,平时已经十分明显,却让他继承他父亲的职位,最终导致叛逆,颠覆东汉王朝。与成帝相比,更是昏庸!

当初,梁商病重,顺帝亲自去家里看望,问他有何遗言。梁商回应道:“我的从事中郎周举,品性清廉,正直忠良,是可以委以重任的。”于是,顺帝将周举任命为谏议大夫。

九月,羌人各部落攻打武威郡。

辛亥晦日,发生了日食。

冬季十月癸丑日,因为四处有羌人劫掠,凉州恐慌震惊,又将安定郡太守府迁至扶风,将北地郡太守府迁至冯翊。十一月庚子日,提升执金吾张乔代理车骑将军事务,带领军队一万五千人,驻守在三辅。

荆州盗贼四起,终年不得平定。于是,朝廷任命大将军从事中郎李固担任荆州刺史一职。李固上任之后,派遣官吏去所管辖的境内各地进行慰问,赦免盗贼从前的劣迹,给他们以重新做人的机会。所以,盗贼首领夏密等率领他手下的头目六百多人,全将自己捆绑起来,投降自首。李固将他们全部赦免,让他们回去,相互召集,申明朝廷的声威与法令。半年之内,其余盗贼悉数投降,州内恢复安宁。李固向朝廷弹劾南阳郡太守高赐等人贪赃枉法。高赐等以贵重礼物贿赂大将军梁冀,所以梁冀为高赐等发出一日奔驰千里的紧急文书,跟李固求情,但是,李固却追查得更急。于是,梁冀将李固调任为泰山郡太守。当时,泰山郡的盗贼常年聚集在一起,郡太守府曾派出上千名郡兵进行征伐追剿,都没有办法取胜。李固到任之后,将郡兵全部解散,遣送回去务农,仅选择一百余名善战的郡兵留下,以恩德与威信招降盗贼。不到一年,盗贼全部散去。

汉安元年(壬午,公元142年)

春季正月癸巳日,大赦天下,更改年号。

秋季八月,南匈奴句龙王吾斯和薁鞬、台耆等人又一次反叛,进攻劫掠并州。

丁卯日,东汉朝廷派遣侍中河内人杜乔、周举,代理光禄大夫周栩、冯羡,魏郡人栾巴、张纲、郭遵、刘班这些人分别去往各州郡进行视察,表彰有品行和忠于职守的地方官吏;而对于贪赃枉法有罪的人,属于刺史、郡太守等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将他们的罪行用驿马迅速传递上奏朝廷;属于县令、县长及以下的官吏,直接就地逮捕进行惩罚。杜乔等人接到命令之后出发至各州郡,只有张纲自己将车轮埋在洛阳城的都亭,他说:“豺狼当道,怎么能先去追究狐狸?”于是上书弹劾说:“大将军梁冀、河南尹梁不疑,因为身为外戚而蒙受皇恩,担当辅佐皇帝的重任,却大肆地进行贪污,任情纵欲没有节制,谨列举出他目无君主的十五件大事,这都是当臣子的人所咬牙痛恨的。”奏章呈上去之后,京都洛阳十分震惊。当时,皇后正大受宠幸,梁氏家族亲戚布满朝廷,顺帝虽知道张纲说得没错,却没采纳。杜乔到兖州视察之后,向朝廷上表,称泰山郡太守李固的政绩是天下第一。于是,顺帝将李固征召到京都洛阳,并将他任命为将作大匠。八位使者向朝廷所弹劾的地方官吏,大部分是梁冀和宦官的亲友和同党。所以皇亲和宦官互相委托庇护,所有的弹劾案都被搁置下来。侍御史、河南人种暠对此非常痛恨,再次进行举报。廷尉吴雄、将作大匠李固也上书说:“八位使者所指控的地方官吏,应该马上进行惩办。”顺帝这才将八位使者的弹劾奏章再次移交给相关官吏,命令其审查定罪。

梁冀痛恨张纲,想找一个机会去陷害他。当时,广陵郡的盗贼首领张婴在扬州、徐州一带作乱十几年,历任郡太守都拿他没办法,于是,梁冀任命张纲为广陵郡太守。以前的广陵郡太守都是要求朝廷多派些兵马,但张纲却只乘一车去上任。抵达广陵之后,就直接去往张婴营垒大门,求见张婴;张婴很是吃惊,连忙下令紧闭营门。张纲在门外将所有跟他前来的官吏和士兵全部打发回去,仅留下十几位亲信,之后写信告诉张婴,求他出来见面。张婴见到张纲非常诚恳,便出营拜见。张纲让张婴坐在上座,又开导他说:“从前历任郡太守,多是一味贪婪和残暴,让你们内心产生怨恨,聚集在一起。郡太守的确有罪,但是你们这样做也不合乎大义。现在主上仁爱圣明,打算以恩德消除叛乱,所以才派我来,想赐给你们爵位和官位,让你们拥有荣耀,而不希望对你们施加惩罚,现在的确是转祸为福的良机。如果听到这些道理仍然不肯归附于朝廷,天子发怒,征用集合荆州、扬州、兖州、豫州的大军,你们便会身首异处,子孙灭绝。二者的利害,请你好好考虑清楚。”张婴听到之后流着眼泪说:“我们这些野蛮的愚民,自己不能上报朝廷,没有办法忍受残酷迫害,这才聚集在一起苟且偷生,就像鱼游在锅中,自己也清楚没有办法长久,只不过暂时苟延残喘而已。现在听到您的开导,正好是我们再生之时。”为此,张婴告辞回营。第二天,张婴带领他的部众一万余人和妻子儿女,将手臂捆绑在背后,向张纲投降。随后,张纲独自乘车进入张婴的营垒,大摆筵席,饮酒为乐,遣散张婴的部众,听任他们去往愿意投奔的地方。张纲还亲自为他们选择住宅,寻找田地,张婴的子孙想当地方官吏的,他都加以推举任用。人们心悦诚服,当地一片和平。朝廷论功行赏,想要册封张纲,但却遭到梁冀的阻挠。张纲在广陵郡任职一年之后去世。张婴等五百多人,为他穿上丧服举哀,将他的灵柩送回家乡犍为,还为他运送泥土,盖成坟墓。顺帝下诏,将张纲的儿子张续任命为郎中,还赐钱一百万。

当时,二千石官吏有才能和政绩的,包括洛阳令任峻、冀州刺史京兆人苏章、胶东国相陈留人吴祐。自从王涣之后,所有的洛阳令都不称职。任峻接任洛阳令之后选用文武官吏,使其各尽其才,所举报的奸罪十分迅速就得以破案,民间也不再畏惧官吏。任峻的威严和震慑能力超过了王涣,但在文理教化方面则不如王涣。苏章任冀州刺史,他有一位老友是清河郡太守,苏章在辖区内巡视,想要查问他的贪赃枉法罪行,于是他请这位太守前来并为他备下酒宴,畅谈生平友情,相谈甚欢。太守开心地说:“人们都只有一个天,只有我有两个天!”苏章说:“今晚,我苏孺文与老友喝酒,这是私人感情;明天,冀州刺史调查案子,那就是国法了。”于是举发并判定了他的罪名,全州肃然。后来苏章因打击权贵而违背皇帝圣旨,犯罪免官。当时,朝政日渐凋敝,人民愈加贫困忧愁,谈论时事的人日夜称赞苏章,然而朝廷却不能再去任命他。吴祐出任胶东国相,为政崇尚仁爱简约,百姓都不忍心蒙骗他。有一位啬夫,名叫孙性,私下聚敛百姓钱财,买衣服送给自己的父亲。父亲得到衣服后,发怒说:“你有这样的长官,怎么忍心欺骗他呢?”于是赶紧催促他回去认罪。孙性怀着畏惧与惭愧之情,拿着衣服,去官府自首。吴祐让左右退出询问原因,孙性就将父亲所说的话通通告诉给吴祐。吴祐安慰他说:“你为父亲的缘故而蒙受贪污之恶名,真是所谓‘看见他的过失,知晓他有仁爱的品德’。”他让孙性回家向父亲谢罪,又将衣服赠给了孙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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