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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四十五 翻译 第2节

八月乙未日,桓帝册封梁太后和梁冀的妹妹为皇后。梁冀计划以厚礼去迎亲,杜乔根据旧有的典章,加以反对。梁冀又叮嘱杜乔推荐氾宫担任尚书,杜乔因为氾宫曾犯过贪污罪,没有答应。从此,梁冀愈发嫉恨杜乔。九月丁卯日,京都洛阳发生地震。由于天降灾害,杜乔被免除官职。冬季十月,任命司徒赵戒为太尉,司空袁汤为司徒,前任太尉胡广为司空。

宦官唐衡、左悺共同向桓帝诽谤杜乔说:“陛下先前就要即位时,杜乔和李固反对,认为您不能胜任侍奉汉朝宗庙的祭祀。”桓帝由此也怨恨杜乔和李固。十一月,清河人刘文和南郡的妖贼刘鲔相互勾结,胡妄宣称:“清河王刘蒜应当统御天下。”谋划共同拥立刘蒜为皇帝。这件事被发觉之后,刘文等人便劫持清河国宰相谢暠,对他说道:“应该拥立清河王刘蒜当皇帝,由您当三公。”谢暠诟骂他们,刘文将他刺死。于是朝廷逮捕刘文和刘鲔,将他们杀死。相关官吏上奏弹劾刘蒜;刘蒜获罪被贬爵为尉氏侯,并被放逐至桂阳,刘蒜自杀。

梁冀由此诽谤李固、杜乔,控告他们与刘文、刘鲔等人私下相互勾结,请求将他们抓捕治罪;梁太后素来知道杜乔品性忠直,不肯答应。于是,梁冀便将李固一个人逮捕入狱;李固的门生、渤海人王调身戴刑具向朝廷上书力谏,证明李固是冤枉的,河内人赵承等数十人也带着执行腰斩时用的刑具在宫门处上诉;为此,梁太后下令释放李固。等到李固出狱之时,京都洛阳的大街小巷都高呼万岁。梁冀听到消息之后,极为恐慌,担心李固的名声与品性终将伤害到自己,于是再度向朝廷弹劾李固和刘文、刘鲔相互勾结的旧案。大将军长史吴祐对李固的冤狱非常伤感,与梁冀据理力争。梁冀非常生气,没有听从。从事中郎马融负责为梁冀起草奏章,当时他正好在座,吴祐便责问马融说:“李固的罪状,是你一手编造出来的,假若李固被杀死,你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天下人呢!”梁冀一怒而起,进入内室,吴祐也径直离去。于是李固就死于狱中;临死之前,他写信给胡广、赵戒说:“我李固接受了国家厚重的恩泽,所以竭尽自己的忠心,不顾及死亡大祸,目的是想要辅佐皇室,让它在功业上可以与汉文帝、宣帝时期相提并论。没想到梁氏一时荒谬作乱,你们曲意顺从,将吉祥转变成凶恶,成功之事转化为失败!汉王朝衰落,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你们接受帝王丰厚的俸禄,眼看朝廷就要坍塌,却不肯扶持。颠覆朝廷的大事,后世的优秀史官不会有所偏袒!我的生命已完结了,然而尽了大义,还要再说什么呢!”胡广、赵戒见到李固所写的遗书后,觉得惭愧悲痛,但也都不过是长叹流泪罢了。

随后,梁冀又派人威胁杜乔说:“你应尽快自杀,这样妻子和儿女才能得以保全。”杜乔不肯接受。第二天,梁冀派人骑马来到杜乔家门,没有听见里面有人哭泣,所以报告梁太后,将杜乔逮捕下狱;杜乔也死于狱中。

梁冀将李固、杜乔的尸首放在洛阳城北的路口示众,并下令说:“有敢前来哭泣吊丧的,予以惩治。”李固的弟子汝南人郭亮,年纪还不足二十岁,左手拿着奏章和斧子,右手抱着铁砧,前去宫门上书,乞求为李固收尸,没能得到答复。郭亮又和南阳人董班一起去吊丧哭泣,守着尸体不肯离去。夏门亭长呵斥道:“你们这么迂腐的书生!公然冒犯皇帝的圣旨,想知道官府的厉害吗!”郭亮回答说:“我们被他们的大义所打动,不知顾及自己的性命,为什么要以死来相逼呢?”梁太后听后,将郭亮、董班二人全部赦免。杜乔从前的属吏、陈留人杨匡,悲号哭泣,星夜赶去京都洛阳,穿上旧官服,头戴束发的赤巾,谎称是夏门亭吏,在杜乔的尸体旁护丧长达十二天。都官从事把他抓捕,上奏朝廷,梁太后将他赦免。随即杨匡去宫门上书,向朝廷恳求让李固与杜乔的尸体回归故土。梁太后批准。于是,杨匡将杜乔的灵柩送回家乡,安葬过后,又为他服丧,之后他跟郭亮、董班都隐匿起来,终身不出仕做官。

梁冀命吴祐出任河间国相,吴祐自己辞官回家,后在家中去世。

梁冀由于刘鲔谋反,想到朱穆以前向他提出的建议,于是聘请种暠担任从事中郎,举荐栾巴为议郎,并因朱穆考绩最优而进行保举,任命他为侍御史。

这一年,南匈奴单于兜楼储过世,车兒继位,号为伊陵尸逐就单于。

二年(戊子,公元148年)

春季正月甲子日,桓帝行成年加冠礼。庚午日,大赦天下。

三月戊辰日,桓帝跟从梁太后亲临大将军梁冀府。

白马羌人攻击广汉属国,杀死地方官吏。益州刺史率领板楯蛮人将其击败。

夏季四月丙子日,梁太后下旨,封桓帝的弟弟刘顾为平原王,侍奉孝崇皇的祭祀;尊孝崇皇夫人为孝崇园贵人。

五月癸丑日,北宫掖庭中的德阳殿和左掖门失火,桓帝迁居南宫。

六月,改清河国为甘陵国。封安平孝王刘得的儿子、经侯刘理为甘陵王,侍奉孝德皇的祭祀。

秋季七月,京都洛阳发大水。

三年(己丑,公元149年)

夏季四月丁卯晦日,发生了日食。

秋季八月乙丑日,有异星出现在天市星座旁。

京都洛阳发生水灾。

九月己卯日,发生地震。庚寅日,再次发生地震。

五个郡和封国发生山崩现象。

冬季十月,太尉赵戒被免职;任命司徒袁汤为太尉,提拔大司农、河内人张歆为司徒。

这一年,前任朗陵侯国相荀淑去世。荀淑在年轻的时候,不仅学问渊博,而且品德高尚,当时最著名的贤人李固、李膺,都像对待老师一般尊敬他。荀淑在朗陵侯国任职,治理政事明快果决,被人们当作神明。荀淑共有八个孩子:荀俭、荀绲、荀靖、荀焘、荀汪、荀爽、荀肃、荀专,都很有名气,当时人称他们为“八龙”。荀淑居住的里名,原来叫西豪里,颍阴县令渤海人苑康,因为以前高阳氏有八个多才的儿子,就将西豪里改名为高阳里。

李膺性格正直简单,与人交往不多,只是将荀淑当作老师,与同郡人陈寔结交。荀爽曾经去拜见李膺,顺势给李膺驾车。回来之后,他兴奋地说:“今日我可以为李君驾车了!”李膺就是这么被人敬仰。

陈寔出身卑微,任颍川郡西门亭长。同郡人钟皓则以行为笃厚著称,前后九次被三公府征召,年龄辈分都远在陈寔之上,却和陈寔是好友。钟皓原来的职位是郡功曹,后被征聘至司徒府任职,他向郡太守告别的时候,郡太守问道:“谁可以代替你的职位呢?”钟皓回答道:“如果您一定想要找到合适的人选,西门亭长陈寔倒是可以胜任。”陈寔听到之后说:“钟君好像不会推荐人,不知为什么只举荐我!”于是,郡太守便任命陈寔为郡功曹。当时,中常侍侯览嘱托郡太守高伦任用自己所推荐的人为吏,高伦签署命令,将这个人任命为文学掾。陈寔知道这个人无法胜任,便拿着高伦签署的命令求见,对高伦说:“这个人不可以任用,但是侯常侍的意旨也不能违背。不如让我来签署任命吧,这样的话,就不会玷污您完美的品德。”高伦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乡里的舆论哗然,都好奇陈寔为何会举荐如此不合适的人,但陈寔从来不做争辩。后来,高伦被征召到朝廷去担任尚书,郡太守府的官吏和士绅们都来为他送行,一直送到纶氏县。高伦对大家说:“前些时候,我把侯常侍推荐的人任命为吏,陈寔却将我签署的任命书秘密送回去,而改由他来任用。我几次听说议论此事的人为此轻视陈寔,但是这件事的责任在于我害怕侯览的势力太大,才这么做的,而陈君可以称得上把善行归于主君,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的人。”但陈寔仍然坚持是自己的错,所以听说的人没有不慨叹的。从此,天下的人都佩服他的德行。后来,陈寔担任太丘县的县长,修饬德教,无为而治,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邻县的人民前来归附,陈寔总是对他们进行劝导、解释,之后遣送他们回到原县。上级官员来县里视察,本县的官吏害怕人们上诉,请求陈寔加以禁止。陈寔说:“上诉的目的是为了求得公平,如果加以禁止,他们的理要去哪里申诉!不要限制。”前来视察的主管官员听到之后,感叹说:“陈君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还会冤枉人吗?”最终也没人来越级进行上诉。后来陈寔担任沛国相,被指控违法征收赋税,他就解下印信绶带离开了。官吏和人民都非常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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