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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四十六 翻译

起阏逢困敦(公元784年)二月,尽四月,不满一年。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五

二月戊申日,皇上诏令追赠段秀实为太尉,谥号忠烈,以优厚的待遇抚恤段秀实的家人。当时贾隐林已经去世,追赠他左仆射,表彰他能直言不讳。

李希烈率领五万军队围攻宁陵,引来河水淹城。濮州刺史刘昌率领三千将士守卫宁陵。

滑州刺史李澄暗中派遣使者请求投降,皇上许诺任命他为汴滑节度使。李澄表面上依旧听从李希烈的指挥,李希烈却心存怀疑,派他收为养子的壮士六百人戍守白马,传召李澄领兵前来共同攻打宁陵。李澄到了石柱,指使他的部众佯装受惊,烧毁营房后逃跑了。李澄又引诱李希烈的养子抢劫掳掠,而李澄又把他们全部逮捕杀掉,并把此事禀报给李希烈,而李希烈却无法治他的罪。

刘昌防守宁陵,前后共有四十五天没有脱下铠甲。韩滉派遣他手下的将领王栖曜领兵去援助刘洽抵御李希烈,王栖曜派强健的弩手数千人游泳渡过汴水,在夜里进入宁陵城。第二天,弩手从城上用箭射杀李希烈,射到他所坐镇的帐幕中。李希烈惊讶地说:“宣州、润州的弩手到了!”于是解除对宁陵的包围自行离去。

朱泚在奉天被打败而回到京城,李晟计划攻取长安。刘德信与李晟一同驻扎在东渭桥,但他不接受李晟的指挥调度。李晟于是趁刘德信到军营的机会,列举他在沪涧战败以及沿途抢劫掳掠的罪名,把他斩杀。李晟趁机派遣几名骑兵驰入刘德信军中,去慰劳他的部众,士卒没有一个敢有所举动,李晟于是兼并了刘德信的军队,声势更加振作。

李怀光胁迫朝廷放逐了卢杞等人之后,内心非常不安,于是心怀背叛朝廷的想法。李怀光又憎恶李晟独当一面,担心他一战成功,于是上奏请求与李晟联合兵力。皇上颁诏答应了他的请求。李晟与李怀光在咸阳西边的陈涛斜会合军队,营垒工事还没有建筑完毕,朱泚的军队大批到来。李晟对李怀光说:“如果敌军顽固地防守宫城、苑城,或者长久地拖延时间,就不容易攻取京城了。如今敌军竟然离开了他们的巢穴,出城挑战,这简直是上天把敌军送到明公手上,决不可错失这个机会!”李怀光说:“我军刚刚抵达,战马还没有喂饱,士兵还没有吃饭,哪里能匆忙接战呢!”李晟不得已,只好先完成营垒工事。李晟每次与李怀光一同出兵,李怀光的将士都会抢夺百姓的牛马,李晟的将士却秋毫无犯。李怀光的将士憎恶李晟的将士与自己不同心,就故意把抢来的物品分给他们,但是李晟的将士竟然始终都不接受。

李怀光在咸阳驻扎了好几个月,就是不肯前进。皇上屡次派遣中使前来催促,他就以士兵疲困力竭,应当暂时休养一些时日,同时观察敌军的破绽为理由加以推辞。部下的诸位将领也数次劝说李怀光攻打长安,李怀光不加理睬,还暗中与朱泚勾结合谋。李晟屡次上奏,担心李怀光会叛变,从而吞并自己的军队,请求把军队转移到东渭桥,但是皇上仍然寄希望于李怀光能洗心革面,争取使他尽力效命,所以把李晟的奏章压了下来,不愿批示。李怀光想要延缓交战的日期,并且激怒各军,因而上奏说:“各军的粮饷赏赐都很少,只有神策军的供给特别优厚,在这种薄厚不均的情况下,实在难以命令他们进军开战。”皇上因为财物用度还处于窘困时期,如果各军的粮饷供应都比照神策军的标准的话,实在拿不出粮饷来供给各军,不这样做,又担心不能满足李怀光的心愿,从而引起各军抱怨,于是派遣陆贽到李怀光的军营中宣旨安抚将士,顺便传召李晟共同商议粮饷供给事宜。李怀光原意是想要李晟主动请求削减他的军队的供给,使他失去军心,而使他的军队丧失战斗力,便说:“将士们同样在与敌军作战,而粮饷的供给却彼此不同,怎么能让将士们齐心合力应战呢!”陆贽没有说话,数次回过头去看李晟。李晟说:“您是主帅,可以发号施令。我只不过统领一支军队,接受你的指挥而已。至于增加或减少将士们的衣食供给,自当由您裁决。”李怀光无话可说,又不愿意让自己说出削减李晟军队粮饷供给的话,此事就此搁置了。

当时皇上派遣崔汉衡前往吐蕃去让他们出动军队,吐蕃相尚结赞说:“依照吐蕃的礼法出动军队,以主帅大臣的署名为凭信。如今制书上没有李怀光的署名,所以不敢出兵。”皇上让陆贽晓谕李怀光,李怀光坚决认为不可以调用吐蕃的兵力,他说:“如果攻克京城,吐蕃势必会放纵士兵焚烧劫掠,到时谁能阻止他们!这是第一项祸患。不久前颁布的敕旨说凡是招募士兵能攻克京城,每人奖赏钱一百缗,吐蕃派兵五万人,如果他们也援引敕旨,要求奖赏,到哪里去筹集五百万缗钱呢!这是第二项祸患。吐蕃的骑兵虽然到来,一定不肯率先进军,而是留兵自守,保存实力,观望我方军队的情势,如果胜利了,就跟在后面瓜分胜利果实,如果失败了,就借机图谋叛乱,诡诈多端,不可亲近信任。这是第三项祸患。”李怀光始终不肯在敕旨上署名。尚结赞也一直不肯出兵。

陆贽从咸阳返回以后,上奏说:“逆贼朱泚为了拖延被讨伐灭亡的时间,聚集重兵退保宫城、禁苑,形势穷困,外援断绝,只是在苟且偷生罢了。李怀光统领主持正义的雄兵,乘着节节胜利的士气,如果擂鼓进军,歼灭敌军,那是易如摧枯拉朽的事。然而他在敌寇逃走时不加追杀,听任士气低落而不用,其他将帅每次打算进军杀敌,李怀光都再三阻止他们。依据这些情况来看,他的目的着实令人费解。陛下的本意在于顾全大体,对他抚爱有加,委曲求全地听从他的要求,而观察他的所作所为,也并不知道感恩图报。如果不另外加以谋策,只想逐渐控制住他,而只是姑息求全,最终恐怕还是要发生难以预测的变故。如今事情实在到了危险急迫的时候,不能再视为平常容易处理的事情来对待。现在李晟奏请转移自己的军队,正好碰到我奉命去安抚将士,李怀光偶尔与臣谈论到这件事,于是我一再询问他应当如何处理。李怀光就说:‘李晟既然愿意把军队转移到别处,我也不一定需要借助他的兵力。’我仍然顾虑李怀光会再改变主意,于是称赞他的军队强大。李怀光竟然大大地自我夸耀了一番,反而有轻视李晟的意思。我又若无其事地问他:‘我回到奉天以后,可能会有圣旨询问此事可行与否,你到底是如何决定的?’李怀光既然已经肆意说出了不慎重的话,无法中途变卦,于是说:‘皇上既然准许李晟离开,对于事体也并没有妨碍。’我和他再三约定,我看他不能不说是足够审慎周密了,即使李怀光想反悔,实在也说不出口了。希望立刻把李晟的奏表转出,交给中书省,颁布赦令,依李晟所请,另外再踢给李怀光一道手诏,向他说明准许李晟转移军队的理由。此手诏的内容大意就是:‘日前接到李晟的奏章,请求把军队转移到京城的东边,以便分化敌军的势力。我本来想要委托你来商量,恰好遇到陆贽回朝奏报说,与你相见时,已经谈及此事,你认为让李晟转移军队离开对事体并无妨碍,我便给李晟本军颁布了敕书,准许了他的请求。’这样说,言辞既委婉又直切,既顺理成章又说得明明白白,李怀光即使心怀异谋,又有什么理由抱怨朝廷!”皇上听从了陆贽的建议。

李晟从咸阳命令士卒结成阵列行军,回到东渭桥。当时廊坊节度使李建徽、神策行营节度使杨惠元依旧与李怀光营垒相连,陆贽于是再次上奏说:“李怀光如今所指挥的士兵完全可以独自制服凶恶的贼寇,但是他滞留不前,或许有其他理由。令人担忧的是,李怀光的军队过于强大,不需要其他军队的援助。最近,朝廷又派遣李晟、李建徽、杨惠元三位节度使率领军队归并在他的指挥调度之下,这不仅不促进成功,反而会造成意外变故。这是什么原因呢?四支军队营垒相连,而各军的主帅意图不同,就地位、兵力而言,他们三位都与李怀光高下悬殊,据官衔名称而言,四人同为节度使,各领一军,并没有统属关系。李怀光轻视李晟等三人兵力单薄,官位卑下,竟因为不能随意节制各军而怀恨在心,李晟等人又怀疑李怀光纵容敌寇,蓄谋作恶,并且因为李怀光在办事时经常凌侮自己而怀有怨恨之心。在安居无事的时候,他们要互相防备流言诽谤,当发生战事时,他们又互相担心功劳被人瓜分,他们意见不合而造成了嫌隙,使他们驻扎在一起,一定是强大与薄弱的双方不能互相保全。强大的一方,恶行积聚,终将会失败灭亡,薄弱的一方,却因形势危殆而先遭受覆灭,败亡覆灭的祸患,在抬起脚的瞬间就可以预见!原有的贼寇还没有平定,新的祸患又兴起了,这实在是令人忧虑叹息的痛切之处,的确足以令人伤心。最好的办法是在邪恶还没有萌发时就把它消灭掉,其次的办法是在邪恶刚刚萌发时设法补救,何况是在事态已经败露,祸患即将形成的时候,如果还搁置一边不去谋划,凭借什么去平息叛乱呢!李晟识破事机,忧虑会发生变乱,所以事先请求转移军队,李建徽、杨惠元的形势更加孤立单薄,被李怀光吞并,在一般情况下是必然会发生的。即使以后有再好的计策,恐怕也难以自拔。拯救李建徽、杨惠元的危急,只有在此时此刻。如今应该趁李晟自愿离开李怀光的时候,就下令让李建徽、杨惠元与李晟合兵一处,共同离开,可以托辞李晟的兵马向来单薄,顾虑着怕被逆贼朱泚截击,需要借助这两支军队互相牵制援助,还要先行传达旨意,暗中让这两支军队迅速整治行装,诏书下达到营中,当天就上路,即使李怀光心中并不愿意,但是也无计可施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先发制人,迅雷不及掩耳的策略。劝解别人争斗,不能不让双方离开,抢救火灾,不能不快速行动,所有的道理都在这里,只请陛下多加谋虑。”皇上说:“您的预测非常周善。但是李晟将把军队转移,李怀光难免要怨恨不满。如果再派遣李建徽、杨惠元一起移军向东开去,恐怕李怀光因此又能说出一番言语,反而难以调停,暂且再等待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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