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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一 陈胜项籍传第一 第3节

此时,秦嘉已经拥立景驹为楚王,义军驻扎在彭城东边,想阻止项梁军队。项梁对将军们讲:“陈王首先举事,战况不利,现在下落不明。秦嘉竟然背叛陈王,拥立景驹为楚王,大逆不道。”于是引军攻打秦嘉。秦嘉兵败逃走,项梁追至胡陵县。秦嘉收住军队,与项梁再战,两军交战一天,秦嘉战死,秦嘉率领的义军投降项梁。景驹继续逃亡,死在梁地。项梁收编秦嘉的军队,驻扎在胡陵县,准备向西进攻秦军。章邯率领秦军抵达栗县,项梁派出别将朱鸡石、余樊君与章邯交战。余樊君战死。朱鸡石败走,逃回胡陵县。项梁率领楚军进入薛县,杀了朱鸡石。项梁在此前派出项羽进攻襄城县,襄城的守军坚守,久攻不下。破城之后,项羽将襄城的军民全部坑杀,回来后向项梁报告。项梁确定陈王已经战死,于是召集诸路义军在薛县会合,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沛公刘邦也从沛县赶来。

居鄛县人范增此时已经七十余岁,是一位足智多谋的老人,前来游说项梁,范增说:“陈胜失败是必然的。秦灭六国,楚最无辜,自从楚怀王入秦,没有返回,楚人至今为之叹息,因此楚南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天陈胜首举义旗,不立楚王的后人为王,他的事业怎么可能长久。现在君在江东起兵,楚地诸路将领纷纷归附将军,就是因为将军家世代担任楚将,希望将军能够拥立楚国国君的后人为王。”项梁于是在民间找到楚怀王的孙子熊心,熊心当时正在民间为人牧羊,项梁与义军众将领共同拥立熊心为楚怀王,以争取百姓归心。楚怀王封陈婴为上柱国,享受五个县的食邑,陈婴与怀王一起驻守在盱眙县,义军将盱眙县暂定为楚国都城。项梁自号为武信君,率领义军进攻亢父县。

此前,章邯在临菑杀了齐王田儋,田假自立为齐王。田儋的弟弟田荣败逃至东阿县,章邯率领秦军追赶上来,包围东阿县。项梁率领援军前往救助东阿,在东阿县大破秦军。田荣随后率领齐军返回齐地,赶走齐王田假。田假逃亡至楚国,丞相田角逃亡至赵国。田角的弟弟田间,是原齐国将军,留在赵国不敢返回。田荣遂立田儋的儿子田市为齐王。项梁在东阿县打败秦军,乘胜追击。还多次催促齐国派出军队一起向西进攻。田荣说:“楚国能够杀掉田假,赵国能够杀掉田角、田间,我就出兵。”项梁说:“田假做过齐的国王,势穷力竭,前来投我,不忍心杀他。”赵国也不愿意杀田角、田间,与齐国做交易,齐国遂不肯出兵帮助楚国。项梁派出项羽和沛公刘邦,率领另一只楚军进攻城阳县,城破之后,大肆屠城。楚军向西在濮阳东边,打败秦军,秦军收拢部队退入濮阳县。沛公刘邦、项羽进攻定陶县。定陶县没有攻下来,楚军退走,义军向西进攻雍丘县,大破秦军,斩杀郡守李由。而后还军攻打外黄县,外黄县没有攻下来。

项梁从东阿县出发,一路杀向定陶,再次大败秦军,项羽等人又斩杀了郡守李由,项梁对秦军,已经有了轻敌意识。宋义劝谏项梁:“打了胜仗,将军骄傲轻敌,士卒们即会麻痹大意,这是失败的先兆。这种先兆现在已经显露,秦军又在日益增多,臣为君担心。”项梁不听劝谏。派宋义出使齐国。途中遇到齐国来的使者高陵君显,宋义问高陵君:“公要见武信君吗?”回答说:“是。”宋义说:“我看武信君必败。公还是慢些走,走快了恐怕要大祸临头。”秦军果然向章邯增兵,章邯率领秦军进攻楚军,乘着夜色,章邯命令秦军衔枚而进,在定陶县大败项梁,项梁战死。沛公刘邦与项羽离开外黄县,进攻陈留县,陈留县的守军坚守,城没有攻下来。沛公、项羽二人商量撤军,说:“现在项梁率领的楚军刚刚战败,军心不稳。”于是与吕臣一起率领军队向东转移。吕臣率军驻扎在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东边,项羽率军驻扎在彭城西边,沛公刘邦率军驻扎在砀县。

章邯打败了项梁率领的楚军,认为楚国义军已经不足挂虑,于是率领秦军渡过黄河,向北进攻赵国,大败赵军。此时,赵歇是赵王,陈余为将军,张耳为赵国相,赵歇与张耳率领赵军退入巨鹿城。秦将王离、涉间遂将巨鹿城团团围困,章邯率军在南边,修筑甬道运输粮草。陈余率领数万赵军,驻扎在巨鹿城北边,号称河北军。

宋义在途中遇到的齐国使者高陵君显来见楚怀王,高陵君说:“宋义说武信君必败,几天后果然战败。仗还没有打,就能看出失败的先兆,可谓是懂兵。”楚王召宋义,与宋义谈论军事,很欣赏宋义的才能,于是拜宋义为上将军;拜项羽为鲁公,作为宋义的副将,拜范增为末将。其余将军统归宋义指挥,宋义号称卿子冠军,率领楚军向北救援赵国,抵达安阳,宋义即按下楚军,不再采取下一步行动。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项羽对宋义说:“现在秦军围困巨鹿,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渡过漳河,楚军在外边进攻,赵军在城内响应,一定能够打败秦军。”宋义说:“不然。拍打牛虻的力量不能用来对付虱子。秦国攻打赵国,战胜则兵疲,我承其疲敝;不胜,我可以引军向西,一举打败秦军。现在先让秦军、赵军两军厮杀。冲锋陷阵,我不如将军;运筹谋划,将军不如我。”宋义随即向全军下令:“猛如虎,倔如羊,贪如狼,违抗军令者,一律斩首。”接着宋义派儿子宋襄前往齐国联络,宋义亲自送至无盐县,摆设酒宴。当时天寒下雨,士卒们又冻又饿。项羽说:“我们要赶快向秦军发起进攻,不可在此地久留。今年粮食歉收,百姓饥困,军粮只能掺着豆子吃,而且军粮将要耗尽,宋义居然还在大摆酒宴,不率领军队渡过漳河到赵国补充军粮,与赵军合力一处进攻秦军,却胡说什么‘承其疲敝’。以秦军的强大,进攻刚刚建立的赵国,只会是一举灭掉赵国。赵国被灭,秦军只会更加强大,还承什么疲敝!而且楚军刚被打败,楚王坐不安席,将境内所有的楚军交予宋义,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不去鼓励士卒,却在那里大摆酒宴,这不是社稷之臣应该做的。”项羽凌晨去见上将军宋义,在宋义的营帐中,将宋义斩首。从营帐中出来,项羽号令全军说:“宋义与齐国串通,背叛楚国,楚王下密令,让我斩杀宋义。”诸将拜服项羽,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大家都说:“首先举事起义的,是将军家。今天将军又诛杀了叛贼。”于是众将拥立项羽为代理上将军。派人追杀宋义的儿子,一直追至齐国,将宋义的儿子宋襄杀掉。派桓楚向楚王报告事情经过。楚王派来使节任命项羽为上将军。

项羽杀了卿子冠军宋义,威震楚国,名冠诸侯。项羽当即派当阳君英布、蒲将军率领楚军二万人渡过漳河救援巨鹿,战事有所进展,陈余再次请求楚军增兵,项羽亲自率领楚军渡过漳河。渡河之后,凿沉渡河的船只,打碎煮饭的炊具,烧毁营帐,而后命令将士们,每人携带三天的干粮,项羽向全军将士展示必死的决心,不允许有丝毫退意。继而楚军包围王离的秦军,与秦军九战,断绝秦军运粮的甬道,大破秦军,斩杀苏角,擒获王离,涉间不降,自焚而死。在当时,楚军的战斗力远超出其它诸侯的军队。救巨鹿的诸侯援军建立起十几处壁垒,没有一路援军敢于走出来相助。眼看着楚军打垮秦军,观战的诸侯援军,在壁垒后边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在战场上,楚军将士以一当十,喊杀声响彻云霄,诸侯援军吓得胆战心惊。等到秦军战败,项羽召见诸侯将领,诸侯将领进入楚军辕门,双膝跪下前行,不敢仰视,项羽从此后成为统率诸侯联军的上将军,可以任意调动诸侯的军队。

章邯率领战败的秦军驻扎在棘原,项羽率领楚军驻扎在漳河以南,两军对峙。秦军屡战屡退,二世皇帝派人警告章邯。章邯内心恐惧,派长史司马欣向秦廷奏报战事,抵达咸阳,赵高让司马欣留在司马门三天,不予以接见,对章邯率领的秦军表示出不信任。长史司马欣惶恐不安,悄悄溜走,不敢从原路返回。赵高果然派人在后边追赶,没有追上。司马欣回到秦军中,报告章邯说:“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相国赵高专权跋扈。打胜了,赵高会妒忌我们的功劳;打败了,不免一死。希望将军能够深思。”陈余也给章邯写信说:“白起作为秦军名将,南并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难以胜数,最终还是被秦王赐死。蒙恬作为秦军名将,北逐戎狄,开辟榆中数千里,最终却被皇帝在阳周杀头。为什么?因为他们的功劳太大,秦廷不能再封,只好用秦国的法律杀头。而今将军为秦廷带兵,前后三年时间,战死的秦军有十几万,而诸侯的义军却是越打越多。赵高在朝中谄谀日久,现在的情况紧急,赵高害怕二世皇帝怪罪,也会用秦国法律杀掉将军,以嫁祸责任,而后再找人代替将军,免除他的罪责。将军在外时间很久,朝中的对头又多,有功亦诛,无功亦诛,现在上天要灭亡秦国,连傻瓜都能看得出来。将军内不能为自己申冤,外已经成为亡国将军,孤立无援,还想自我保全,这怎么可能!将军不如与诸侯军队联合起来,南面称王,总比身伏斧锧,让妻子、儿女陪着杀头强吧?”章邯仍然在犹豫徘徊中,暗地里派出军候始成联系项羽,希望能够达成协议。协议还未达成,项羽派遣蒲将军率领义军从三户渡过漳河,在漳河南岸扎下军队,与秦军大战,再次打败秦军,项羽率领所有的义军在漳河支流汙水上再次进攻秦军,又大败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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