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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一 陈胜项籍传第一 第4节

章邯只得派出使臣再次求见项羽,希望能够与义军达成协议。项羽召集将军们商议,说:“现在军粮匮乏,我想与秦军就此达成协议。”将军们均赞成,大家都说:“就这样决定吧”。项羽于是与章邯在洹水南岸的殷墟上见面,达成协约。协约签订后,章邯在项羽面前流下眼泪,痛诉赵高对自己的迫害。项羽立章邯为雍王,留在军中。任命长史司马欣为上将军,率领投降的秦军在前面带路。

汉纪元元年(公元前206年),项羽率领诸侯联军,大约三十万人,一路进攻抵达河南郡,而后向西抵达新安县。在秦朝统治时,各路诸侯率领的义军,有些人因为服徭役或者服兵役曾经到过秦地,秦地的官吏和百姓们对待他们非常无礼,现在秦军投降了义军,义军官兵们也乘胜污辱这些从秦地走出来的秦军,甚至像奴隶一样地对待他们。秦军官兵私下里议论纷纷:“章将军诱骗我们投降诸侯,今天能够打进函谷关,攻入关中还好;如果不能,诸侯联军胁迫我们向秦国进攻,秦国一定会杀掉我们的父母妻子。”下边的义军将士们听到这样的议论,报告项羽。项羽遂召集英布、蒲将军商议,项羽说:“秦军投降的官兵数量很多,他们内心不服,到了函谷关,如果不服从命令,情况将会非常危险,不如现在就把他们彻底解决掉,只带着章邯、长史司马欣、都尉董翳进入关中。”于是当夜将投降的二十余万秦军将士全部坑杀。

抵达函谷关,发现有部队在守关,义军不能进去。又听说沛公刘邦已经占领咸阳,项羽大怒,命令当阳君英布率军打破函谷关。而后项羽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函谷关,抵达秦地戏水西边的鸿门,又听说沛公刘邦要在关中称王,独霸秦廷府库中收藏的所有珍宝。亚父范增此时也大怒,劝谏项羽进攻沛公刘邦。项羽于是令全军将士们饱餐一顿,准备第二天清晨即与刘邦率领的义军会战。项羽的叔父项伯与刘邦的谋士张良,过去有着很好的私人关系。张良此时正在刘邦军中,项伯半夜里秘密地来到刘邦营地,通知张良躲避。张良与项伯一起去见刘邦,刘邦通过项伯向项羽解释,希望解除这场危机。第二天,刘邦亲自带领一百余名骑兵来到鸿门向项羽谢罪,一再卑言解释:“封闭秦廷的府库,还军霸上,是为了等待大王,关闭函谷关,是为了防备盗贼,不敢与大王对抗。”项羽听信了刘邦的解释,范增却想谋害刘邦,幸亏张良、樊哙的协助,刘邦才得以脱险。(详情记载在《高帝纪》中)。

此后数日,项羽率军进入咸阳城,纵兵大肆烧杀抢掠,杀害了投降的秦王子婴,焚烧秦廷宫室,大火三月不熄;将秦廷宫室中收藏的金银财宝搜刮一空;将秦廷宫室中的美女,用车子统统载运出函谷关。秦地百姓对项羽所做的一切大失所望。当时有位韩先生,来劝说项羽,韩先生说:“关中凭借着华山黄河天险,还有着四座坚固的城关,土地肥沃,是一个可以称霸的地方。”项羽看到秦廷的宫室已经被焚毁,又思念故土,只想着东归,就说:“富贵不还故乡,如同穿着锦绣衣服,在夜间行路。”韩先生说:“怪不得有人说,楚人是洗过澡的猴子,只会学着人戴帽子,一点不错。”项羽听了此话,大怒,随即杀了韩先生。

当初,楚怀王熊心与诸将约定,先进入关中者在秦地称王。项羽想背弃盟约,就又派人向楚怀王请示如何践约。楚怀王说:“按照原来的约定办。”项羽愤愤地说:“怀王,是我们家武信君立的,没有尺寸功劳,凭什么由他来决定盟约?天下大乱时,立战国诸侯王的后裔为楚王,是为了讨伐秦国。可是披坚执锐,在野外风餐露宿,南征北战三年,灭秦定立天下者,是将军们与项藉我,拼死拼活挣来的结果。楚怀王有什么功劳,分给他一块土地,让他称王就不错了。”各位将军都说:“说得对。”项羽于是假意尊怀王为义帝,项羽说:“古时候的帝王,地广千里,要住在大河的上游。”项羽于是将义帝迁往长沙国,在郴县(今湖南省郴州市汝城县)设都。随后与诸侯们一起瓜分天下,项羽亲自主持分封。

项羽和范增对沛公刘邦仍然心存疑忌,表面上虽然和解,因为违背了先入秦地为王的约定,也担心着诸侯会以后算账,就暗地里商量:“巴郡、蜀郡道路艰险,当年秦国流放犯人,均安置在那里。”于是辩称:“巴郡、蜀郡也是关中。”项羽立沛公为汉王,封国在巴郡、蜀郡,后来又加上了汉中。将关中土地分为三个诸侯国,封予秦国投降的三位将领,让他们阻挡住汉军通往关外的道路。项羽立章邯为雍王,以咸阳以西的土地,作为雍王的封国。长史司马欣,原来是秦朝栎阳县的狱吏,曾经帮助过项梁,都尉董翳,此前劝说章邯投降有功。项羽立司马欣为塞王,以咸阳以东到黄河边的土地,作为塞王的封国;立董翳为翟王,以上郡作为翟王的封国。改封魏王豹为西魏王,将黄河以东作为西魏国的封国。瑕丘公申阳,是张耳的宠臣,首先攻下河南郡,在黄河边迎接楚军。项羽立申阳为河南王。赵将司马卬平定河内郡,多次立功。项羽立司马卬为殷王,河内郡是殷国的封国。项羽改封赵王歇为代王。赵国相张耳是公认的贤者,又随同项羽入关,被立为常山王,以赵国作为封国。当阳君英布是一员楚将,勇冠楚军。项羽立英布为九江王。番君吴芮率领百越军队帮助诸侯,一起入关。项羽立吴芮为衡山王。义帝的柱国共敖率领部队攻打南郡,多次立功,项羽立共敖为临江王。项羽改封燕王韩广为辽东王。燕将臧荼跟随楚军救赵,而后又随同义军入关。项羽立臧荼为燕王。项羽改封齐王田市为胶东王。齐将田都跟随义军救赵,又随同一起入关。项羽立田都为齐王。秦军灭掉的原齐王田建的孙子田安,在项羽率领大军渡过漳河救援赵国时,田安攻下济北数城,率领军队归附项羽。项羽立田安为济北王。田荣,背叛项梁,不肯帮助楚军抗击秦军,因此没有受封。陈余放弃责任,离开军队,也没有随同义军入关,只是大家认为陈余是一位贤者,对平定赵国有功,听说陈余在南皮县,项羽将南皮周围三个县封予陈余为侯爵。番君的部将梅鋗立有战功,项羽封梅鋗为十万户侯。项羽自封为西楚霸王。以梁地、楚地的九个郡作为霸王的封国,在彭城设都。

分封之后,诸侯王分别返回封国。田荣听说项羽改封齐王田市到胶东,而且立田都为齐王,大怒,不肯放田市到胶东国去,在齐国造反,迎击田都,田都逃往楚国。田市害怕项羽,悄悄地前往胶东就国,田荣大怒,一路追杀田市,在即墨县斩杀田市,而后自封为齐王。田荣授予彭越将军印,让彭越在梁地造反,彭越于是杀了济北王田安,田荣随即合并三位齐王的领地。在此期间,汉王刘邦率领汉军平定了三秦,项羽听说汉王刘邦占据关中,还要东出函谷关,齐国、梁地也在先后造反,大怒,于是封原吴县令郑昌为韩王,率领楚军阻击汉军,命令萧公角率领楚军进攻彭越。彭越打败萧公角。在当时,张良在韩国,给霸王项羽写了一封书信,张良说:“汉王刘邦因为没有得到原来属于他的封地,所以起兵进攻关中,现在得到了关中,汉王应该会停止用兵,不会再出函谷关,向东进军。”张良又把齐国、梁地造反的文告送予项羽,项羽看了文告之后,打消了向西用兵的念头,转而向北进攻齐国,同时调动九江王英布的军队。英布佯称有病,不能带兵,只派了手下将领,率领数千人来与项羽会师。汉纪元二年(公元前205年),项羽命令九江王英布,秘密杀害义帝,陈余派出使者张同、夏说前去游说齐王田荣,说:“项王为天下分封,分的不公平,把原来的王封在不好的地方,把自己的近臣封在好的地方,还要赶走原来的王,赵王现在只能去代国称王,我认为这样做不妥。听说大王起兵,不理会项王的决定,请求大王借予我一些兵马,我要率领军队前去进攻常山国,恢复赵王的领地,我愿意以我的封国南皮作为大王的屏障。”齐王田荣答应了陈余的请求,借予陈余一些军队。陈余率领自己统辖的三县军队,还有齐国借来的军队,突然袭击常山国,大败常山国军队。张耳败走,投奔汉王刘邦。陈余迎接原赵王歇返回赵国,赵王歇立陈余为代王。项羽率领楚军抵达城阳县,田荣率领齐军迎击楚军。田荣兵败,逃往平原县,平原县的百姓杀了田荣。项羽率领楚军向北,一路烧杀抢掠,将齐国的城郭房屋毁坏殆尽,投降的齐国降卒,一律遭到坑杀,而后项羽将齐国的妇女老幼,强行掳走,率领楚军一直打到北海,所过之处,一片凄凉。齐国百姓此时只好重新聚集起来,反叛楚国。田荣的弟弟田横,又重新聚拢数万人,在城阳县造反。项羽不得不留下来平叛,连续进攻,也没有打下城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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