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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四上 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第三十四上 第3节

又过了几年,朱买臣跟随上计簿的官吏当差,一次拉着辎重车子来到长安,向朝廷上计簿,计簿送上去后,很久没有回音。只得在公车署等待,带来的粮食快吃完了,上计簿的官吏又不能走,当差的朱买臣只好像乞丐一样,向别人乞食。恰巧吴县的同乡严助在皇帝身边,正在受到武帝重用,于是向武帝推荐了朱买臣,朱买臣因此而被召见。朱买臣在武帝面前谈论《春秋》,讲解《楚辞》,武帝听了后很高兴,任命朱买臣为中大夫,与严助一起在宫中担任侍从。当时正在修筑朔方城,公孙弘向武帝谏言,应该停止此项浩大工程,认为这是在疲敝中国。武帝让朱买臣诘难公孙弘(详情记载在《公孙弘传》中)。再后来朱买臣因为办事有误,遭到免职,又过了些日子,朱买臣在宫中担任待诏。

在当时,东越国反覆无常,多次反叛,朱买臣谏言:“以前东越王盘踞在泉山(在今福建泉州市),一人固守,千人难上。现在听说东越王向南迁徙,距离泉山有五百里地,居住在大海岛上。如果发兵,席卷而下,再乘着大船渡过大海,直指泉山,摆开战船,大军压境,可以灭掉东越国。”武帝任命朱买臣为会稽郡太守。临行前,武帝问朱买臣:“富贵不还故乡,好似穿着锦衣夜行,君此次荣归故乡,有何打算?”朱买臣叩首谢恩。武帝诏命朱买臣到达会稽郡后,制造楼船,准备军粮、以及水战中所需用的各种装具,待出兵的诏书一到,即大军开进。

当初,朱买臣被免职,在宫中担任待诏,常与会稽郡驻在长安的官邸人员一起吃饭,在官邸里寄宿,等到被任命为会稽郡太守,朱买臣仍然穿着旧时的衣服,怀里藏着太守的印绶,步行回到官邸。正碰上会稽郡来的官吏到长安来上缴计簿,会稽郡的官吏们在一起饮酒吃饭,也没有理会朱买臣。朱买臣悄悄地回到居室,与官邸留守人员一起吃饭,吃完饭后,朱买臣有意将太守的印绶露出一段,官邸人员好奇,将绶带一点点地牵拉出来,看到了太守的印章,等到看清楚是会稽郡太守的印章时,官邸留守人员大惊失色,慌忙跑出来,向会稽郡来上缴计簿的官吏报告。官吏们此时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嘴里胡言乱语道:“别扯淡!”官邸留守人员说:“不信你们自己去看。”郡里来的官吏们素来轻视朱买臣,于是走进来观看,等到亲眼看见了朱买臣佩带的会稽郡太守印章,拔腿就跑,嘴里连声高喊:“真的,是真的!”一坐人皆惊,遂迅疾报告守丞,众人簇拥着,在中庭排列整齐,向新太守拜谒行礼。朱买臣徐徐走出居室。过了一忽儿,长安城的厩吏,乘着驷马车来迎接新太守,朱买臣随后登车离去。会稽郡的官员们听说新太守即将到来,征调百姓们整修道路,县吏们排在路边迎候,排在身后的车辆有一百余乘。马车进入吴县地界,朱买臣看到了前妻、以及妻子现在的丈夫,他们也在整修道路的民工队伍中。朱买臣停下车来,招呼前妻和她的丈夫坐在后面的马车中,一起来到太守官邸,将他们安置在后园中,供给衣食。住了一个月,妻子上吊自杀,朱买臣给前妻的丈夫一笔钱,让他负责安葬。朱买臣回到家乡,会见了所有的故人、朋友,与他们一起吃饭,对自己曾经有过旧恩的,朱买臣一律予以报答。

又过了一年多,朱买臣奉诏率领出征的汉军,与横海将军韩说一起打败东越国,立下功劳。武帝征召朱买臣入宫,任命为主爵都尉,位列九卿。

几年过去了,朱买臣因为犯法而被免官,又担任了丞相府长史。张汤当时担任御史大夫。最初朱买臣与严助均为宫内侍从,受到皇帝重用,张汤当时还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小官吏,在朱买臣他们面前奔走。张汤担任廷尉期间,处理淮南国谋反案,严惩了严助,朱买臣为此事而怨恨张汤。等到朱买臣被贬为丞相府长史,张汤担任御史大夫,代替丞相处理政务,多次行使权利,张汤知道朱买臣等人,过去一度在朝中显贵,乘机凌辱他们。朱买臣来见,张汤坐在床上,倨傲无礼。朱买臣为此而更加愤怒,甚至想到过要与张汤拼命,后来抓住机会诬告张汤有着不可告人的丑事,张汤为此事而自杀,事后,武帝杀了朱买臣。朱买臣的儿子朱山拊官至郡太守,担任右扶风。

吾丘寿王,字子赣,赵国人。吾丘寿王在年轻时,以善于下五格棋,在宫中任待诏,武帝诏命吾丘寿王跟随中大夫董仲舒学习《春秋》,成绩优异。升至宫中的侍从中郎,因为触犯法律,被免官。上书向皇帝谢罪,愿意在黄门养马,武帝没有批准。再后来又提出请求,愿意到边塞为国效力,抗击匈奴,又没有得到批准。时间久了,又上书,愿意从军,出击匈奴,武帝下诏,询问理由,吾丘寿王在答问中,慷慨陈辞,受到武帝欣赏,重新被任命为郎官。

吾丘寿王的官职逐渐提升,当时东郡盗贼蜂起,吾丘寿王被任命为东郡都尉。武帝想,吾丘寿王已经担任了郡都尉,就没有必要再在郡中安排郡太守。在当时,军队常年出征,庄稼歉收,盗贼蜂起。武帝颁下诏书,赐予吾丘寿王,武帝说:“君在朕面前服侍时,常自以为智略超群,天下无双,海内无二。等到担任了郡都尉,管辖十余座县域,身兼郡太守、都尉双重责任,却在处理郡中政务、治安上,政绩乏善可陈,境内的盗贼猖獗,君的能力不似此前在朕面前吹嘘的那样,这是为什么?”吾丘寿王惭愧,向武帝谢罪,又向武帝汇报了这一向的工作。

再后来,武帝征召吾丘寿王,在宫中担任光禄大夫兼任侍中。丞相公孙弘上奏言事:“不能让百姓挟带弓弩。十位盗贼拉开弓弩,百名官军难以靠近,官军因此而难以有效地捕捉盗贼,致使许多贼人逃亡,盗贼有了弓弩,害少而利多,这也是盗贼为什么屡捕不绝的原因。禁止民众拥有弓弩,让盗贼只能手持短兵器,这样,官军的人多,容易对付。让人多的官军捕获人少的盗贼,轻而易举。盗贼只能使用短兵器,即难以逞凶赌狠,也就不敢再轻易犯法,这也是减少刑罚的好办法。臣愚以为应该禁止民间拥有弓弩。”武帝将奏章交予朝中大臣,进行讨论,吾丘寿王提出谏言:

臣听说上古时有五种兵器,这些兵器不是用来相互伤害,而是为了除暴安良。在居住地,民众用兵器抵御猛兽,以备非常之需;战争来了,则使用兵器格斗,进行防卫。及至周王室衰微,上无明主,诸侯专权,以强凌弱,以众暴寡,海内荒芜,奸邪随之产生。因此智者变得愚蠢,勇者变得怯懦,大家均以取得胜利为目的,不顾义理。各种新兵器层出不穷,相互伤害的兵器越来越多。秦兼并天下后,废弃王道,重视异端邪说,销毁《诗经》、《尚书》,重视以法治国,摒弃仁义道德,强调刑罚、杀戮,拆除壁垒,屠杀豪杰,销毁兵器,熔化锋镝。再后来,百姓以耰锄箠挺相互攻击,犯法的人仍然很多,盗贼数不胜数,以至于赭衣塞路,群盗满山,最终导致秦朝灭亡。因此说,圣王重视的是教化,而不是禁止使用弓弩,因为知道这些措施靠不住。

当今陛下彰显圣德,建立太平,举荐贤才,大兴教育,三公以及朝中高官,有的人出身寒微,更多的人则并无靠山,却能够裂地受封,海内民众日益受到教化,域外的蛮夷也在向往汉朝的礼仪,可是盗贼仍然出没,这些应该由郡国中的官吏来负责,而不是因为百姓拥有了弓弩。《礼记》中讲,男子生下来后,即以桑木做弓,蓬草为矢,授予男子,以表示该男子将要担负起抵御四方的责任。孔子说:“我手中持什么?持弓箭吗?”为祭祀而举行的射礼,是从天子到庶人,均要举行的礼仪,从三代以来,从未间断过。《诗经》中说:“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赞赏射艺的高超。臣听说圣王举行射礼,集合众人比试射艺,以推行教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禁止弓箭的说法。要禁止的,是盗贼使用弓箭为非作歹。盗贼犯下的罪行是死罪,得不到禁止,是因为大奸大恶之人不惧死刑。臣担心邪恶之人持有弓箭,没有遭到禁止,良民百姓拥有自卫的弓箭,却会因为此而犯法,这是助长贼势而剥夺民众自卫、接受教化的权利。臣认为,这样做不利于禁止奸邪,反而舍弃了先王实施教化的良苦用心,使得百姓不能够通过学习射礼,接受礼仪的教化,实在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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