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四上 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第三十四上 第4节
讨论结果上奏武帝,武帝以此来驳斥丞相公孙弘。公孙弘只好承认自己考虑不周。
后来在汾阴县,有人献上一尊古代的宝鼎,武帝很喜欢,将宝鼎贡献在祖庙祭祀,又珍藏在甘泉宫。朝中的群臣向武帝祝贺祥瑞,说:“陛下获得的是周鼎。”只有吾丘寿王认为不是周鼎。武帝听到后,质问吾丘寿王,武帝说:“朕如今获得了周鼎,群臣都在向朕祝贺,只有寿王你说这不是周鼎,为什么?讲出道理来便罢,讲不出来就是死罪。”吾丘寿王回答:“臣怎么敢无知妄说!臣听说周代的圣德始于后稷,广大于公刘,发展于古公亶父,成功于文王、武王,兴盛于周公,恩德施予万民,天下普降甘露,无不受到滋润。上天受到感动,因此宝鼎在周代出现,起名字就叫做周鼎。现在汉朝从高祖时崛起,继承周代的圣德,也在昭显汉室的圣德,广施恩惠,天下祥和。及至陛下,继承祖业,还卓有创新,功德茂盛,天降苻瑞,祥瑞臻至。过去秦始皇在彭城,亲自求取宝鼎,仍然难以获得。天降福祚予有德之君,宝鼎自然就会显现,这是上天赐予汉的宝鼎,应该称其为汉鼎,怎么能叫做周鼎。”武帝听了这番解释,赞赏道:“讲的好。”群臣听了后,山呼万岁。在朝堂上,武帝当场赐予吾丘寿王十斤黄金。再后来,吾丘寿王因为一件事情而获罪被杀。
主父偃,齐国临菑人。最初学习长短纵横术,后来学习《易经》、《春秋》、百家学说。游走于齐国的读书人中间,那些熟悉主父偃的儒生,非常讨厌他,主父偃在齐国无法立足。因为家中贫困,又无从借贷,只得向北来到燕国、赵国、中山国,在那里的际遇也不好,常常困守在客舍。最后认定在诸侯国难以得到发展,武帝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主父偃向西走入函谷关,来到长安,求见卫青将军。卫青多次向武帝推荐主父偃,武帝并未在意。在长安居住时间久了,带去的花费将要用尽,再呆下去,诸侯家中的门客,有很多人出言不逊,主父偃于是下定决心,向武帝直接上书。早上递上去,晚上被召见。和武帝交谈了九件事情,有八件事情与律令有关,还有一件事情与讨伐匈奴有关,谏言如下:
臣听说明主不拒谏言,以扩大视野,忠臣不避惩罚,而勇于直谏,因此君王才能够事无遗策,创立下的功业才能够流芳万世。今天臣不敢隐瞒愚忠,不惧死亡而提出谏言,向陛下献上愚计,愿陛下赦免臣,而少加留意。
《司马法》中讲:“国家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太平,忘战必危。”天下太平,天子高奏凯歌,春蒐(sōu)秋狝,诸侯王春季整军,秋季练兵,都是不忘战争。怒是逆德,兵是凶器,争是末节。因此在上古时,人君一怒,一定会伏尸流血,圣王须慎重对待。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取胜,但是穷兵黩武的人,却最终没有不后悔的。
秦朝的皇帝挟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吞并列国,完成海内统一,其功勋可以与三代相提并论。然而仍然在征战不休,还要战胜匈奴,李斯曾经谏言:“不能这样。匈奴是没有城郭的民族,他们没有储存粮食的仓廪,如同鸟兽一样,四季迁徙,难以控制。假若轻兵冒进,深入敌境,一旦粮食断绝,难以接济,转运又非常困难。取得他们的土地,难以为利;捕获他们的人民,难以教化。战胜匈奴,最终还是要抛弃它的人民,这是不仁的行为。疲敝中国,专心于征伐匈奴,这不是好政策。”始皇帝不听,仍然派出蒙恬率领秦军攻打匈奴,扩地千里,以黄河为界。塞外土地瘠薄,盐碱横生,五谷不长,又征调天下男丁,在北部边郡驻守,防卫黄河。军队暴露在外,长达十几年,死于边境的人,难以计数,最终也不能跨过黄河,向北拓展。是因为兵员不够,物资不多吗?是当时的形势不允许。始皇帝命令百姓,从各地转输粮草,远达黄县、腄县、琅琊县,通过海运转输,再运抵北部黄河边,三十锺粮食,抵达时只剩下一石。男子辛勤耕作一年,难以满足粮饷的需求,女子辛勤纺绩,难以满足帷帐的需要。百姓疲敝,孤寡老幼得不到抚养,死在路上的人首尾相望,最终导致天下大乱。
高皇帝平定天下后,在汉的北部边郡平定叛乱,听说匈奴聚积在代国的山谷,于是进攻匈奴。当时的御史大夫成劝谏道:“不能这样。匈奴,像禽兽一样聚散,打击匈奴,如同与影子搏斗,以陛下的盛德,去攻打匈奴,臣下担心,这样做会很危险。”高皇帝没有听从劝谏,率领汉军穷追猛打,抵达代国的山谷间,结果遭受平城之围。高皇帝为此事而痛悔不已,此后派刘敬前往匈奴和亲,从此以后,与匈奴不再有兵戈之事。
兵法上讲:“出兵十万,日费千金。”秦国驻守在边境的部队,多达数十万,虽然也重创过匈奴,擒获过单于的猛将,其结果只是与匈奴结下怨恨,不足以弥补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匈奴人喜欢掳掠、抢劫,以此为业,是天性使然。自古以来,从虞舜帝、夏、商、周以来,从未对他们征收过赋税,实施督查,只是以禽兽相看待,将他们视之为与中原百姓不同的民族。假若不以虞舜帝、夏、商、周的政策作为参考,不能借鉴近代在匈奴政策上的失误,臣担心还会重蹈覆辙,这也是百姓最为担忧的事情。兵久则会生变,事烦则须改行。让边境的民众惶恐度日,守卫的将士产生疑虑,甚至通敌,当年尉佗、章邯的故事还会重演,秦朝的政令废弛,在外的权利掌握在二人手中,这是政策失误造成的结果。《尚书·周书》中讲:“安危在于政令,存亡在于用人。”愿陛下深思熟虑,有所警惕。
在当时,徐乐、严安也上奏武帝,就当时的政策发表见解。奏书递上后,武帝召见他们三人,对他们说:“你们原来在那里谋事?朕真地是相见恨晚哪!”于是任命主父偃、徐乐、严安为郎中。主父偃多次上书言事,又升任为谒者,中郎,中大夫。一年内升迁四次。
主父偃向武帝谏言道:“在上古时,诸侯国的土地方圆不过百里,无论强弱,很容易控制。现在诸侯国动辄有十几座城邑,地方千里,国家安宁时,诸侯王骄奢淫逸,容易发生淫乱不法之事,国家危难时,又会联合起来,抗拒朝廷。用现行的法律,削去他们的土地,会迫使他们造反,产生动乱,前朝的晁错就是教训。现在诸侯国内,诸侯王的儿子,多的有十几个,却只能由一位嫡长子继承王位,其他的儿子虽然也是骨肉,却不能分得尺寸土地,从道义上讲,这样做也不合适。臣奏请陛下设立推恩令,让诸侯王将封国中的土地分予所有子弟,得到分封的子弟,授予侯爵,让每个儿子都享有机会,这样做皇上实施了仁政,也同时瓜分了诸侯王的土地,削弱了诸侯王的势力。”武帝采纳了主父偃的建议。主父偃又对武帝谏言:“茂陵刚设置为县,天下的豪杰很多,这些人均为兼并的大家,祸乱的元凶,将他们迁徙至茂陵县居住,对内可以充实京师,对外可以防止奸猾,这是不必动用刑罚,即可除害的政策。”武帝又采纳了这个建议。
在立卫皇后以及揭发燕王刘定国的案件中,主父偃起了很大作用。朝中的大臣,都怕主父偃的嘴,不知他又会想出什么主意来,很多人贿赂主父偃,主父偃得到的贿赂达千金。有人对主父偃讲:“你太横行无忌了!”主父偃回答:“我从年轻时起,在外游学四十年,一直不能得志,亲人不认我这个儿子,兄弟不愿意收留我,宾客们讨厌我,我困厄的时间太久啦。大丈夫生不能享受五鼎的待遇,死就让我被五鼎烹煮了吧!我年纪已大,不能不倒行逆施。”
主父偃极力称赞朔方郡的土地肥沃,外部有黄河天险,蒙恬曾经在那里筑城,抵御匈奴。汉朝现在经营朔方郡,对内可以节省转运粮草的费用,对外可以扩大国土,这是消除匈奴祸患的好措施。武帝非常赞赏主父偃的分析,将主父偃的建议交予朝中的公卿大臣们廷议,大臣们都认为在朔方郡筑城不便。公孙弘说:“秦朝时,曾经征发三十万人经营朔方,在那里筑城,终于没有结果,只得放弃。”朱买臣就此事诘难公孙弘,最终朝廷决定修筑朔方城,这是主父偃首先提出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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