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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九中 王莽传第六十九中 第2节

王莽说:“予此前在摄政时,在郊外修建祭祀的郊宫,还有祭祀远祖的祧庙,设立社稷神坛,神祇赐福,当时有万道霞光从天上射下来,而后霞光变为乌雀,黄色的瑞气蒸腾,一时间五彩斑斓,好像黄帝、虞舜帝的功德余晖。从黄帝到济南伯王(王莽的高祖王遂),予的祖上有五个姓氏。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分别赐予十二个姓氏。虞舜帝的先祖,赐姓姚,在陶唐的家族姓妫,在周的家族姓陈,在齐的家族姓田,在济南的家族姓王。予感念皇初祖考黄帝,皇始祖考虞舜帝,已经在明堂专门为他们设置神位合祭,还需要安排祖宗亲庙。设立五所祖庙,四所亲庙,帝后夫人同时配享祭祀。在郊外祭祀天地,黄帝配享天,帝后配享地。在新都侯的东府第,修建大祠堂,每年祭祀祖先。百姓家在祭祀祖先时,也要同时祭祀。姚姓、妫姓、陈姓、田姓、王姓共五姓,都是黄帝、虞舜帝的后代苗裔,是一个共同祖先。《尚书》中不是说吗?‘同姓九族要和睦’,现在天下五姓的户籍,要列于族谱,都是宗室子弟。世代传承,免去徭役。元城的王氏,五姓家族中不能通婚,以区别亲族关系。”然后王莽封陈崇为统睦侯,作为胡王陈胡公的后裔。封田丰为世睦侯,作为敬王田完(敬仲)的后裔。

天下的州牧、郡太守虽然此前发生了翟义、赵明等人的造反,作为州和郡的主要官员,他们仍然忠诚于朝廷,王莽于是封州牧为男爵,郡太守为附城。王莽又封曾经对自己有旧恩的戴崇、金涉、箕闳、杨并等人的儿子为男爵。

王莽派出骑都尉嚣等人,分别修缮在上郡桥山的黄帝陵园,在零陵县九疑山的虞舜帝陵园,在淮阳郡陈县的胡王陈胡公陵园,在齐郡临淄县的敬王田完(敬仲)陵园,在城阳郡莒县的愍王陵园,在济南郡东平县的伯王陵园,在魏郡元城县的孺王陵园,派使者在四季前往祭祀。他们的寺庙需要重新修建,因为天下刚刚安定,暂且先放在明堂太庙合祭。

以汉高祖的祭庙作为文祖庙。王莽说:“予的皇始祖考虞舜帝从唐尧帝接受禅位,汉室的初祖是唐尧帝。看来上古时就有禅位传国的高风亮节,予亲自在汉高皇帝的灵位前接受金策。予经常想要褒赏汉室的前代,那里敢忘记?汉室的祖庙、宗庙有七所,以礼制在定安国设立宗庙。在京师有陵寝、宗庙的,不要拆毁,仍旧享有祭祀。我将在今年秋天九月,亲自到汉室的高帝庙、元帝庙、成帝庙、平帝庙祭拜。刘氏宗族的属籍,由京兆大尹管理,不要取消他们享受免除徭役的特权,在他们这一代人享有,州牧的官员要经常前往问候,不要让他们有冤无处申诉。”

王莽说:“予此前身居要职,担任摄政,担任假皇帝时,深切感受到汉室遭遇三七(二百一十年的)厄运,赤德的天命气数已经耗尽,思虑再三,还是要辅佐刘氏江山延续下去,该用的方法已经用尽。然而即使使用了错金刀钱币,仍然无济于事。自从孔子撰写《春秋》后,到鲁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一个时代就结束了,到了今天,从哀帝以来,也是十四年。汉室的赤德终于耗尽,不能再继续维持下去。皇天显示明威,昭示黄德应当兴起,隆重地昭示大命,将天下托付予予。现在百姓们都在议论,皇天革汉室而立新朝,废刘氏而兴王氏。‘劉’字拆开来,就是‘卯、金、刀’三个字的组合,正月卯时佩戴的饰物,以及原来流通的错金刀钱币,不再使用。征询了公卿、士大夫们的意见,都说天人应该相互感应,道理已经讲得很清楚。取消卯时的佩戴,停止错金刀钱币的流通,这是为了顺应天心,符合民意。”王莽开始制作小钱,直径六分,重量为一铢,上面的钱文是“小钱值一”,与此前使用的“大钱五十”,两种货币,同时流通。为了防止有人盗铸假钱,规定百姓在家里不得私自藏匿铜、炭。

王莽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四月,徐乡侯刘快聚集数千人,在封国内起兵。刘快的哥哥刘殷,是原汉朝的胶东王,在新朝被改封为扶崇公。刘快举兵攻打即墨县城,刘殷紧闭城门。自己蹲在监狱的牢房里,县里的官员百姓固守城邑,刘快兵败逃走,到了长广县,死在那里。王莽说:“在战国时,予的先祖济南愍王被燕军围困,从齐国都城临淄逃往莒县自保。宗族中的田单有奇计妙策,最终擒获并杀掉燕将,重新恢复齐国。现在即墨县的士大夫,又齐心合力地挫败反贼,予非常赞赏他们的忠心,可怜那些无辜的死难者。赦免刘殷等人,刘快的妻子与他的亲属,由于连坐而获罪的,予以赦免。慰问死伤人员,赐给死亡人员丧葬费,每人五万。刘殷懂得大命难违,疾恶如仇,致使刘快迅速败亡。将刘殷的食邑增加到一万户,封国达一百里。”又封赏进献符命的臣子十几人。

王莽说:“在上古时,八家拥有一口庐井,一夫一妻可以享有一百亩耕地,交予政府的租税,是收获的十分之一,在当时,国富民足,歌颂的声音四处传颂。唐尧、虞舜世代,夏商周三代继续施行井田制。秦朝无道,增加赋税以满足皇室奢华的需要,逼得百姓穷困不堪,为满足皇室欲求,毁弃圣人制定的制度,取消井田制,因此才有了土地兼并,贪得无厌的事情比比皆是,势力强盛的豪绅可以占有千顷良田,贫苦无助的百姓却无立锥之地。富人在市场上可以买卖奴婢,与关在栏里饲喂的牛马一样交易,操控百姓命运,决定百姓生死。奸邪之人从中牟利,甚至抢夺他人妻子、儿女,违背良心,悖逆人伦,违犯了‘天地间,人为贵’的大义。《尚书》中讲:‘我要奴役你’,只有不尊奉天命的人,才会遭受这样的虐待。在汉室建政后,减轻了田租,百姓向政府交纳三十分之一的赋税,另外还要加上兵役更赋,连残疾人也要交纳,那些地方豪强侵夺百姓,将土地租赁给穷人,而后由穷人代交赋税,外加地租。交予政府的赋税名义上是三十分之一,其实佃户却要负担多达十分之五的收获。父子夫妇终年间在田里劳作,收获的粮食却难以满足温饱。富人家里的犬马,可以吃到菽粟粮食,骄横不法;困苦人家,却不得不以糟糠充饥,被逼无奈,只能铤而走险。为此富者、贫者常陷入法网,犯法的人越来越多。予此前在汉朝担任要职时,曾经设计,将公田改为井田,在当时出现了嘉禾祥瑞,后来遭到造反贼人的干扰,只好暂停施行。现在将天下公田更改为‘王田’,奴婢更改为‘私属’,不准在市场上交易。有男子的人家不到八家,耕田数目超过一井的,将多余的土地分予九族中的乡党,或者邻里。那些原来没有土地的人家,可以接受耕田,作为制度执行。敢于违犯井田制,无视法令者,妖言惑众者,将他们流放到遥远的地方,让他们在那里与魑魅魍魉做伴,就像上古时,予的皇始祖考虞舜帝所做的那样。”

在当时,百姓已经习惯于使用汉朝的五铢钱,认为王莽新朝铸造的钱币太小,两种钱币同时流通,心存疑虑,又担心多次更换钱币,难以取信于民,私下里仍然使用五铢钱交易,又传言大钱将要废止,不肯使用大钱。王莽为此而焦虑,颁下诏书,说:“敢于携带五株钱,说大钱要废止的,一旦发现,按照违犯井田制治罪,流放到遥远的边疆。”为此造成很多农民、商人失业,粮食货币流通遂陷入混乱,百姓在集市上,沿途哀嚎哭泣的,闻之令人心碎。因为买卖农田、私下里买卖奴婢,因此而获罪的,盗铸假钱而获罪的,从诸侯、公卿、士大夫到平民百姓,遭到逮捕法办的人不计其数。

王莽始建国元年秋天,王莽派遣五威将军王奇等十二人,将颁布的《符命》四十二篇,向天下分头宣示。其中关于德行,关于祥瑞的有五篇,关于符命的,有二十五篇,因为祥瑞而得到回应的,有十二篇,一共是四十二篇。其中因为德行,出现祥瑞的,有文帝、宣帝朝黄龙在成纪县、新都县出现,有王莽的高祖考王伯墓门前的梓树长出枝叶,大致是这一类事情。关于符命的,有从地上冒出来的水井、石头、金柜等事情。关于福应的,有母鸡变成公鸡之类等事情。这些文章文辞典雅,假托各种现象,穿凿附会,加上近于荒诞的解释,全部内容都是在说王莽取代汉室是有根据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帝王接受天命,一定会有圣德祥瑞,按照五行排序,还要有符命感应,然后建立下巍巍大功,传予子孙,永享祭祀。新朝的兴起,是因为圣德祥瑞在汉室三七(二百一十年的),九代帝王之后。首先在新都县发端肇命,接受黄支国贡献的犀牛,继而在武功县得到写有丹书的玉石,此后梓潼县人哀章献上金柜,受命于天,还有巴郡宕县贡献的石牛,先后有十二次祥瑞出现,上天如此眷顾新朝,可谓是恩德深厚,新朝的江山牢不可破!武功县的丹书石头,是在汉朝平帝末年出土,这些徵兆已经显示,汉朝的火德已经耗尽,应该由土德来代替,皇天眷顾,将汉室天下传予新朝,用丹书石头,授命予新朝皇帝。皇帝表示谦让,暂时以摄政身份居位,没有接受上天授命,上天又在当年秋天七月,以三台星宿和文马,予以警示。皇帝再次谦让,没有即位,上天第三次以铁券提醒,第四次以石龟,第五次以虞舜帝的苻信,第六次以有文饰的玉圭,第七次以黑色的玉印,第八次以茂陵县的石书,第九次以黑色的龙石,第十次以神井,第十一次以雍县的神石,第十二次以铜符帛图。宣示天命的祥瑞,越来越明显,前后达十二次之多,昭告新朝皇帝。皇帝真地感觉到上天的神威不可违抗,才去掉摄政封号,还是先称假皇帝,将纪元年号更改为初始,想以此来搪塞天命,满足上帝的迫切心情。但这仍然不能阻止皇天郑重地授予符命,上天决定以金策图书形式诏命。侍郎王盱看到一位穿着白布单衣的人,方领上绘有火红彩画,戴着一顶小冠,站立在王路殿前,对王盱说:‘今日五方天神有相同想法,要把天下、人民托付予皇帝。’王盱感到奇怪,走了十几步,这个人突然消失。到了丙寅的晚上,汉室的高庙就有了金柜图策:‘高帝奉承天命,将国家传予新朝皇帝。’第二天早上,宗伯忠孝侯刘宏报告消息,假皇帝随即招集朝中公卿们商议,还没有做出决定,石头神人突然学人说话:‘让新朝皇帝到高庙受命,不要停留!’新朝皇帝只好登上车子,来到汉室高庙受命。受命这一天,是丁卯。丁,就是火,这是汉室的火德。卯,刘氏以此为姓氏偏旁。明确表明汉室的火德已经告罄,现在要传于新朝。皇帝仍然谦虚,多次谦让,十二符的效应不容停留,天命不可违抗,在诚惶诚恐中,皇帝不胜畏惧,哀怜汉室江山终于不能延续下去,只好战战兢兢,不得已而接受天命,为此三个夜晚睡不着觉,三个白天吃不好饭。又问了宫中的公卿、列侯、士大夫。他们都说:应该按照上天的威命去做。’于是改纪元,定国号,与海内万民重新开始。新朝建国,神祇顿时喜欢。马上降下福瑞,吉祥的苻命应接不暇。《诗经》中说:‘对人民有益的人,就会受福于天;上天护佑,承受福运。’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五威将军带着《符命》,捧着印绶,王侯以下百官按照新朝官名更改,域外的匈奴、西域诸国,还有蛮夷,都接受了新朝颁发的印绶,收回原来汉室颁发的印绶,赐予官吏每人爵位二级,百姓每人爵位一级,女子每百户,赏赐羊酒,赏赐蛮夷的钱币、丝帛多少不等。而后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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